卷首七

關燈
樵氏曰世人疑詩序非衛宏作此殊不然使宏鑿空為之雖孔子亦不能使宏誦師說為之則雖宏有餘矣且宏之序有專取諸書之文為之者有雜取諸家之說重複互見者有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詩有六義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其文全出於周官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其文全出於禮記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其文全出於金縢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遠之不能使高克将兵而禦狄於竟其文全出於左傳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壞其文全出於國語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其文全出於公孫尼子則詩序之作實在數書既傳之後明矣此所謂專取諸書之文為之者也關雎之詩既曰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又曰風風也風以動之又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又曰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載馳之詩既曰許穆夫人闵其宗國颠覆矣又曰衛懿公為狄人所滅絲衣之詩既曰繹賓屍矣又曰靈星之屍此蓋衆說并傳衛氏得其善辭美意并録而不忍棄之此所謂雜取諸說而重複互見者也驺虞之詩先言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而複繼之以蒐田以時仁如驺虞則王道成行葦之詩先言周家忠厚仁及草木而複繼之以内睦九族外尊事黃耉養老此所謂委曲宛轉附經以成其義者也宏序作於東漢故漢世文字未有引詩序者惟黃初四年有曹共公遠君子近小人之語蓋魏後於漢宏之序至是始行也馬貴與氏曰詩之有序自史傳不能明其為何人作而先儒多疑之至朱文公解經則依古經文析而為二複備論其得失而於國風諸序诋斥尤多以愚觀之雅頌之序可廢而國風之序不可廢何也雅頌之作其辭易知其意易明讀文王在上之詩則受命作周之語為贅讀於穆清廟之詩則祀文王之意已顯序雖不作可也至於國風則不然風之為體比興多於叙述諷谕浮於指斥蓋有反覆詠歎聨章累句而無一言及作者之意而序者乃一言蔽之曰為某事也苟非其傳授之有源考據之無舛則孰能臆料當時之事於數百載之下乎而文公深诋之且於桑中溱洧諸篇辨折尤至以為安有刺人之惡而自為彼人之辭以陷於所刺之地而不自知者其意蓋謂詩之辭如彼而序之說如此則以詩求詩可也烏有舍明白可見之詩辭而曲從億度難信之序說乎其說固善矣然愚以為必若此則詩之難讀者多矣豈直鄭衛諸篇哉夫芣苢之序婦人樂有子也而其詩不過形容采掇之情狀而已黍離之序闵宗室宮廟之顚覆也而其詩不過慨歎禾黍之苗穗而已此詩之不言所作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叔于田二詩序以為刺鄭莊公也而其詩則鄭人愛叔段之辭耳揚之水椒聊之詩序以為刺晉昭公也而其詩則晉人愛桓叔之辭耳此詩之不言所刺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鸨羽陟岵見於變風序以為征役者不堪命而作也四牡采薇見於正雅序以為勞使臣遣戍役而作也而四詩之辭則歎行役之勞苦叙饑渇之情狀憂孝養之不遂悼歸休之無期一耳此詩之辭同意異而賴序以明者也蓋嘗論之均一勞苦之辭也出於叙情闵勞者之口則為正雅而出於困役傷财者之口則為變風也均一淫泆之辭也出於奔者之口則可删而出於刺奔者之口則可録也均一愛戴之辭也出於愛桓叔叔段者之口則可删出於刺鄭莊晉昭者之口則可録也夫芣苢黍離之不言所謂叔于田揚之水之反辭以諷四牡采薇之辭同變風文公胡不探索翫味别自為說而卒如序者之舊何獨於鄭衛諸篇而必以為奔者所自作而使聖經為録淫辭之具乎且夫子删詩矣其所取於關雎者謂其樂而不淫耳則夫詩之可删孰有大於淫者今以文公詩傳考之其指為男女淫奔而自作詩以叙其事者凡二十有四篇桑中東門之墠溱洧東方之日東門之池東門之楊月出序以為刺淫而文公以為淫者所自作也靜女木瓜采葛丘中有麻将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子之豐風雨子衿揚之水出其東門野有蔓草序本别指他事而文公亦以為淫者所自作也夫以淫昏不檢之人發為放蕩無恥之辭其詩篇之繁多如此夫子猶存之則不知所删何等一篇也或曰文公之說謂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蓋不如是無以見當時事變之實而垂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於詩亦猶是也愚以為不然夫春秋史也詩文辭也史所以記事固不容存禹湯而廢桀纣録文武而棄幽厲也至於文辭則其淫哇不經者直削之而已而夫子猶存之則必其意不出於此而序者之說是也後世辭人墨士跌蕩禮法之外如秦少遊晏叔源輩作為樂府備狹邪妖冶之趣非不豔麗可喜也而醇儒莊士深斥之懼其為正心誠意之累也而詩中若是者二十有四篇夫子録之於經儒先又為之訓釋使後學誦其文推其義則通書西銘必當與小山詞賦并讀也或又曰文公嘗雲此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