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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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景臣名大仆正仆官之長漢孔氏謂大馭中大夫案周官司馬之屬大仆下大夫二人祭仆中士六人禦仆下士十有二人注曰仆侍禦于尊者之名大仆其長也大馭中大夫二人戎仆中大夫二人齊仆下大夫二人道仆上士十有二人田仆上士十有二人注于大馭而下曰馭之最尊于戎仆之下則不曰馭言仆者此亦侍禦于車周官大仆既爲仆官之長先儒不以大仆正爲大仆而乃以爲大馭者蓋大仆既下大夫而大馭乃上大夫此篇又曰正于羣仆侍禦之臣曰羣仆則戎仆而下皆是戎仆中大夫其位在于大仆之上故知是大馭也且大仆之職王出入則爲前驅而已大馭掌馭王辂與王同車既親近于王而又位爲最長則大仆正非大馭而何不言馭而言仆者此亦周禮注所謂侍禦于車者也穆王得伯景以爲賢而命之以爲羣仆之長蓋仆禦之官雖若卑賤而人主之德所以或成或不成者實系于此以其與王同車爲最親近故也既得賢者以爲其長則羣仆無非賢者矣故穆王以冊書命之而史官記載以爲此篇此篇與君牙皆是命體君牙之命篇則但以其名此則去伯而加以命字是亦各其史官一時之意也?惕憂懼之意孟子曰今人乍見孺子将入于井莫不皆有?惕恻隐之心則?惕者心之不安也故曰?惕惟厲厲危也言我不能修德而乃繼先人以居大君之任懼其不克負荷以遺先人之羞故?惕然不自安半夜而興思所以免于愆過也穆王之命君牙曰心之憂危若蹈虎尾其命伯景則曰?惕惟厲成湯之所謂栗栗危懼者亦不是過也而蘇氏曰二書皆無哀痛恻怛之語此非恻怛之語而何自昔在文武以下則所言免厥愆者惟在于小大左右之臣莫非正人也昔文王武王之君天下其德之積于身者聰足以聼德明足以視逺而又有齊聖之德則德之充實輝光可謂至矣文武之德所以盛者則以其在朝之臣無小無大皆懐忠良之道雖其侍禦仆從之在左右者亦無非當世之正人此諸臣于旦夕之間有以承弼其君獻可替否陳善閉邪彌縫其阙而匡救其惡此聰明齊聖之德所以盛也故其出入起居則無有不欽發号施令則無有不善以此之故下民敬順之而萬邦至于皆美也此皆盛德之所緻而德之所以盛則以其臣承弼之所緻也觀立政言文武之臣不徒常伯常任準人之得人也至于虎贲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仆庶常吉士則其侍禦仆從罔匪正人可知矣夫人君之所以治天下者不惟朝廷之大臣欲得其人至于左右近習尤不可以非其人使左右而非其人則朝夕與之居處漸染浸漬入于邪僻而不自知雖大臣或得天下之傑而君心已蠧孰與有爲哉孟子曰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故雖小大忠良必侍禦仆從皆正人而後可中庸曰惟天下至聖爲能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寛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蓋文武所謂聰明齊聖者也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悅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地之所覆載日月之所臨照霜露之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則所謂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萬邦鹹休者也論聖人盛德無以加此蓋其積諸中者既充實輝光而不可揜則其發于外者其機如此理之必然也而文武所以爲德者蓋本于臣之力文武猶不能自成其德況穆王乎故穆王自謂無良必頼于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正其不及而彌縫之繩正其愆過而糾察其缪尤以格其非心則可以克紹先烈也孟子曰人不足與适也政不足與閑也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而後國定故穆王之紹先烈必本于此曰不及曰愆曰缪曰非心其實一也皆欲其輔贊彌縫緻于無過之地而後已惟其有頼于左右前後之臣故今我命汝作仆官之長凡羣仆侍禦之臣汝皆有以統率而正之則可以勉進君德而交修其所不及焉羣仆即戎仆齊仆之類羣仆侍禦即所謂左右前後之士穆王欲左右前後之得其人惟得一伯景可矣蓋鸾隼不同翼薰莸不同噐君子小人不同事惟賢爲能知賢惟善爲能舉善伯景正則羣仆侍禦而有一不正者必不能與之一朝居也故左右前後皆不可以非其人而其要則在于其長汝既爲仆官之長則夫羣仆侍禦之臣與汝同僚者汝當謹擇之不可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之人而進之惟吉士則可也便僻側媚皆謂不以正道事其君者也大仆正中大夫耳而得以慎簡乃僚則知周之世官長皆得自辟其僚屬也故唐陸贽請台閣長官得自薦其屬而引此以爲言魏元同論選舉法弊亦引此也羣仆之臣皆以正道事其君則其君必正夫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習與正人居其勢不能無不正若其阿谀以媚其上則其君必自以爲聖蓋其君之處心行事曽未及堯舜禹湯之萬一而其臣佞之以爲逺過于堯舜禹湯則豈不自負以爲聖乎昔子思言于衛侯曰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今之君臣乎蓋臨亂之君如桀纣幽厲未有不自以爲聖者以其臣之谀也夫自以爲聖者譬如掩耳盜鈴已則不聞其聲而謂他人亦不聞之惟仆臣之正則其後克正谀則其後自聖自後之德與夫不德惟在于仆臣也惟後之德與不德皆在于仆臣故穆王之命伯景也其言諄諄反覆惟欲其謹擇賢類以交修于我一人也漢世骖乗之官最爲要重以其職于天子爲親近故每用于天子素所倚信之人一非其人則其臣力争以爲不可此蓋得周之遺法穆王之遺意文帝使趙談骖乗袁盎伏車前曰天子所與共六尺輿者皆天下豪傑今漢雖乏人獨奈何與刀鋸之餘共載文帝笑下談談哭下車成帝遊後庭欲與班倢伃同辇載辭曰觀古圖畫聖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此漢家之制度然也耳目之官即羣仆也以其在王之左右前後而懋乃後德交修不逮故謂之耳目之官惟仆臣之重如此汝之所以擇之也不可不謹不可親昵于小人以充此耳目之官以小人而充之則必導上以非先王之典矣汝所用者皆非其人之吉善但以行貨之故遂以爲吉而薦之若是則必不能任官而病之矣薛博士曰詩刺皇父擇三有事亶侯多藏此惟貨其吉是也漢韓安國以五百金遺田蚡蚡言于太後遂召用之唐杜黃裳納高崇文錢四萬五千缗薦之平蜀安國崇文固可用然乃以其貨而得舉論者深以爲罪況非其人哉若用行貨之人而使之病其官則是汝大不能敬其君我實以爲汝之罪也景子謂未見子之所以敬王孟子則謂其人無以仁義與王言爲不敬莫大乎是此穆王以用行貨之人爲大不祗厥辟之意蓋人臣之所謂恭敬固不在于聲音笑貌之間也欽哉此終戒之以不可不欽也穆王之于景既戒之以巧言令色便嬖側媚之人又戒之以憸人又戒之以行貨之人蓋若人而用之則豈能弼汝君以常法哉汝當輔弼其君永以常法則惟當謹簡吉士而已後世之論穆王者多過其實左氏傳曰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車轍馬迹又有謂得八駿以造父爲禦西廵守防西王母于瑤池蘇氏因之遂以穆王之書爲周德之衰今觀此篇其言純正明白切于治體彼其于仆禦之臣丁甯反覆如此至謂慎簡乃僚無以便嬖側媚則其仆禦豈有敢導王爲非者而王之言既然則亦豈肯爲無方之遊哉以是知世之論穆王者皆好事者爲之也當以書爲正 尚書全解卷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