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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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是也亦舜典所謂車服以庸也蓋此皆斟酌舜之事而行之惟五年之與十二年異舜則各以其方而朝以其不廵守之間有四年故也周則各以其服而朝以其不廵守之間有十一年故也此亦為異耳案文中子叔恬問曰舜一歳而廵四嶽國不費而民不勞何也文中子曰兵衞少而徴求寡也周之時兵衞日多徴求日衆故不能五年而以十二年也案此篇而見周之不如唐虞者二設官數倍而人才不逮廵守浸簡而主勢愈尊然自秦漢以來官愈多而事愈不治廵守之禮不講而下情不通則其視成周不啻成周之視唐虞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愼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滅私民其允懐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莅事惟煩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艱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恭儉惟德無載爾僞作德心逸日休作僞心勞日拙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庬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
此篇之立言叙事與堯典體制相似堯典篇先言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各主其一方之政凡日月之運行星辰之伏見晷刻之長短人民之作息鳥獸之生育既已區分而詳陳之矣然後緫結之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歳允厘百工庶績鹹熙此則教戒之辭也此篇既言三公三孤之所以正人主之心術者遂繼之以六卿官各有職職各有事又繼之以九牧五服朝觐廵守之禮自凡我有官君子而下而緫結之以敎戒之辭所謂訓廸厥官也此正堯典之意舜典于四嶽十二牧九官既已各随其職而命之矣則又總告以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工亦此篇之意也凡我有官君子者總稱而徧告之也如齊威公葵丘之盟曰凡我同盟之人曰凡者皆緫稱而徧告之謂君子者有位之通稱也欽乃攸司者官各有司不緻其欽則瘝官曠職之責有所歸矣孔子嘗為委吏矣曰防計當而已矣嘗為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所謂防計當牛羊茁壯長者欽也愼乃出令說命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令雖臣下之所禀然其發号施令皆朝廷之上君臣相與圖維而後出之故有官君子于出令不可不愼也其所以愼于出令者蓋以令之出惟在必行不可改也夫不善之令非不可反也始以為可而行之既而以為不可而反之夫何不可乎而以反為戒者蓋令所以示信也今日出之明日反之則民将玩弛而不之信後雖有令孰不以為欺之哉其曰令出惟行弗惟反者欲于其出而愼之也愼之則無可反者以漢文帝除田之租稅者十一年蓋自度其可以除之而除之也故雖其後水旱相仍疾疫繼作而租稅不複元帝罷鹽鐵官不自度其可以罷而罷之也故才四年以用度不足而複既患用度不足則勿罷可也既罷而又複其何以示信哉故劉向曰今既善令未能逾時而反是反汗也惟以其不愼故爾以公滅私民其允懐公之與私若權衡然此首重則必彼尾輕矣故公則不私私則不公人之所以不能盡其公者私欲有以勝之也惟以公而勝己之私則民其懐之矣子曰公則恱民其允懐者所謂恱也學古入官左傳曰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然所謂學者豈所謂章句文采雲乎哉傅說曰學于古訓乃有獲成王曰學古入官蓋堯舜之所以帝禹湯文武之所以王稷契臯陶伊傅周召之所以事君無非學古之效也故成王以是戒有官君子議事以制政乃不迷蘇氏曰左氏曰鄭子産鑄刑書晉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其言蓋取諸此也先王人法并任而任人為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則付之人臨事而議以制其出入故刑簡而政清此言盡之矣蓋惟學古入官乃能酌古今之宜而議事以制也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利口亂厥官自古治安之世上恬下嬉君臣無為足以為治矣而小人之喜功利者不能安于無事于是奮其私辯以前世之常法為卑陋狹淺欲盡取而更張之則天下之亂萌矣如漢武帝唐明皇非不知守祖宗之舊惟以張湯宇文融之徒進其邪說從而變亂之故耳故成王戒之欲其以典常為師不可以利口而亂其所居之官也蓋以利口而變更典常則其官亂耳伊尹曰君罔以辯言亂舊政周公曰古之人胥訓告胥保惠胥敎誨民無或胥诪張為幻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伊訓所謂辯言周公所謂诪張為幻此曰利口一也蓄疑敗謀凡謀事者隐之于心而不安皆疑也疑則必謀于衆以決其是非可否蓄而不決未有不敗者也怠忽荒政凡為政者不可以怠心持之亦不可以忽心視之以怠心持之則将以不能為而厭之矣以忽心視之則将以不足為而輕之矣此政之所以荒墜而不立也不學牆面學者欲其有所見也知所學則古今之宜治亂之變無不備知者若坐于堂上而廓然見四海雖萬事之來紛紛沓至而吾有以應之豈至于煩哉不學則如正牆面而立牆之外有所不見矣以之治事如瞰廻流不知其所以裁處此其所以煩也昔漢昭帝時有一男子詣阙自謂衞太子诏使公卿将軍中二千石雜識視至者莫敢發言夫一奸人之妄此甚易辨而朝臣皆惆然手足失措莫分是否況事有大于此者乎惟其不學故也惟隽不疑後至遽使收縛蓋以春秋之義可以決之故不若他人之煩擾也學如不疑猶可以決事況其上者乎洪範曰王省惟歳卿士惟月左傳曰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注曰王卿之執政者則卿士大臣也王氏曰卿士職業異于士大夫故别為之戒不如先儒曰此戒凡有官位但言卿士舉其掌事者其為說簡易功崇惟志業廣惟勤志所以極高明故緻其志者功之所以崇勤所以緻廣大故盡其勤者業之所以廣蓋無志則所期者卑陋而已何自而崇乎不勤則所成者淺近而已何自而廣乎必其高明如天然後可以謂之功崇必其廣大如地而後可以謂之業廣卿士不可不勉也惟克果斷乃罔後艱猛虎之猶豫不如蜂虿之緻螫孟贲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此言貴能行之也蓋臨事者當勇于必為其心如捧漏囊以沃焦釜惟恐不及乃可以無後艱苟為因循而不為乃曰豈無他日乎偷目前之安可也其遺患于後必矣故不可以不果斷位不期驕祿不期侈位之崇高者易以驕故雖不與驕期而驕自至祿之厚者易以侈故雖不與侈期而侈自生蓋處高位者多以勢而陵物享厚祿者多以傲而敗度也史曰卑不學恭貧不學儉非人性分然也勢使然耳惟卑不學恭故位不期驕惟貧不學儉故祿不期侈是亦勢使之然位不期驕故不可以不恭祿不期侈故不可以不儉然其為恭為儉又當惟在于德不可載其僞而行之孟子曰恭儉其可以聲音笑貌為哉以聲音笑貌為之是僞也王莽爵位益尊節操愈謙外交英俊内事諸父曲有禮意唐尊短衣小袖牝馬柴車借藁瓦噐又以歴遺公卿非不恭儉也然皆非其情正所謂僞也以僞為之其與不恭不儉者何以異哉作德者謂恭儉以德行之君子之恭儉雖對妻子如對君父雖居室家如居朝廷不以有人而作無人而辍也故心逸惟其行之以為常則始終如一曾無間斷德之所以日新故日休也若夫小人之作僞者則不然大學曰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視己如見肺肝夫厭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豈不勞乎然君子視之如見其肺肝則日拙也蓋彼之隂為不善而陽為善自以為巧矣而莫見乎隐莫顯乎微其為僞未有不發露暴白于世是乃拙也夫以小人之情度君子之心必以君子之恭儉為勞而不知其逸也必以為拙而不知其休也作德者其逸如此其休如此而作僞者非徒曲為之防而又不可以欺人則作僞者果何益哉而世之人多舎此而趨彼何也孟子言自反而仁自反而禮乃繼以自反而忠蓋欲仁與禮皆本于中心之誠而非僞正此言位不期驕祿不期侈而繼之以恭儉惟德無載爾僞之意也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四時之運成功者去日中則昃月滿則虧人臣之貴寵未有不危者也惟居之而思危則可以保其祿位而守其宗廟矣蓋常有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志則維貴寵之愈固豈至于危哉所以思危者常無所不畏故也不以寵為可畏則入于可畏矣禍患之來其可不畏哉不畏者入于可畏則無所不畏者必無可畏之禍也易曰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蓋自以為存者必至于亡自以為治者必至于亂故自以為不足畏者必至于可畏觀魯季孫自以為亡無日君子曰知懼如是斯不亡矣正此之謂推賢讓能庶官乃和夫争名者于朝朝廷之上爵祿之高下乘閑抵凡可以相陷害者無所不至故己之才惟恐不若他人人才惟恐其勝于己蔽賢嫉能者多矣此所以不和也不和則不能同心以共政政安得而不亂哉惟推賢讓能則争端何自而萌此庶官之所以和劉向曰舜命九官濟濟相遜和之至也左氏傳曰範宣子讓其下皆讓栾黡為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賴之蓋讓則不争争則不讓和不和之所分其讓也猶能使栾黡不違則其效為何如哉舉能其官惟爾之能陳子昂曰鸾隼不接翼薫猶不同器以德并兇勢不相入以正攻佞勢不相利以廉勸貪勢不相害以信質僞勢不相和此趨向之反也故賢者則必舉賢不肖者惟以不肖薦于上各以其類故也孟子曰觀近臣以其所為主欲知爾之能惟觀其所舉者能其官而已欲知爾之不任惟觀所稱非其人而已蓋惟有能而稱能其人未有不任而舉能其官也三事三公也詩曰三事大夫是也或曰凡我有官君子或曰三事暨大夫或特曰卿士其實一也但其言有詳略異同耳王又嗟歎而言凡三公及大夫能敬其所居之官以治其政如上之所雲者則可以佐佑其君安其民永有譽于天下天下樂推之而無厭斁也曾博士曰成王之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