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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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保其怨之謂也惟安于怨而罔有悛心故大為恣縱以滛佚于非彛以是燕樂之故而喪其威儀夫君子之威儀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喪其威儀則民無則焉安得不衋然而痛其将亡哉酒池肉林使男女祼相逐于其間其非彛如此則威儀安在哉民衋然而痛其将亡則胥怨之矣而纣方安于怨自以為有命在天故其滛湎于酒以為是滛泆之行不思所以止息之也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者言纣之為酒所使也世固有平居無事規行矩步不敢少失一旦至于好勇鬭狠放僻邪侈靡所不為亡其身以及其親而不自知者無他酒使然也況以纣暴虐之質則其荒湎于酒色其心安得不忿疾狠戾雖死不畏也不克畏死則何恤于下民之怨謗乎故惟為天下逋逃主萃聚其罪人于都邑之下以同惡相濟此逋逃之人方且狎昵于纣竊其爵位以快一時之欲殷國之滅其誰憂之哉罹憂也詩曰逢此百罹是也纣保于怨而其罪人不以其滅亡為憂君臣之苟安一至于此弗惟德馨香祀登聞于天誕惟民怨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于殷罔愛于殷惟逸者言纣之祭祀無有德之馨香可以登聞于天惟民怨其與群臣荒湎于酒其腥德達于天聽然焉故天降喪亂于殷家而無有愛惜不忍之意惟其以逸故也胡博士曰馨香人所樂好腥臊人所厭惡德有吉有防其發聞亦然傳曰國之将興其君齊明忠正精潔惠和其德足以昭馨香神享而民聽國之将亡其君淫泆其政腥臊民神怨恫無所依懷蓋善惡之實積于此則其發有不可掩者焉是故古者先王之祀也奉牲以告則知民力之普存奉盛以告則知民時之不害奉酒醴以告則知上下之不違以此緻祀則其德可謂馨香矣以此登聞天降之福矣今纣之不務明德以薦馨香而發聞惟腥此天所以降喪于殷也此説為善天非虐惟民自速辜言殷之絶祀非天之虐也皆商之民自召其罪也蓋纣聚夫不仁之人肆于民上而民以無辜籲天天矜于民不得不從之豈虐也哉方牧野之戰纣死于亂兵而其一時逋逃之衆殺戮殆盡至于血流漂杵民今而後得反之也故不言殷而言民蓋并與其同惡者言之耳胡博士曰商之興非天之私也惟天佑于一德商之喪非天虐之也惟民自速辜此説亦盡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後世猶怠況日不悛其能乆乎自湯以來畏敬其相而其臣以恭應之以此示其後世纣猶身為酣飲以唱之而庶羣自酒焉彼孫權之開基也不思所以垂法于子孫而與羣臣臨釣台飲酒必欲醉堕其中乃止其酣身已自如此則孫皓之沈酣肆虐乃其所也豈非權有以唱之哉成王诰康叔既以文王與夫殷先哲王所以毖酒之効丁寜而戒勅之而又必以纣之酣身之禍繼之者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文王與夫殷先哲王固康叔之師也而纣亦康叔之師也以其善而思齊以其不善而自省則孰非吾師乎此成王之意也 王曰封予不惟若茲多诰古人有言曰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于時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侯甸男衛矧太史友内史友越獻臣百宗工矧惟爾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夫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剛制于酒厥或诰曰羣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殺之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教辭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時同于殺王曰封汝典聽朕毖勿辯乃司民湎于酒 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成王既多聞于先世成敗之迹自湯至于帝乙其戒慎恐懼君臣相正不湎于酒以成夫莫大之業者如此纣之淫泆非彛庶羣自酒以自速其辜者如彼我豈惟務諄諄反覆以是而多诰于汝哉蓋将尊其所聞而行其所知以其善而思齊惟恐其毫厘之差以其惡而自省惟恐其微疵細過之不盡去不但使汝法其善而監其不善也故繼之曰古人有言曰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蓋古人有此言成王引之以告康叔也荀子曰水靜則明燭須眉則水可以為監形也形之妍醜監于水固可以見之至于政之醇疵豈水之所能監哉必監于民而後見也世之人徒知以水為監所見者顔貌而已何所補哉而不知以民為監其有益于己者大矣故古人戒之曰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也與孟子言指不若人則知惡之心不若人則不知惡言雖反而立意則同今殷既以庻羣自酒之故而墜其命矣亦以我不可不大監之以撫安斯民于當時也蓋殷先哲王之所以享天下者得其民也得其民者無他畏相而已纣之所以失天下者失其民也失其民無他酣酒而已既當以民為監則前世嘗以是得民者必思有以遵之嘗以是失民者必思有以改之我非惟言之而已也畏相以率其羣臣使之協心同德以毗予一人亦于殷先哲王之世而後已成王既以此自勉矣則為康叔者當如何哉故自此以下皆戒康叔以畏敬其臣使之自盡以報汝也康诰曰爽惟天其罰殛我此篇曰我其可不大監撫于時皆是成王自以其身為之準繩俾之觀而善也嘗考此篇所紀載纣之惡監大抵與詩之蕩相類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彛則蕩所謂如蜩如螗如沸如羮是也不惟自息乃逸則所謂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盡作夜是也厥心疾很不克畏死則所謂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是也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則所謂曽是彊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慆德女興是力天非虐惟民自速辜則所謂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是也既已紀載其惡矣則欲視以為監以警其心故曰古人有言曰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于時此亦蕩詩于末章言殷鑒不逺在夏後之世之意也蓋蕩之詩托言殷商之惡以刺厲王故其言與酒诰相表裡文王之所以诰毖诰教其臣民者亦惟鑒于纣之故蕩曰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文王既鑒之矣成王當如之何成王既鑒之矣康叔當如之何劼周也毖慎也自殷獻臣至宏父汝皆當畏慎之而其畏慎之不可以不固也慎厥終惟其始是固也殷獻臣謂之賢臣嘗在于商者今則仕于康叔也周公以孟侯呼康叔則是為諸侯之長故其所劼毖者及于侯甸男衞也大史内史皆官名也周官大史掌邦之六典法則内史掌王之八柄之法不知衛之所建者其職果如何也周官大史下大夫二人内史中大夫一人不知衛之所建者其命當如何也曰大史友内史友蘇氏謂當時二賢臣封所友者是也蓋下總言獻臣百宗工而獨于其上舉此二官以友系之則當時有此二友之典是官也王氏謂獻臣百宗工則有貴于太史内史者其為康叔所從可知也非也獻臣百宗工謂賢臣之為百宗工者上既言殷獻臣則此獻臣其未嘗仕于商者乃周臣也宗工大臣也以百言之見其多也服休先儒曰服行美道服采曰服事治民然其意以爾事為汝之身事則知服休服采皆康叔修之于身非其臣也據此文勢在百宗工之下圻父之上不應于其中間間以康叔之身事也不如王氏之說以為其臣其說曰服休者以德為事服采者以事為事是也然其以爾事為人君必有所友必有所事蓋盛德之士有不可友者此服采為康叔所事則未必然既曰盛德之士有不可友則以德為事者事之可也以事為事豈亦事之乎此蓋泛言爾之所與共事有此二者也先儒曰圻父司馬農父司徒宏父司空此三者雖無所經見然惟圻父見于詩其詩曰圻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圻父帥爪牙之士以出戰而敗則其為司馬可知也圻父司馬則農父之為司徒宏父之為司空亦可以意見之蓋古者天子六卿諸侯三卿武王牧野之戰其時未有天下故其誓者司徒司馬司空而已梓材之篇亦舉此三卿惟康叔之有三卿故雖無所經見當從先儒之説司馬掌封圻甲兵故曰圻父司徒掌教稼穑樹藝故曰農父宏父者唐孔氏曰以營造為廣大國家之父不如王氏曰辟地以居民也先儒以若疇系于圻父言君所順疇薄違系于農父言迫回萬民若保系于宏父言當順安之唯司徒則陳其所任之職而二者則謂君之順之非其類也蘇氏雖皆以為所任之職而于若疇曰何冦敵亦牽強不通不如王氏以若疇為汝之俦匹而于其下先舉其官名而後陳其所任之職也蓋君之與臣若股肱元首一體相須故皆三卿皆其俦匹也薄違者當從先儒之訓而用王氏之義言司馬之迫逐違命者也農夫若保言司徒敎民稼穑以順安之也王氏曰若國保民亦非也宏父定辟言司空辟地居民而定其法也汝于殷之賢臣及其所統侯甸男衛之諸侯既固慎之矣況于所友之二史友其賢臣之為百宗工者其可不畏而慎之乎此亦固當慎矣況于爾之俦匹位三卿者其可不畏而慎之乎至于三卿則若小若大若彼若此若内若外無所不慎也殷先哲王以畏相之故其臣皆化其上勉勵以輔君不敢湎于酒汝之劼毖者既已若此則自殷獻臣至于三卿亦皆将宿道向方朝夕不懈以承其上況汝又剛制于酒乎蓋劼毖以率之彼固必不敢為淫湎之行苟又剛制于酒則其心益将有所畏而不敢犯也既有以率之而又有以制之然其越禮逾禁荒淫無度者不可不治也故其或有人告汝康叔曰今有羣聚而飲汝當度設方略勿令逃佚盡執拘以歸于周而殺之蓋我西土邦君禦事小子克用文王教不湎于酒則周之羣臣已率教者也已率教而至于崇飲冝刑戮之所加故殺之也至于殷纣所迪之諸臣其百工有湎于酒蓋其化纣之惡未能以遽革故勿用法以殺之姑亦教之而已孔子曰不敎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文王之于庶士禦事朝夕之間諄諄而诰毖之者非不至也今乃有不率教而羣飲則其殺之也安得謂虐之暴之哉殷之諸臣習纣之惡庶羣自酒苟不有以教之則其湎于酒者乃其所也一旦遽用法以殺之非暴虐而何故必教之而後可也古者诰告通用湯诰大诰皆是防同諸侯而勑戒之也然人臣獻言以啟迪其上者亦謂之诰仲虺作诰是也人臣與其侪類共談者亦謂之诰微子作诰父師少師是也故此以羣飲之不可不懲而言于上者亦曰诰焉羣飲而誅蓋若羲和湎淫之類夫其無故而衆飲則其奸宄之謀将由是而生故誅之也?侯之征羲和而誓師之言曰殱厥渠魁脅從罔治則羲和之湎淫蓋與其黨類同焉不獨自為之也是謂之羣飲也下文又惟殷之迪諸臣則羣飲而誅者其為周人可知也有斯明享即康诰所謂享明乃服命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