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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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部,書類,尚書全解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全解卷二十九 宋 林之奇 撰 酒诰        周書 酒诰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 史記殷本記曰纣好色淫樂嬖于婦人愛妲己大聚樂戲于沙丘以酒為池縣肉為林使男女裸相逐于其間為長夜飲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列女傳曰纣好酒淫樂不離妲己為長夜飲妲己好之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妲己曰罰輕誅薄威不立耳纣乃重刑辟為炮烙之法妲己乃笑則知纣之所以肆志于民上而恣其淫欲百姓離散而無複有愛上之誠諸侯擕貳而無複有尊王之義者惟其為長夜之飲故也則商之禍豈不自于酒乎五子之歌引皇祖之訓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晏子之告齊景公有曰從流下而防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纣為長夜之飲可謂酣酒矣可謂樂酒無厭矣安得而不亡哉纣既沉湎于酒則其臣其民皆翕然而化之習以成俗武王之誓師曰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是也案傳記所載纣醉而防其日辰甲子問左右皆不知問于箕子箕子曰為天下主而一國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不知而吾獨知之吾其危矣亦辭以醉而不知以是觀之則纣之時君臣上下無非沈湎之人也纣既以是覆宗絶祀矣而其餘習猶存成王既以殷之餘民封康叔于衛則将使敷仁義之教以革貪頑之俗殷之俗其所以不美者以酒為之禍故耳将遏其禍源以反正此酒诰之所以作也蓋此三篇之作雖主于诰康叔而其诰之也正當夫新作大邑而四方和防之時蓋欲斯民傾耳而聽作其善心以改過遷善也然此三篇雖皆所以诰康叔而史官之命名則惟取此字以為簡冊之别耳不可以一例拘也上篇既以康叔加康字于诰字之上以志其篇使此篇亦以康叔之故而以康叔名之則何以為簡冊之别哉惟此篇之所言者殷民嗜酒之俗不可以不革故以酒诰名其篇也或取其所告之人或取其所述之事皆其一時史官之防而已矣非有他義也妹邦者漢孔氏曰妹地名纣所都朝歌以北是某案鄘國風桑中詩曰沬之鄉矣沬之北矣沬之東矣此所謂妹即詩之所謂沬也唐孔氏曰妹為纣都故名妹邦後三分殷畿則纣都屬鄘纣都朝歌即妹也則妹與朝歌一也成王既以遺民封康叔則康叔之所都者正纣之故都沬邦也沬邦之人莫不染纣之化沈湎于酒故周公之诰康叔則使之明施教命于此沬之國而戒之也穆考者文王于廟次為穆也古者宗廟之制自太祖而下一昭一穆父為昭子為穆昭與昭齒穆與穆齒周以後稷為太祖自不窋始為昭傳而至于文王則當為穆也左傳曰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曰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王之昭也蓋虢仲虢叔文王之弟也王季為昭故虢仲虢叔與文王同為穆也文王既為穆矣故十六國與武王同為昭也是知穆考者蓋推其世次而稱之也王氏謂诰毖诰教以敬事故曰穆考夫以穆為敬則與康诰之稱丕顯考同而詩又有穆穆文王之語其說亦通然不若先儒以為昭穆之穆為不費辭也至于王氏又曰言文王克明顯民曰丕顯考言文王诰毖诰教臣民以酒則曰穆考此則鑿矣 肈國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禦事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肈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亂防德亦防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防非酒惟辜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彜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将無醉惟曰我民廸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聰聽祖考之彜訓越小大德小子惟一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肈牽車牛逺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腆緻用酒庻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爾典聽朕教爾大克羞耉惟君爾乃飲食醉飽丕惟曰爾克永觀省作稽中德爾尚克羞饋祀爾乃自介用逸茲乃允惟王正事之臣茲亦惟天若元德永不防在王家 言文王始有國在于西土也周自後稷始封于邰公劉遷于邠太王遷于岐則其國于西也舊矣而以為肈國在西土者漢孔氏曰西土岐周之政其意謂文王治岐後遷于豐故以肈國為岐周之政而薛氏之言尤為明白曰文王自大王王季有西土之國則其诰毖臣民如此也庻邦者諸侯也庶士者衆士也少正者官之副貳也正為官之長少正則副之矣周官曰建其正立其貳設其攷陳其殷置其輔此言庶士周官之所謂殷也此言少正周官之所謂貳也禦事者凡治事之臣也言文王之始有國則诰戒諸侯衆士以至于官之副貳及凡治事之臣朝夕之間毎諄諄而诰戒之曰唯祭祀則可飲此酒也诰毖者诰之而使戒愼不防也文王諸侯耳庶士而下皆其在朝之臣也诰之可也而亦及于庶邦者唐孔氏謂文王為西伯又三分有二諸侯故得告戒庶國也此說是也文王所以朝夕之間諄諄告戒非祭祀則不可飲酒者蓋以天之降命于我始使為酒者惟以大祀故也非大祀而用之則非天之所以降命之本意矣唐孔氏曰世本雲儀狄造酒夏禹之臣又雲杜康造酒則人自意所為言天下教命者以天非人不因人為者亦天所使故凡造立則必本之天此說是也蓋天以是而命人人則斟酌而裁成之故先王設為酒正之官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以辨其五齊三酒之名于祭祀共之以實八尊凡以奉天之命而已當夫仲冬之月百谷順成則命夫大酋秫稻必齊麴糵必時湛熾必潔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齊必得兼用六物大酋監之毋有差貸其所以順時令以緻其謹者夫豈為口腹之故哉良以交神明于幽防之中故内盡其志外盡其物無所不緻其謹也惟天之降命也始使人造為酒醴以奉祭祀苟能專心緻意于報本反始而不以奉其口腹之欲則神之聽之錫汝以百福矣苟為淫酒荒亂移夫所以事鬼神者以為一己之奉則天降威以罰之也為民而至于大亂以喪其德放僻邪侈無所不為者無非以酒為行也為諸侯而有邦無小無大皆底于滅亡以覆宗絶祀者無非以酒為罪也以酒為行者言其嗜酒而以是為所行之行也為民而至于喪德為君而至于喪邦未有不由于酒者則自庶邦以至禦事其可不愼之哉酒者人之所為也而以為天之降命民以酒為行而喪德君以酒為辜而喪邦皆其自作之孽也而以為天之降威者蓋古人之于其事之成敗未有不歸于天蓋以為非人力所能緻者其曰天降命亦猶之曰天降喪亂天降滔德也蓋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遊衍天雖高高而在上而人之起居動作未有不與之俱者則人之所為孰非天之所為哉惟酒之禍至于如此其極故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彛酒也小子民之子孫也有正者有官長以治之有事者各有其事也陳少南曰有官則不敢飲有事則不敢飲如此則常乎酒者無有也此説是也孔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奕者乎為之猶賢乎已蓋使斯民終日無所用其心則非僻之心入矣故博奕雖為藝之賤亦愈于無所用心也是以欲使之不耽乎酒非使人各有其事則不可然民不能皆趨事而服勤也又在乎有正以督之此文王告教其民之道也有事者即下文所謂藝黍稷逺服賈是也夫無常酒者非不飲也蓋不可非所當飲而飲之故于庶國之飲者惟因祀賜胙而已因祀賜胙而飲之則其所飲者不以為常矣雖其所當飲苟飲之而醉則與夫不當飲而飲者其為酣之惡一也故惟以德将之則豈至于醉而亂哉詩曰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夫未醉之初與既醉之後其威儀之在身若二人之所為則豈可不以德将之哉故惟在于使民廸遵其小子父诏其子兄诏其弟惟天地所生之物無不愛焉則其心善矣漢文帝之诏曰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似為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無乃為酒醪以糜谷者多與夫糜費五谷以供淫湎之欲則于土物不愛矣大亂喪德職此之由心何自而臧乎若有愛物之心則不為物所誘以失其天性此心之所由臧也惟民當以是而廸其子孫使不以酒之故自暴自棄其身以及其親為小子者當以祖考之心為心聰聽其彛訓曉喻而佩服之則于小德大德率皆惟亦一矣夫其未醉之時其威儀如此既醉之時其威儀如彼則其德二三矣故無彛酒者德之無所不一也越小大德者言其德無不一也自此以上既言文王之宅西土外而庶邦内而小子皆諄諄然而告教之惟恐其流而為淫?之行也自此以下則使康叔遵文王之舊以率其臣民也言汝妹土之民當竭其股肱之力相承不絶以為此純一之德播種黍稷奔走服勞以事其父兄及其田畝既畢則以農隙之時始牽車牛逺行服賈以其赢餘孝養其父母其居闾裡則竭力耕耘其在道路則盡心于貿易乃以為其親而已故其父母莫不慶善則自洗潔以厚緻用酒也周官以九職任萬民一曰三農生九谷六曰商賈阜通貨财今此既藝黍稷而又遠服賈則其民無遺力矣夫天之命民以為酒者蓋使其奉祭祀而緻其孝而已今緻用酒以養父母是亦孝也觀七月之詩既言其終歳勤動而有于耜舉趾之勤則為之言其間暇逸樂以盡其孝敬者而曰為此春酒以介眉壽蓋古人所以敦厚風俗而作其和順之心者正在于此則以是而飲酒豈為過哉庻士有正者言其有正而統之也庶伯君子者伯長也君子謂長之賢者既言妹土之民當盡其為民之事然後可以飲則爾庶士有正庶伯君子亦當盡其為臣之事則以之飲酒可以無愧矣爾當常聽朕教隐之于心而不忘大能進德以至耉老之年則惟君使爾得以飲食醉飽也蓋先王飬老之禮執爵而酬執醬而饋凡以緻其醉飽耳爾之進德豈惟一身之醉飽而已哉卿大夫以守其宗廟為孝士以守其祭祀為孝故大惟曰汝能永自觀省造次颠沛未嘗暫忘作而稽于中德未嘗過差則爾庶防能饋祀于祖考爾乃自助而用逸也如此則信為王治事之臣天亦順汝之大德而眷祐之永不忘在王家矣夫民之喪德君之喪邦皆以酒為之禍故天降威則克永觀省作稽中德者天安得而不若之乎蓋天之難谌而禍福吉兇之報如影響然未嘗有毫厘之差也何以知天之若之也不忘于王家是若之也庶士有正庶伯君子皆康叔之臣也而已為王正事之臣又以王家為言者亦猶北門之詩言王事适我鸨羽之詩言王事靡盬也此篇之所言者既以民之喪德君之喪邦皆酒為之禍惟其愛土物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