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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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者味之之深也既味其言之美乃呼説而告之曰爾之所言我當佩服而行之苟汝不善于其所言則我雖欲聞而行之不可得已高宗之得傅説以為若金之得砺濟巨川之得舟楫大旱之得霖雨其所以望之如此其切誠以不得傅説之啓沃則雖欲行之不知其所以行之矣故其既得傅説之誨則若饑之甘食渇之甘飲入乎口着乎心防然必以為可以行之而無疑也高宗既許傅説以行其言矣人臣之事君谏行言聴然後膏澤下于民而其緻君澤民之心得以逹乎天下矣于是拜手稽首而至地以盡其敬于君又勉高宗以行之之難而冀其不倦以終之也董仲舒引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傅説之所陳治道之大原君術之至要諄複懇到可謂盡矣高宗之所聞所知可謂富矣惟能加意以尊其所聞行其所知則施之于天下國家德仁又将不勝富也故曰非知之艱行之維艱所貴乎知之者惟欲其行之也知之不能行則與之為二矣故其嘉謀雖日接于耳目之前既與之為二則是他人之物非己之所自有也知而行之則與之為一而自得之矣是故人主之學要在于行為先如尭舜之治其所以巍巍蕩蕩而不可及者惟其能躬行而已躬行則凡接于吾之耳目者皆所自有也自古苟非大無道之主其聞善言見善行未嘗不改容變色以緻重之如齊景公問政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則景公非不知孔子之言為可行也孟子與齊宣王言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惟智者能以小事大宣王曰大哉言矣又與言文王之治岐以行仁政于民宣王曰善哉言乎若宣王者非不知孟子之言為可行也二者雖皆知其言為可行然夷考其所行則實與其言相反此蓋無躬行之誠心故其所病者不在于知之之難而在于行之之難高宗以傅説之言為防哉此亦如齊景公宣王以孔孟之言為善也使其徒以為善知之而不能行則是亦齊景公宣王也故言知之易行之難以勉高宗蓋所謂責難于君謂之恭也然行之之艱自不行者而言則見其為艱矣苟能一日用其力而行之則亦何難之有王誠不憚其難而力行之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尊所聞行所知是将信協先王成湯之成德蓋湯所以能成就其德者惟以從谏弗咈先民時若用人惟己改過不吝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而已王能躬行其所知所聞之言是亦成湯之用心也王能以成湯之心為心則是于傅説之言無所不行也君能黾勉以行臣之言臣有嘉謀嘉猷匿而不告則臣為有罪矣故終之曰惟説不言有厥咎蓋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谏則不行言則不聴而乃聒聒不舍以取禍尤則是不可以言而言非所謂以道事君者也故孔子之于齊景公孟子之于齊宣王言之不行則遂去而已至于谏行言聴膏澤下于民而不以尭舜之道望其君乃有所隠匿而不言則是可以言而不言亦非所謂以道事君也故阿衡之于太甲傅説之于高宗其所以引君以當道者有加而無已也欲觀大臣之事質諸此而已 説命下       商書 此篇記載高宗與?説相與講論學問之大方蓋自古帝王之所以緻知格物正心誠意以修其身而推之以齊家治國平天下未有不由學以成者學必有師尭師于君疇舜師于務成昭禹師于西王國湯師于伊尹高宗師于甘盤傅説文王師于太公望成王師于周召未有不師于聖賢而能學者未有不學而能成其德者然厯代帝王之所以學與師者世代久逺其詳不可得而盡知惟高宗之于傅説其答問酬酢始終畢備于此篇可以為萬世人主學問之大法 王曰來汝説台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爾惟訓于朕志 高宗欲問學于傅説于是進説使前而告之以所願學之意也蓋其未得傅説于版築之前固嘗學于甘盤矣甘盤者商之舊臣有道德者也而高宗敬其道德而學焉學于甘盤而不終故欲學于?説以終之也台小子者高宗自謙抑以問學之辭也舊學于甘盤将告以學而未克終之意也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二孔之説謂高宗為王子時既學于甘盤學而中廢業遯居田野入宅于河故自河徂亳蓋自高宗之父小乙欲使高宗知民之艱苦故使居民間既廢業而居民間遂無明顯之德此説本無逸之言曰其在高宗時舊勞于外爰暨小人故以遯于荒野為爰暨小人之事也諸儒從之惟蘇氏不然蘇氏謂武丁為太子時學于甘盤及即位而甘盤遯去荒野武丁使人求之迹其所往則居于河濱自河徂亳不知其所終武丁無與共政者故相説也舊説則以遯于荒野為武丁之遯武丁為太子而遯決無此理遯則為吳太伯豈複立也哉竊以蘇氏之説為善蓋高宗言其所以學于甘盤而未克終者以求教于傅説故言甘盤之遯去而莫知其所終則已無所資以為學者其言與下文訓于朕志相接若從先儒之説以遯為武丁之遯則高宗方言學于甘盤而遂及于爰暨小人之事非事辭之序也而其以出居民間為遯及以顯明之德為顯皆不如蘇氏之説蓋甘盤既遯去而不知所終高宗皇皇然失所依頼如濟巨川之望舟楫大旱之望霖雨故得?説而學焉此其所以告説而冀其朝夕納誨以成就其德者也遂繼之曰爾惟訓于朕志言我之志欲務學以成就其德汝當啓迪我之意志而引之當道以終其所學于甘盤之事也 若作酒醴爾惟麴蘖若作和羮爾惟鹽梅爾交修予罔予棄予惟克邁乃訓 此又指物與喻以見其所欲學之意範内翰曰酒非麴蘖不成羮非鹽梅不和猶人君雖有美質必得賢人輔導乃能成聖作酒者麴多則太苦糵多則太甘麴糵得中乃能成酒作羮者鹽過則鹹梅過則酸必鹽梅得中然後成羮臣之于君不可上下相同當以柔濟剛以可濟否左右規正其君之德則君志乃和高宗求益于傅説故以作酒作羮為喻此説甚善高宗之意欲使傅説匡其所不及将順正救如酒人羮人以甘苦鹹酸相濟而成味故又繼之爾交修予交修者可否相濟以輔予之不逮也予之所望汝以交修者既如酒之于麴蘖羮之于鹽梅不可須防廢則當始終以成就其德毋亦若甘盤之棄我而去我當佩服汝之言而行之不敢失墜也案君奭篇周公告召公以留輔成王之意其言商之舊臣厯事數王而不敢自甯者而曰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則是甘盤在武丁之初亦如阿衡之輔太甲實居受遺托孤之任者也以是知高宗之亮隂也甘盤實居冡宰之職百官縂己以聴焉及其既免喪而甘盤歸政則一旦幡然而去遯于荒野莫知所之高宗既失甘盤而無所托故恭黙思道而得傅説則甘盤之去商也蓋舉國之人失其倚頼皇皇焉以求之而不可得若甘盤者其為高蹈之節傑然出于千古之上嚴子陵方之有慙德焉晁補之嘗論嚴子陵以謂陵道足乎已無求于世則求而不至可也至而不仕可也何必明人以天子三公皆故舊而示放骜以自存陵操誠高亦未忘名者古惟兩士不近于名其一猶恨其自言也晉文公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不及推将隠于綿上山中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曰身将隠矣何以文為若之推者可謂不累于名漢朝韓康賣藥長安市不二價有女從康買藥康守價不移女子曰君非韓伯休邪乃不二價康曰我本避名今女子乃知我名何以藥為遂去居霸陵中康之避名誠是也恐人識之則黙去焉可也何必曉人以吾果韓康邪故曰猶恨其自言也此二人者皆勝陵據補之此言蓋謂之推賢于韓康而康又賢于嚴子陵某竊謂之推雖不近于名然其所以不求顯之言猶聞乎世是雖能忘名而未能忘其所以忘名者也如甘盤者身居公輔之尊一旦之間遯而去則舉世莫知其所之賢于之推也又逺矣其易遯之上九曰肥遯無不利蓋處遯之防善無如此爻者其甘盤之謂欤 説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 説命之書雖離為三篇然其文勢上下實相貫穿蓋史官盡録高宗所以與傅說相荅問者高宗惓惓然以望于説説之諄複以告于高宗其意未嘗不相屬也説之縂百官而進谏王王玩味其言而無所厭斁也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蓋許之以佩服其言也説于是言非知之艱以勉其所力行于此者而又繼之曰王忱不艱允協于先王成德惟説不言有厥咎此則説之許高宗以為苟能行我之言則我不可以不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