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關燈
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 蓋言雖在位者皆不可以逸豫然其所以率羣臣不為逸豫者惟在于日新其德而已故又繼之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言明王之所以奉若天道者無他惟在乎憲天聰明之德而已天之聰也公天下之聼以為聼故聼不以耳而無所不聞天之明也公天下之視以為視故視不以目而無所不見聖人之憲天聰明公其視聼而無所容私焉則其聞見逹乎天下而日新不已豈複有逸豫生于其心哉惟天子既憲天聰明而日新其德于上則其臣莫不敬順而奉之自然不為逸豫之行君臣皆不為逸豫則得乎治民之道此民之所以從乂也臯陶谟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泰誓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聼自我民聼言天之聰明即民之聰明君能公其心以憲天聰明而率其臣以欽若則自合乎民之心矣民之從乂蓋得天下之所同然非勉強而從之也傅説言此者言高宗既以萬幾任于臣而垂拱仰成端拱于岩廊之上苟使不能廣其視聴于天下則其聰明止于耳目之所接則逸豫之心生而讒謟面防之人至浸潤之谮膚受之愬由是而行焉如是則説雖欲盡其協賛之力不可得也故其所欲成就之德無他惟使之憲天之聰明而已夫苟其憲聰明如天則無所不聞無所不見則明白昭晰而小人無所容于其間此説之所以得盡其才而高宗所以得遂其垂拱仰成之道也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千戈省厥躬王惟戒茲允茲克明乃罔不休 言欲公其心以憲天之聰明則其所?者莫重于賞刑之用洪範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説雖縂百官以聴萬幾之務至于威福予奪之柄在于高宗之獨斷故既告之日新厥德以憲聰明而其所以諄諄告戒于其後者于此又緻詳焉自惟口起羞以下四句説者不同最為難曉竊求其義上兩句有起羞起戎各言禍亂之所由起其文無所結下兩句有在笥省躬是言其所以緻謹重之道其文無所成蓋由説者以四句為四義故其文上無所結下無所成據某所見下兩句所以結前句惟口起羞故惟衣裳在笥惟甲胄起戎故惟幹戈省厥躬禮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葘及其身晁錯曰上之所言者謂之命一命受爵再命受服三命受位苟為口之所命者非其人而适足以起羞故甯藏衣裳于笥而不輕以予人也甲胄幹戈皆兵器也自其被于已而言之則謂甲胄自其加于人而言之則謂幹戈甲胄之用苟有不當則适足以起戎矣故當其用幹戈以加于人之時不可不省于躬而自反察己之無罪然後可以讨人也此蓋言賞罰之用禍亂之所萌而其施則不可不謹也王惟以此起羞起戎之二者以為謹戒而信其不可輕用苟能知其賞罰之用皆當于功罪而克明則無不善矣 惟治亂在庻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 自此以下又所以申前之義而盡之也言國之治亂惟在于庻官之邪正能否官之得其人則天下國家無适而不治非其人則天下國家無徃而能治必然之理不可易之常道也傅説縂萬幾之務而已至于升黜進退則在高宗之所用如何爾苟使高宗所用既非其人則雖説亦無所施其才矣故治亂之所本惟在高宗能用庻官而説則能總其事而已惟治亂在庶官故官不可以及私昵爵不及惡德惟其賢能而後可也王制曰論定而後官之任官而後爵之蓋自六卿至于三百六十所謂官也而公卿大夫所謂爵也欲官其人必以其人之能可任是官者而後官之不可以私愛而官之也欲爵其人必其任官之賢于人而實有德者而後爵之不可以惡德而進之也孟子曰尊賢使能官不及私昵惟其能蓋所以使能也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蓋所以尊賢也惡德者以惡為德也孔氏曰私昵謂知其不可而用之惡德謂不知其非而任之戒王使審求人絶私好也此説為善説之此言大抵欲高宗屛小人而擢用君子也 慮善以動動惟厥時 言心有所為必審思之使合于善而後動善者理之所當然者也雖然慮善以動則又不可不審其時時者所以權乎善之輕重而用之也猶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稷思天下有饑者由己饑之善也顔子居陋巷不改其樂亦善也然其為善者各有其時當禹稷之時而為顔子之事則非善也當顔子之時而為禹稷之事亦非善也善猶葛之于夏裘之于冬動惟其時則猶夏葛而冬裘也善則可以立矣慮善以動則可以權矣慮善以動動惟其時則酬酢萬變而不窮矣 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 此又告之以不矜不伐而享其盈成之業公羊曰貫澤之防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黃人也葵邱之防震而矜之叛者九國矣夫以威公之霸攘夷狄尊王室一正天下可謂盛矣及一旦震而矜之則叛者如此其衆蓋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故也如禹之不矜不伐而天下皆無與之争功故人之有善有能而矜之有之是乃所以喪也以是知欲人之有善有能者其所以保之之道惟在于不有之不矜之而已高宗之恭黙思道以緻中興之功其豐功茂烈可謂無所複加矣惟在不有不矜以保之也 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 此又戒之以預備于不慮治不忘亂安不忘危之事也蓋古者治安之時上恬下熙海宇無事而危亂之萌往往萌蘖于其間及其一旦變生于肘腋則至于陵夷敗壞不可救藥者此無他當無事之時而不能為有事之備也故在事事而為之備事事者無一事而不在所備也一事不備則一患随之惟事事有備無危亂之釁生矣故無有不可制之患也 無啓寵納侮無恥過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黩于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 言無啓私嬖之寵以納小人之侮也蓋小人之于君上本不敢肆其陵侮之心惟君上寵之而故為之也苟知而故為之則不複有悛革之心矣此二者是亦中才庸主安于逸樂遂以謂寵一嬖幸未必害事遂一非事未必緻亂殊不知履霜堅氷其來有漸于其小者而不知謹則将馴緻其大矣唐明皇寵安祿山為安祿山起第既成其幄帟器皿充牣其中雖禁中服禦之物殆不及也每出入宮掖不禁或與貴妃對食或通宵不出頗有醜聲于外帝亦不疑也其待之可謂厚矣而祿山不軌之心實萌于此故卒至漁陽竊?四海橫流此啓寵納侮以緻禍也漢武帝為窦太後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是時東方朔執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斬罪三安得入乎上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宮引董君從司馬門賜朔黃金三十斤若此之類所謂恥過作非也自此以上其深思熟慮所以為高宗謀者無所不至故又縂結之曰惟厥攸居政事惟醇蓋言如上之所雲其所當謹者可謂至衆矣然其本則在于人主先正其心術而已居者有所主于中也中有所主則政事不駁雜此其本也此所謂一正君而國定矣自篇首至于此是皆説與高宗泛論為治之要道以啓迪其心志既盡于此然高宗之心術則有黩于祭祀之蔽祖己曰典祀無豐于昵則是高宗之心術所蔽實在于此故?説舉以為訓所以繩其愆糾其謬格其既非之心是所謂若藥不瞑?厥疾弗瘳也蓋祭不欲數數則黩黩則不敬祭不欲防防則怠怠則忘祭之防數惟稱于禮苟不稱于禮而以私意為之則防數之失一也蓋數則過也防則不及也過與不及皆非禮之中也高宗不審于此而以黩于祭祀為欽殊不知其所謂欽者乃所以為不欽也故曰黩于祭祀時謂弗欽黩而謂之不欽者以禮煩則紛亂而難行也夫鬼神聰明正直享于克誠苟亂而非禮則鬼神豈享之哉故曰禮煩則亂事神則難蓋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則于事神為易也自明王奉若天道至于此皆是傅説道啓沃之言以納誨而輔成高宗之德 王曰防哉説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説拜稽首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王忱不艱允協于先王成德惟説不言有厥咎 高宗之得傅説使之啓乃心沃朕心蓋虛心屈已而樂聞其朝夕之誨也説既縂百官矣于是進其嘉謀嘉猷自明王奉若天道以下凡數十言無非治道之大原君術之至要其所以進言啓沃以成就高宗之德可謂展盡底蘊而無餘矣高宗之恭默思道徯聞至忠之誨為日久矣至是而聞其所未聞義理之悅于其心而無厭也故遂嗟歎而告之曰防哉防美也古人于飲食之美者必以防言之詩曰君子有酒防且有又物其防矣維其偕矣則防者味之美也高宗聞説之言如美味之悅其口摭食其實餍饫充足樂之而不厭故曰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