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關燈
文而于禮有所不合不足以為據也蓋以經文考之太甲居仲壬之喪于内既逾月矣伊尹于是祭于成湯之廟奉嗣王祗見厥祖蓋将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訓之使之知成湯付托之重一羣後而與諸侯正始此蓋禮之變而以義起之也康王既受顧命麻冕以朝諸侯于應門之内亦禮之變也此二者若不許以一時之權而以禮疑之則太甲不當越绋以祭于成湯之廟而康王亦不當釋喪服服麻冕也侯甸羣後鹹在者諸侯皆從太甲在成湯之廟也子和曰侯甸于五服為尤近故皆在當是時諸侯之逺者未必能至義或然也蓋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此方逾月則諸侯之逺者容或有所未至也薛氏曰百官緫已以聽冢宰者王宅憂不言攝國事者冢宰而已故百官總已惟冢宰之是聽也冢宰以典則佐王治邦國都鄙官府以其德義信服于百僚至是有變乃攝國事而下不惑也漢自呂太後專制而是禮喪矣此言得之 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訓于王曰嗚呼古有夏先後方懋厥德罔有天災山川鬼神亦莫不寕暨鳥獸魚鼈鹹若 伊尹既奉太甲以見成湯之廟矣于是明言其功德之祖成湯所以艱難創業垂統之德以訓告之其言即下文所陳是也嗚呼者歎辭也言夏之子孫弗率其祖宗之德以至于滅亡故嗟歎而言之以緻其告戒之意詩曰殷鍳不逺在夏後之世言商之所宜鍳者莫近于夏故首以夏之滅亡而告之也古有夏先後者言自桀以前上至于啓凡繼禹而有天下者皆是也亦猶周公每言商之先後則曰自成湯至于帝乙也蓋言夏之先後聖賢相繼以有天下方且勉行其德兢兢業業不敢自甯上合于天故無有天災也至于山川鬼神亦皆安居以及鳥獸魚鼈之微亦各遂其性此其所謂罔有天災也夫人君之德苟不能上合于天而天降之災焉則山川鬼神将不安其居為妖為厲鳥獸魚鼈之不順其性而将為怪為孽矣劉向曰和氣緻祥乖氣緻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山川鬼神亦莫不甯暨鳥獸魚鼈鹹若則可以謂和氣緻祥矣此夏之所以安也 于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于我有命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 此遂言桀不率先祖之德業皇天于是降災以彰厥罪故山川鬼神不安其居而或崩或竭或出而為響鳥獸魚鼈不順其性而其變異百怪如春秋經之所書與夫洪範五行傳之所載是所謂乖氣緻異也變異形于下則是天意怒于上矣故雖承其祖宗奕世積累之業而卒于為天所棄也天之所棄必假手于人以誅之桀既得罪于天必假手于我商有天命之成湯使之伐夏救民以為天吏也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者漢孔氏曰造哉皆始也于是始攻桀伐無道由我始修德于亳此説未通據孟子論伊尹就湯而説之以伐夏救民而卒舉其言曰天誅造攻自牧宮朕哉自亳趙防卿釋之以謂桀造作可攻之罪從牧宮故曰天誅造攻自牧宮謂遂順天而誅也趙氏此説比孔氏為優故王氏曰鳴條夏所宅也亳商所宅也桀有可伐之罪然後湯與伊尹謀于亳而往伐之所以起兵戎者夏也故曰造攻自鳴條既有可誅之罪湯遂自亳而往攻之故曰朕哉自亳周書曰我不爾動自乃邑亦與此同義王氏此言亦趙岐之意也蓋言桀有可攻之罪故我得而攻之攻之者湯造攻者在桀也孟子曰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此亦必然之理也伊尹之所以言此者其意蓋謂夏之有天下傳十餘世緜六百年方且為上天之所眷佑至于山川鬼神亦莫不寜暨鳥獸魚鼈鹹若宜若不可得而動者而為一桀之所不率則其颠覆之緒不旋踵而至況我商家肈造未乆苟使太甲不能以夏之颠覆為監遂至于弗率繼成湯之德有可攻之者至矣故伊尹既言有夏之所以失天下之易于其前又陳其湯所以得天下之難于其後以緻其警戒之意 惟我商王布昭聖武代虐以寛兆民允懐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 此則言湯伐桀時之事也聖武猶所謂神武也蓋聖人之義德也楊山曰湯之伐虐以寛苟不明昭其聖武則夏之民必以為厲已故布昭聖武然後兆民允懐與世之黩武異矣此説為善夫兵兇器也戰危事也争逆德也此實天下至不説之事也成湯用之布昭聖武于天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獨後予攸徂之民室家相慶曰徯予後後來其蘇謂之蘇者豈有他哉惟其代虐以寛故也苟非代虐以寛而徒為布昭其武焉則雖如秦始皇之谲詐項羽之勢力徒促其亡而已蓋非代虐以寛則如水益深如火益熱而民叛之矣湯之布昭聖武本于代虐政故雖用其不祥之事而民信而懐之若大旱之望雲霓者由其寛仁之德洽于人心故也既言湯以寛仁之德洽夫民心之甚遂以懐兆民而有天下太甲既嗣其位不可不戒慎恐懼于其即位之初以繼其志而述其事也蓋朝廷者天下之本也人君者朝廷之本也始即位者人君之本也于時即位為能緻其慮焉則其終無所不慎矣始之不慎終雖悔之何及焉故繼之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者言所以端本清源之道端在夫此時也召公曰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召公其所以望成王者是亦伊尹之意也 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 既告之以慎厥初以嗣成湯之德矣于此又告以人君治天下本末先後之序也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欤王者之治天下将欲仁覆天下豈必人人而愛之人人而敬之哉惟盡吾孝悌之心親其親長其長舉斯心而加諸彼而天下平矣親其親以及他人之親愛立于此雖不人人而愛之而将無所不愛矣長其長以及他人之長敬立于此雖不人人而敬之而将無所不敬矣故愛敬立于親長則始于邦家而終也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所不及或問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雲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蓋愛于親敬于長政之所出必本于此窮而在下為匹夫則施之于家不為有餘逹而在上為天子則施之四海而不為不足此實治天下國家之至德要道言近而防逺守約而施博雖湯之布昭聖武代虐以寛兆民允懐者亦惟此而已故伊尹之訓必欲以是為先也 嗚呼先王肇修人紀從谏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于有萬邦茲惟艱哉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宮酣歌于室時謂巫風敢有殉于貨色恒于遊畋時謂淫風敢有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德比頑童時謂亂風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于蒙士 此言湯以從谏檢身遂有天下而亦以此遺後世子孫使保其盈成之業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惟其德貴日新故所以成就其德者必擴之以極其大放之而極其逺無所不用其至雖其聰明勇智出于天賜而其所以孜孜焉取人以為善者不敢一日廢也夫以湯大聖之德猶且戒懼修省不敢自甯也如此而況太甲以中材之主處富貴易盈之勢當晏安無事之時苟不上念前世之艱難下資羣臣之輔助豈能免于颠覆哉故伊尹為之歴言乃祖成湯所以成就其德與夫所以遺後世子孫者皆在于是蓋将以杜絶其不善之意于前禁于未發以遏其驕奢淫佚之心也嗚呼者歎辭也言之不足故嗟歎之也上既言立愛惟親至終于四海于是繼之以先王修人紀之實也人紀者人道之紀也自愛敬而推之至于家邦四海也三綱五常之道皆本于此聖人之所以為聖人者惟其能盡人倫之道而已能盡人倫之道故能成位乎天地之兩間而三才之道備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而聖人之能事畢矣伊尹将言湯之所以能成其大業聖德而有天下于是推本其所以緻此者而言之曰始于修人紀蓋其立愛之始于親立敬之始于長也自從谏弗咈至檢身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