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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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全解卷十二 宋 林之奇 撰 甘誓        夏書 啓與有扈戰于甘之野作甘誓甘誓 古者将欲整齊其衆而用之則必有誓而尤嚴于軍旅故書有六體誓居其一焉大抵為誓師而作也周官士師之職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誓用之于軍旅軍旅之有誓蓋所以宣言其讨罪之意謹其坐作進退之節而示之以賞刑之必信帝王之世所不能廢也故禹啓湯武皆有之甘者所誓之地故因以名篇亦猶牧誓費誓也啓者禹之子也有扈氏夏之同姓其地在漢之扶風鄠縣啓之與有扈戰其誓師也聲言其罪惟曰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初未嘗詳言其所以讨之之故史記曰啓立有扈不服遂滅之亦但言其不服而已唐孔氏遂以謂自堯舜受禅相承啓獨見繼父以此不服此説亦但是以私意而臆度之其實未必然也案左氏昭二年趙孟曰虞有三苖夏有觀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所謂觀扈即此有扈國也唐孔氏載楚語觀射父曰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夏有觀扈周有管蔡以是為有扈恃親而不服啓之政今考之楚語觀射父之言但雲夏有五觀不言觀扈唐孔氏蓋是誤以趙孟之言為觀射父之言此雖小誤亦不可以不正也有扈氏之罪經無明文然趙孟以比三苖徐奄則知有扈必是頑嚚不可教訓且恃險而不服者故啓率六師而征之其誓師之意與秦誓湯誓無以異故聖人錄其書以為萬世法漢孔氏曰甘有扈郊名馬融曰甘有扈南郊唐孔氏以為啓之西行甘當在東郊融乃扶風人或當知其處也啓誓師于甘之野當是親征至其地也周希聖曰天子之兵常隐于六鄉四方有變専責于方伯方伯不能讨則天子親征之啓與有扈戰于甘之野是天子親征之此說是也 大戰于甘乃召六卿 案大司馬法凡制軍萬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軍将皆命卿乃召六卿者王之六卿皆行也李子真曰此所謂六卿非自冢宰至于司空之六卿也周禮地官鄉大夫每鄉卿一人蓋王之六鄉别有此六卿平居無事則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屬于大司徒有事出征則率其鄉之萬二千五百人而為之将屬于大司馬所謂軍将皆命卿即此卿也若以王朝之六卿即當用兵之時大司馬主軍政冢宰而下無緣亦屬于司馬故凡戰而言六卿者皆六鄉之六卿也此論得之六卿皆行而誓師于甘之野則是天子親率六師而征之也天子親征六卿各率其鄉之師以從故其戰謂之大戰蓋舉國而伐之也扈之威強至于舉國而伐之是其勢将與京師抗衡而方伯連率之力所不能讨啓之是行也社稷之安危蓋系于此矣然則其用兵者豈得已而不已者乎 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 李校書論唐虞言咨之義曰咨之為言其後變而為嗟甘誓曰嗟六事之人?征曰嗟予有衆湯诰曰嗟爾萬方有衆泰誓曰嗟我友邦冡君蓋嗟者即咨之義也其召之則曰六卿其誓之則曰六事鄭氏謂變六卿言六事之人者言軍吏下及士卒也下之戒左右與禦是徧勑在軍之士歩卒亦在其間故六事之人為緫呼之辭其説是也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蓋呼六事之人使皆聽予之誓言也 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絶其命 此則聲言有扈氏之罪也五行三正說者不同據有扈氏夏之同姓也其驕蹇跋扈而不可制廢尊尊之義失親親之恩啓之聲言其罪而曰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此義不必求之太深要之但言其廢三綱五常而為是昬迷耳威侮者専其威虐而侮慢之也怠棄者怠慢而廢棄之也味此言啓之緻讨于有扈之辭可謂簡而盡微而顯矣蘇氏曰王者各以五行之德王改正朔易服色自舜以前必以有子醜為正者有扈不用夏之正朔服色是叛也故曰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此其論五行三正誠為切近然商之世方有改正朔易服色之事自夏以前未嘗有也蘇氏之説某亦未敢以為然也有扈之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則獲罪于天而天絶之矣勦截也截絶謂殄滅之也天之殄滅有罪必假手于人啓為天子當命德讨罪之任不敢赦也 今予惟恭行天之罰 啓之為天子當命德讨罪之任不敢赦也于是率六師而讨之豈以快一時之私忿哉凡所以緻天之所罰也沈同以孟子言燕可伐而伐之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予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将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今以燕伐燕何為勸之哉蓋非天吏則不可以行天罰而為天吏則不可以不行天之罰故經載誓師之辭無不以行天之罰為言者蓋苟非行天罰而用兵則是志于殺人而已其何以為後世法乎 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禦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 啓謂我命所以讨有扈者所以恭天之命爾之衆士亦當恭我之命而無緻失其坐作進退之節也古者車戰每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三人一居左一居右一居中車中左右主擊刺而馭者在其中左傳宣十二年楚許伯禦樂伯攝叔為右以緻晉師樂伯曰吾聞緻師者左射以菆攝叔曰吾聞緻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是車之左右各有其事而禦者在中惟主馬之驅馳而已然此乃指凡常之兵車而言若将之兵車則禦者在左勇力之士在右将居鼓下在其中央主擊鼓與軍人為節度也此所誓乃六事之人非専為主将而言故指凡常之兵車而戒之也攻治也在車左者不治其車左之事在車右者不治其車右之事與夫在車中者禦馬而非其正皆不恭我之命者也蓋左右不治其事則足以緻敗左右治其事而車中者馭之失其正則亦足以緻敗左氏傳襄二十四年晉侯使張骼輔跞緻楚師求禦于鄭鄭人蔔宛射犬吉二子使宛射犬禦廣車而行已皆乗乗車将及楚師而後從之近不告而馳之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壘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