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書篇第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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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記載了有關蘇秦之死的兩種說法。

    東海郡的馮商也曾續寫《史記》,《蘇秦列傳》大概是馮商寫的吧?否則,為什麼兩種說法矛盾得那麼厲害呢?《三代世表》稱五帝、三王都是黃帝的子孫,從黃帝開始輾轉相生,并非是另外從天承受了某種精氣而出生的。

    寫《殷本紀》,說契的母親在河中洗澡,遇上燕子的産卵,契母吞下燕卵,于是生下了契。

    寫到《周本紀》說後稷的母親姜嫄到野外去,看到巨人的腳印,踩了巨人的腳印就懷孕,生下了後稷。

    看《三代世表》,那麼與後稷,确是黃帝的子孫;讀殷、周《本紀》,那麼契與後稷卻是燕子和巨人的精氣所生的。

    二者不能有兩種說法,而太史公卻一并記載不加以區别。

    考察帝王的妃子,不應該到野外去,在河水中洗澡,而今說在河中洗澡,吞下了燕子的卵;到野外去,踩了巨人的腳印,這是違反了尊貴者應遵守的禮節,混淆了是非的說法。

     【原文】 83·4《新語》陸賈所造,蓋董仲舒相被服焉,皆言君臣政治得失,言可采行,事美足觀。

    鴻知所言,參貳經傳,雖古聖之言,不能過增。

    陸賈之言,未見遺阙,而仲舒之言雩祭可以應天,土龍可以緻雨,頗難曉也。

    夫緻旱者以雩祭,不夏郊之祀,豈晉侯之過邪?以政失道,陰陽不和也?晉廢夏郊之祀,晉侯寝疾,用鄭子産之言,祀夏郊而疾愈。

    如審雩不修,龍不治,與晉同禍,為之再也。

    以政緻旱,宜複以政。

    政虧,而複修雩治龍,其何益哉?《春秋》公羊氏之說:“亢陽之節,足以複政。

    ”陰陽相渾,旱湛相報,天道然也,何乃修雩設龍乎?雩祀,神喜哉?或雨至,亢陽不改,旱禍不除,變複之義(11),安所施哉?且夫寒溫與旱湛同,俱政所緻,其咎在人(12)。

    獨為亢旱求福,不為寒溫求祐,未曉其故。

    如當複報寒溫,宜為雩、龍之事。

    鴻材巨識,第兩疑焉。

     【注釋】 《新語》:參見39·8注。

     相被服:形容受影響之深,如被子、衣服貼在身上一樣。

    《資治通鑒》卷十八胡注:“被服者,言以儒術衣被其身也。

    ” 參貳:同“三二”。

    指可與經傳合成為三,或與其中之一合成為二,意思是可以與之并列。

    阙:通“缺”。

     參見本書《明雩篇》、《亂龍篇》。

     不夏效之祀:當作“夏效不祀”。

    夏郊:傳說夏代在祭天時以夏禹的父親鲧配祭,這種祭祀稱為“夏郊”。

     晉侯:指春秋時期晉國國君晉平公。

    據說有一次晉平公生病,子産認為是由于沒有祭祀鲧的緣故。

    後來按子産的主張祭祀了鲧,于是晉平公的病就好了。

    對此王充曾在本書《死僞篇》中進行過批駁。

     再:疑為“可”字之誤。

     亢陽:陽氣過盛,這裡指君王驕橫。

     複改:據本書《順鼓篇》“人君亢陽緻旱”,當作“緻旱”。

     (11)變複:災害消除,回得原狀。

     (12)王充在這裡的觀點,與《寒溫篇》、《譴告篇》、《治期篇》截然相反。

     【譯文】 《新語》這部書是陸賈寫的,是使董仲舒深受影響的著作,說的都是君臣政治得失的道理,書中的言論可以采用施行,叙事流暢足以供人觀賞。

    鴻材大智之人的言論,可以與經傳并列,即使是古代聖人的言論,也不能對它有什麼超過和增加。

    陸賈的著作,不見遺散殘缺,而董仲舒說通過舉行雩祭可以感動上天,堆制土龍可以招緻降雨,讓人很難理解。

    旱災到來就舉行雩祭,而郊祭時不以鲧配祭,難道這是晉侯的過失嗎?這是由于政治偏離了正道,導緻陰陽之氣不調和。

    晉國廢除了郊祭時對鲧的祭祀,晉侯因此病重卧床不起,采用了鄭子産的主張,祭祀了鲧,晉侯的病就好了。

    如果确實沒有舉行雩祭,沒有堆制土龍,讓晉侯遭禍,這樣說是可以的。

    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招緻了旱災,就應該用改善政治的辦法來使旱災消除。

    政治上失誤,又去舉行雩祭,堆制土龍,有什麼益處呢?《春秋》公羊氏的說法是:“君王行為驕橫,就足以招緻旱災。

    ”陰陽之氣相混雜,旱澇災禍交替發生,天道本來就是如此的,為什麼要去舉行雩祭、設制土龍呢?是因為舉行雩祭神高興嗎?有時候雖然下了雨,然而酷熱的天氣并沒有改變,旱災沒有消除,舉行雩祭能消除旱災回複原狀的道理,又如何運用呢?況且天氣的寒溫與旱澇災害相同,都是由于政治所引起的,其罪過在于人。

    唯獨為大旱祈求福佑,而不為寒溫求神保祐,不明白是什麼緣故。

    如果應當報答寒溫的恩德而又去舉行祭祀,那麼也應該用舉行雩祭、設制土龍的辦法來改變天氣的寒溫了。

    高才博學的人,對雩祭可以感天,土龍可以緻雨這兩種觀點請姑且存疑吧。

     【原文】 83·5董仲舒著書不稱子者,意殆自謂過諸子也。

    漢作書者多,司馬子長、楊子雲,河漢也,其餘泾渭也。

    然而子長少臆中之說,子雲無世俗之論。

    仲舒說道術奇矣,北方三家尚矣。

    谶書雲“董仲舒亂我書”,蓋孔子言也。

    讀之者或為“亂我書”者,煩亂孔子之書也;或以為“亂”者,理也,理孔子之書也。

    共一“亂”字,理之與亂,相去甚遠。

    然而讀者用心不同,不省本實,故說誤也。

    夫言“煩亂孔子之書”,才高之語也;其言“理孔子之書”,亦知奇之言也。

    出入聖人之門,亂理孔子之書,子長、子雲無此言焉。

    世俗用心不實,省事失情,二語不定,轉側不安。

    案仲舒之書,不違儒家,不及孔子。

    其言“煩亂孔子之書”者,非也;孔子之書不亂,其言“理孔子之書”者,亦非也。

    孔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亂者,於孔子言也(11)。

    孔子生周,始其本;仲舒在漢,終其末,盡也。

    皮續《太史公書》(12),蓋其義也。

    賦頌篇下其有“亂曰”章(13),蓋其類也。

    孔子終論,定于仲舒之言,其修雩始龍(14),必将有義,未可怪也(15)。

     【注釋】 諸子:《法言·君子篇》:“諸子者,以其知異于孔子者也。

    ” 河漢:黃河、漢水。

    這裡用以形容司馬遷和揚雄的學問博大淵深。

     泾渭:泾河、渭河。

    這裡用以比喻其他人不如司馬遷和揚雄。

     北:當作“比”,形近而誤。

    三:據文意當作“二”。

    以董仲舒比方子長、子雲二人,不當言三家。

     董仲舒亂我書:據說這是孔子臨死時留下的遺言,其實完全是後人的捏造。

    參見《實知篇》,王充在該篇中力斥此語之妄。

     二語:指“煩亂”和“整理”兩種說法。

     及:據文意,當作“僅”,形近而誤。

     師摯:春秋時魯國的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