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奇篇第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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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曰傳記。

    陽成子長作《樂經》(4),楊子雲作《太玄經》(5),造于助思(6),極窅冥之深(7),非庶幾之才,不能成也。

    孔子作《春秋》,二子作兩經,所謂卓爾蹈孔子之迹,鴻茂參貳聖之才者也(8)。

     【注釋】 (1)超乘:躍上戰車。

    這裡是超越,超過的意思。

     (2)說(shuì稅):通“稅”,停留。

    這裡是寄托的意思。

     (3)說書:這裡是引經據典的意思。

    土:根據文意,疑是“上”字形近而誤。

    遞修本作“上”,可證。

     (4)陽成子長:姓陽成,名衡。

    東漢初蜀(今四川)人。

    曾補《史記》,作《樂經》,皆佚失。

     (5)《太玄經》:揚雄著,共十卷。

    體裁模拟《周易》,内容則是儒、道、陰陽三家的混合體。

    書中提出以“玄”作為宇宙萬物根源的學說。

    強調如實地認識自然現象的必要,并認為“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駁斥了神仙方術的迷信。

     (6)助:疑系“眇”形近而誤。

    上文“眇思自出于胸中”,義與此同,可證。

    (7)窅(yǎo咬):深。

    冥(míng明):暗。

    深:這裡指深奧的道理。

    (8)參:同“參”。

    參貳:并列為三,并列為二,意思是相提并論。

     【譯文】 才能突出還有突出的,他們才能相互超越但總有高低之分。

    儒生托名在儒門,遠遠超過一般人。

    可是有的不能講解一種經書,教誨後代子孫;有的卻能率引衆多學生,講解透徹内容豐富,能稱作通曉經書。

    有的不能寫完一份公文,提出一種主張;有的卻能陳述國家政治得失,提出适宜的建議,而且言論符合經傳,文章如星月一般燦爛。

    他們象谷子雲、唐子高一樣優秀,能在報告和意見書上引經據典,卻不能連結起來寫成文章;有的能把古今事選取排列出來,把往事記載下來寫成書,象司馬遷、劉子政這些人,累積材料編成篇目,文章數萬言,他們遠遠超過谷子雲、唐子高,然而是沿襲以前現成的記載,沒有自己心中的創造。

    至于陸賈、董仲舒評論國家大事,随心說出,不憑借外在條件,然而卻内容淺顯易懂,讀者還叫它傳記。

    陽成子長作《樂經》,楊子雲作《太玄經》,都是在精心思考後創造出來的,所以能窮盡深遠難見的大道理,不是接近聖人的才能,是不可能寫成功的。

    孔子作《春秋》,陽成子長和楊子雲二人作《樂經》和《太玄經》兩經,真稱得上高明地遵循着孔子的足迹,宏大精美有與聖人相提并論的才能。

     【原文】 39·4王公子問于桓君山以楊子雲(1)。

    君山對曰:“漢興以來,未有此人(2)。

    ”君山差才,可謂得高下之實矣。

    采玉者心羨于玉,鑽龜能知神于龜(3)。

    能差衆儒之才,累其高下,賢于所累。

    又作《新論》,論世間事,辯照然否,虛妄之言,僞飾之辭,莫不證定。

    彼子長、子雲說論之徒,君山為甲。

    自君山以來,皆為鴻眇之才,故有嘉令之文。

    筆能著文,則心能謀論,文由胸中而出,心以文為表。

    觀見其文,奇偉俶傥,可謂得論也。

    由此言之,繁文之人,人之傑也。

     【注釋】 (1)王公子:不詳。

    一說“子”是衍文,“王公”即“王翁”,指王莽。

    一說“王公子”即王莽時的大司空王邑。

     (2)引文參見《太平禦覽》卷四三二引《新論》文。

     (3)能:根據文意,疑是“者”字之誤。

    “采玉者心羨于玉”與“鑽龜者知神于龜”對文,可證。

    鑽龜者:指用龜甲占蔔吉兇的人。

    知:通“智”。

     【譯文】 王公子向桓君山打聽楊子雲。

    桓君山回答說:“漢朝建立以來,沒有誰能超過此人。

    ”桓君山區别人才,可以說是符合人才高下的實際情況。

    采玉的人心比玉還美,鑽龜的人智比神靈。

    君山能區别儒生的才能,排列出他們的名次,可見比所排列的人賢能。

    他又作《新論》,評論社會上的問題,辯明是非,虛假的話語,虛僞的文詞,沒有不被證明确定的。

    在那陽成子長、楊子雲等興論立說的人當中,桓君山算是頭一個了。

    從桓君山以來的那些文人、鴻儒都具有博大精深的才能,所以有美好的文章。

    他們動筆能寫文章,用心能謀劃,文章從心中出,思想用文章來表明。

    觀看他們的文章,非同一般卓越超群,真稱得上精辟的論述。

    這樣說來,文章寫得多的人,是人中最傑出的了。

     【原文】 39·5有根株于下,有榮葉于上;有實核于内,有皮殼于外。

    文墨辭說,士之榮葉、皮殼也。

    實誠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内表裡(1),自相副稱。

    意奮而筆縱,故文見而實露也。

    人之有文也,猶禽之有毛也。

    毛有五色,皆生于體。

    苟有文無實,是則五色之禽,毛妄生也。

    選士以射,心平體正,執弓矢審固,然後射中(2)。

    論說之出,猶弓矢之發也。

    論之應理,猶矢之中的。

    夫射以矢中效巧,論以文墨驗奇。

    奇巧俱發于心,其實一也。

     【注釋】 (1)外内表裡:外表與内裡。

    這裡指文章所表達的與心裡所想的。

     (2)以上參見《禮記·射義》 【譯文】 植物下面有根和莖,上面才有花和葉;果實裡面有果核,外面才會有皮和殼。

    文章言辭是讀書人的花葉與皮殼。

    真情實意在心中,文章寫在竹簡和帛上,表達與内心,自然要互相符合相稱。

    感情激動才能下筆流暢,所以文章寫真情而能流露出來。

    人會寫文章,就像鳥獸有毛一樣。

    毛有五顔六色,都長在身體上。

    如果寫文章沒有内容,這就是像五顔六色鳥獸的毛無故長了出來。

    選拔武士來射箭,武士要心氣平和身體站直,把弓和箭握牢固,然後才能射中。

    興論立說一出口,就像弓箭射出一樣。

    論說應當有道理,就像箭要射中靶子一樣。

    射箭是用箭射中靶子來驗證其技巧,論說是用文章來證明是否超群。

    文章超群與射箭技巧都是從心裡産生的,它們實際上是相同的。

     【原文】 39·6文有深指巨略(1),君臣治術,身不得行,口不能绁(2),表著情心,以明己之必能為之也。

    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

    然則孔子之《春秋》,素王之業也(3);諸子之傳書,素相之事也(4)。

    觀《春秋》以見王意,讀諸子以睹相指。

    故曰:陳平割肉(5),丞相之端見;叔孫敖決期思(6),令君之兆著(7)。

    觀讀傳書之文,治道政務,非徒割肉決水之占也。

    足不強則迹不遠,鋒不铦則割不深。

    連結篇章,必大才智鴻懿之俊也。

     【注釋】 (1)指:通“旨”。

     (2)绁(yì義):通“跇”,陳述。

     (3)素:空。

    素王:是儒家對孔子的尊稱。

    意思是有做王的能力和政治影響而沒有王位的人。

    參見本書《定賢篇》。

     (4)素相:素丞相。

    王充認為桓君山是素丞相。

     (5)陳平:參見11·3注(9)。

    陳平割肉:《史記·陳丞相世家》記載,陳平作百姓時,分祭肉很公平,受大家稱贊,後人則議論說,這就是他要當丞相的苗頭。

     (6)叔孫敖:《淮南子·人間訓》、《後漢書·王景傳》均作“孫叔敖”,可從。

    期思:期思河,古河名,在今河南省固始縣西北部。

    孫叔敖決期思:《淮南子·人間訓》記載,孫叔敖在治理蔣邑(在今河南省固始縣西北七十裡)時,疏通過期思河。

    楚莊王看他治河,認為有作令尹(楚國的相)的才能。

     (7)君:根據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