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孔篇第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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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子文舉薦子玉,是不了解人的問題。

    智與仁,是不相幹的。

    人有不了解人的缺點,怎麼會妨害他具有仁的品行呢?五種道德規範,是仁、義、禮、智、信。

    這五種道德各不相同,不必相互依賴才能具備某種道德,所以有的人智,有的人仁,有的人禮,有的人義。

    有信的未必智,有智的未必仁,有仁的未必禮,有禮的未必義。

    子文的智慧在識别子玉上有所不足,這對他的仁有什麼損害呢?說他仁,怎麼不可以呢?況且,忠就是厚。

    待人厚道,就是仁。

    孔子說過:“考察一個人犯的過錯,就知道他仁不仁了。

    ”可見,子文是有仁的事實。

    孔子說忠不是仁,這等于說父母不是雙親,配偶不是夫妻一樣。

     【原文】 23·23哀公問(1):“弟子孰謂好學(2)?”孔子對曰:“有顔回者(3),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矣。

    今也則亡(4),未聞好學者也(5)。

    ” 【注釋】 (1)哀公:魯哀公,名蔣。

    春秋時魯國君主,公元前494~前468年在位。

     (2)謂:通“為”,是。

     (3)《論語·雍也》“者”下有“好學”二字,可從。

     (4)亡(w*無):通“無”。

     (5)引文參見《論語·雍也》。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你弟子中誰是最好學的?”孔子回答說:“有個顔回好學,他從不把怒氣發洩到别人身上,從不犯同樣的過錯,不幸短命死了。

    現在沒有這樣的人了,再也沒有聽說有像他這樣好學的人了。

    ” 【原文】 23·24夫顔淵所以死者,審何用哉?令自以短命(1),猶伯牛之有疾也。

    人生受命,皆全當潔(2),今有惡疾,故曰:“無命”(3)。

    人生皆當受天長命,今得短命,亦宜曰“無命”。

    如天有短長(4),則亦有善惡矣。

    言顔淵“短命”;則宜言伯牛“惡命”,言伯牛“無命”,則宜言顔淵“無命”。

    一死一病,皆痛雲“命”,所禀不異,文語不同,未曉其故也。

     【注釋】 (1)自:本來。

     (2)全當:疑“當全”之誤倒。

    下文有“人生皆當受天長命”,可證。

    潔:潔淨。

     (3)故曰“無命”:據《論語·雍也》記載,伯牛得麻瘋病,孔子看望他時歎息說:“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王充這裡的“無命”便是對“亡之,命矣夫”的概括,意思是沒有得到“全潔”的命。

     (4)天:疑“命”之誤。

    上文言“長命”,“短命”,可證。

     【譯文】 顔淵早死的原因,到底是由于什麼呢?假使由于生來就短命,就像伯牛得惡疾一樣。

    要是人生下來禀受的命,都該健全美好,現在伯牛得了惡疾,所以說他“沒有這樣的命”。

    人生下來都應該承受天賦予的長命,現在顔淵得了短命,也應該說他“沒有這樣的命”。

    如果命有長命有短命,那麼也該有善命有惡命。

    說顔淵“短命”,也該說伯牛“惡命”;說伯牛“無命”,也該說顔淵“無命”。

    一個死了,一個病了,都沉痛地談到“命”,其實他們禀受的命沒有什麼差異,而孔子用的言辭卻不同,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原文】 28·25哀公問孔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今也則亡。

     不遷怒,不貳過。

    ”何也?曰:“并攻哀公之性遷怒、貳過故也。

    因其問則并以對之,兼以攻上之短(1),不犯其罰。

    ” 【注釋】 (1)上:指君主。

    這裡指魯哀公。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他的弟子中誰最好學,孔子回答:“有顔回最好學,現在則沒有了。

    他不遷怒于人,不犯相同的過錯。

    ”為什麼要這樣回答呢?有人說:“這樣可以一并指責魯哀公性情愛遷怒于人、愛犯相同錯誤的緣故。

    這樣一來,順着他的發問就一并給予回答,既順便指責了魯哀公的缺點,而又不冒犯他受到他的責罰。

     【原文】 28·26問曰:康子亦問好學(1),孔子亦對之以顔淵(2)。

    康子亦有短,何不并對以攻康子?康子非聖人也,操行猶有所失。

    成事(3):康子患盜,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4)。

    ”由此言之,康子以“欲”為短也,不攻,何哉? 【注釋】 (1)康子:季康子,季孫肥,魯國大夫,“康”是谥号。

     (2)以上事參見《論語·先進》。

     (3)成:已成的,舊有的。

     (4)引文參見《論語·顔淵》。

     【譯文】 請問:季康子也問過孔子他弟子中誰最好學,孔子也以顔淵回答他。

    季康子也有短處,為什麼又不一并以回答來指責季康子呢?季康子不是聖人,操行還有不夠的地方。

    如已有的事例:季康子擔憂魯國盜賊多,孔子回答說:“假使你不貪财,即使獎勵盜竊也不會有人來偷。

    ”由此說來,季康子的短處是貪财,那麼,孔子不乘機一起指責他,是為什麼呢? 【原文】 28·27孔子見南子(1),子路不悅(2)。

    子曰:“予所鄙者(3),天厭之(4)!天厭之(5)!”南子,衛靈公夫人也,聘孔子,子路不說(6),謂孔子淫亂也。

    孔子解之曰:“我所為鄙陋者,天厭殺我!”聖誠自誓,不負子路也(7)。

     【注釋】 (1)南子:春秋時衛靈公夫人,也稱釐夫人。

    姓子,宋國貴族。

    與太子蒯聩不和,蒯聩刺她不成奔晉。

    後蒯聩回國即位(即衛莊公),被殺。

     (2)子路不悅:南子當時實際上掌握着衛國政權,有淫亂的名聲,所以孔子去見她,子路很不高興。

     (3)所:假如。

    鄙:今傳本作“否”。

     (4)厭(y1壓):通“壓”。

     (5)以上事參見《論語·雍也》。

     (6)說(yu8悅):通“悅”。

     (7)負:背棄。

    這裡是欺騙的意思。

     【譯文】 孔子去見南子,子路不高興。

    孔子說:“我如果有卑鄙行為,天塌下來壓死我!天塌下來壓死我!”南子,就是衛靈公夫人,她聘請孔子,子路不高興,認為孔子有淫亂行為。

    孔子辯解說:“我如果幹了卑鄙的事,天塌下來壓死我!”以極真誠的态度自己發誓,不欺騙子路。

     【原文】 28·28問曰:孔子自解,安能解乎?使世人有鄙陋之行,天曾厭殺之,可引以誓,子路聞之,可信以解(1)。

    今未曾有為天所厭者也,曰“天厭之”,子路肯信之乎?行事(2):“雷擊殺人,水火燒溺人,牆屋壓填人(3)。

    如曰:雷擊殺我”,“水火燒溺我”,“牆屋壓填我”,子路頗信之(4)。

    今引未曾有之禍,以自誓于子路,子路安肯曉解而信之(5)?行事:适有卧厭不悟者(6),謂此為天所厭邪?案諸卧厭不悟者,未皆為鄙陋也。

    子路入道雖淺,猶知事之實。

    事非實,孔子以誓,子路必不解矣。

     【注釋】 (1)以:而 (2)行事:成事。

     (3)填(h8n鎮):通“鎮”,壓。

     (4)頗:略,微。

    這裡是有可能的意思。

     (5)曉:疑衍文。

    上文有“安能解乎”、“可信以解”,下文有“必不解矣”,惟不言“曉解”可證。

     (6)厭(y3n演):通“魇”,做惡夢而呻吟驚叫。

    不悟:不覺醒,即死去。

     【譯文】 請問:孔子自己辯解,怎麼能辯解得了呢?假使社會上有人有卑鄙行為,天曾經塌下來壓死過他,那才可以引用來發誓,子路聽了,才會相信而解除懷疑。

    直到現在還未曾有過被天塌下來壓死的人,就說“天塌下來壓死我”,子路肯相信嗎?已有的事例是:“雷打死人,水淹死人,火燒死人,牆壁和房屋倒塌壓死人。

    如果說“雷打死我”,“水淹死我,火燒死我”,“牆壁和房屋倒下來壓死我”,子路還可能相信。

    如今引用未曾有過的災禍,用它來為自己對子路發誓,子路怎麼會消除懷疑而相信孔子呢?已有的事例是:碰巧有睡覺做惡夢驚叫死去的人,能說這是被天塌下來壓死的嗎?考察起來,凡是睡覺做惡夢死去的人,未必都幹了卑鄙的事。

    子路學問即使淺薄,還能知道事情的實際情況。

    事情不符合實際情況,孔子用它來發誓,子路肯定不會消除懷疑的。

     【原文】 28·29孔子稱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1)。

    ”若此者,人之死生自有長短,不在操行善惡也。

    成事:顔淵蚤死(2),孔子謂之“短命”。

    由此知短命夭死之人,必有邪行也(3)。

    子路入道雖淺,聞孔子之言,知死生之實。

    孔子誓以“予所鄙者,天厭之”!獨不為子路言:“夫子惟命未當死,天安得厭殺之乎?”若此,誓子路以天厭之,終不見信。

    不見信,則孔子自解,終不解也。

     【注釋】 (1)引文參見《論語·顔淵》。

     (2)蚤:通“早”。

     (3)顔淵因刻苦學習,精力耗盡而早死,并非“有邪行”而夭死,故疑“必”之前奪一“未”字。

     【譯文】 孔子稱說:“生死有命安排,富貴由天決定。

    ”像這樣,人的生死本來有長命的有短命的,而不由操行的好壞來決定。

    已有的事例是:顔淵早死,孔子說他“短命”。

    由此知道短命早死的人,未必有邪惡的品行。

    子路學問即使淺薄,聽了孔子的教導,還是曉得生死的真實道理。

    孔子用“我如果有卑鄙行為,天塌下來壓死我”來發誓,難道不怕被子路反問:“夫子你的命不該死,天怎麼會塌下來壓死你呢?”像這樣,用“天塌下來壓死我”來對子路發誓,始終是不會被子路相信的。

    不被子路相信,那麼孔子自我辯解,也始終不能消除子路的懷疑。

     【原文】 28·30《尚書》曰:“毋若丹朱敖(1),惟慢遊是好(2)。

    ”謂帝舜敕禹毋子不肖子也(3)。

    重天命,恐禹私其子,故引丹朱以敕戒之。

    禹曰:“予娶若時(4),辛、壬、癸、甲(5),開呱呱而泣(6),予弗子。

    ”陳己行事,以往推來,以見蔔隐(7),效己不敢私不肖子也。

    不曰:“天厭之”者,知俗人誓好引天也。

    孔子為子路行所疑(8),不引行事效己不鄙,而雲“天厭之”,是與俗人解嫌,引天祝詛(9),何以異乎? 【注釋】 (1)敖(4o傲):通“傲”。

     (2)慢:懶惰。

    遊:放蕩遊樂。

     (3)子:這裡是溺愛的意思。

    不肖:不賢。

     (4)若:其。

     (5)辛、壬、癸、甲:古代用“天幹”記日,這裡指辛、壬、癸、甲四天。

     (6)開:禹的兒子叫啟,夏朝君王,姒姓。

    傳說禹曾選定東夷族的伯益為繼承人。

    禹死後,他繼承王位,殺伯益,确立傳子制度。

    漢時人避漢景帝劉啟的諱,就把啟改稱作開。

    呱(g&姑)呱:嬰兒哭聲。

    呱呱而泣:這裡指嬰兒誕生。

     (7)見:同“現”,顯現。

    隐:隐藏。

    這裡指尚未發生的事情。

     (8)行:根據文意,疑是衍文。

     (9)祝:通“咒”。

     【譯文】 《尚書·益稷》說:“不要像丹朱那樣傲慢,隻喜歡遊手好閑。

    ”這是說舜告誡禹不要溺愛沒出息的兒子。

    舜尊重天命,擔心禹偏愛自己的兒子,所以引用丹朱的事來告誡他。

    禹說:“我娶妻的那個時候,才過了辛、壬、癸、甲四天就離開了,從啟呱呱落地起,我就沒有溺愛過他。

    ”這是禹陳述自己做過的事,想根據過去推論将來,用現在出現的事來推斷尚未發生的事,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敢偏愛沒出息的兒子,但他不說:“如果我偏愛兒子天就塌下來壓死我”,因為他知道一般人喜歡用天來發誓,孔子被子路懷疑,他不用過去的事來證明自己不會幹卑鄙的事,而說:“天塌下來壓死我”,這跟庸俗的人為解脫嫌疑,而指天發誓、賭咒,有什麼兩樣呢? 【原文】 28·31孔子曰:“鳳鳥不至(1),河不出圖(2),吾已矣夫(3)!”夫子自傷不王也(4)。

    己王,緻太平;太平,則鳳鳥至,河出圖矣。

    今不得王,故瑞應不至,悲心自傷,故曰:“吾已矣夫”! 【注釋】 (1)鳳鳥:鳳凰。

    古代傳說中的鳥王。

    雄稱“鳳”,雌稱“凰”。

    其形據《爾雅·釋鳥》郭璞注:“雞頭,蛇頸,燕颔,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

    ”傳說鳳凰隻在舜、周文王那樣的太平時候才出現。

     (2)傳說隻有像上古伏羲那種聖人出現的時候,才會有黃河出現黃龍負圖的吉兆。

     (3)引文參見《論語·子罕》。

     (4)王(w4ng忘):當王。

     【譯文】 孔子說:“鳳凰不飛來,黃河中沒有圖出現,我的一生已經完了!”這是孔子自己悲傷沒有當王。

    他認為自己當了王,能使天下太平;天下太平,那麼鳳凰就會飛來,黃河中就會有圖出現。

    如今沒有能當上王,所以吉祥的征兆不出現,自己感到悲痛傷感,因此說“我的一生已經完了”! 【原文】 28·32問曰:鳳鳥河圖,審何據始起?始起之時,鳥圖未至;如據太平,太平之帝,未必常緻鳳鳥與河圖也。

    五帝三王皆緻太平,案其瑞應,不皆風凰為必然之瑞。

    于太平,鳳凰為未必然之應,孔子,聖人也,思未必然以自傷,終不應矣。

     【譯文】 請問:鳳凰飛來、河圖出現,究竟根據什麼來的呢?如果根據帝王開始興起的時候,那麼鳳鳥、河圖都未必出現;如果根據天下太平,使天下太平的帝王,又未必總能招來鳳凰和河圖。

    五帝三王都曾使得天下太平,但考察他們的吉兆,并不都以鳳凰作為必然的祥瑞。

    既然對于天下太平,鳳凰不是必然的吉兆,孔子是聖人,總想着不是必然出現的事情而自我感傷,這終究不會應驗的。

     【原文】 28·33或曰:“孔子不自傷不得王也,傷時無明王,故己不用也。

    鳳鳥河圖,明王之瑞也。

    瑞應不至,時無明王;明王不存,己遂不用矣。

    ”夫緻瑞應,何以緻之?任賢使能,治定功成。

    治定功成,則瑞應至矣。

    瑞應至後,亦不須孔子(1)。

    孔子所望,何其末也(2)!不思其本而望其末也(3),不相其主而名其物(4)。

    治有未定,物有不至,以至而效明王,必失之矣。

    孝文皇帝可謂明矣,案其本紀(5),不見鳳鳥與河圖。

    使孔子在孝文之世,猶曰:“吾已矣夫!” 【注釋】 (1)須:通“需”。

     (2)這裡王充認為出現“明王”是“本”,“明王”治好天下而出現祥瑞是“末”。

    何其末也:意思是不盼“明王”用自己治天下,而盼祥瑞出現。

    這是本末倒置。

     (3)也:疑是衍文。

    與下句對文,可證。

     (4)相:看,觀察。

    名:稱道,說。

    物:東西。

    這裡指鳳鳥、河圖。

     (5)本紀:史書裡為帝王作傳叫“本紀”。

    這裡指《史記·孝文本紀》。

     【譯文】 有人說:“孔子不是自己感傷沒有能當帝王,而是感傷當時沒有聖明的帝王,所以自己不被重用。

    鳳凰、河圖是聖明帝王的祥瑞。

    祥瑞不出現,說明當時沒有聖明帝王;聖明帝王不存在,自己就不能被重用。

    ”說到招緻瑞應,它是用什麼招來的呢?如果是靠任用賢能的人,使統治穩定,功業告成。

    那麼統治穩定,功業告成,瑞應就該出現了。

    瑞應出現之後,也就不再需要孔子了。

    孔子盼望的,怎麼本末倒置呢!不考慮根本問題,而盼望那些旁枝末節,不看那些君主英不英明,卻去說那些鳳凰、河圖出不出現。

    即使出現了聖明帝王,由于國家統治有不穩定的時候,鳳凰、河圖也有可能不出現,因此以祥瑞的出現來證明聖明帝王的出現,必然會出錯。

    漢文帝可以說是聖明了,但察看一下《史記·孝文本紀》,也沒有出現過鳳鳥跟河圖的記載。

    假使孔子生在漢文帝的時代,大概還會說:“我的一生已經完了!” 【原文】 28·34子欲居九夷(1),或曰:“陋(2),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3)?”孔子疾道不行于中國(4),志恨失意(5),故欲之九夷也。

    或人難之曰:“夷狄之鄙陋無禮義,如之何?”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言以君子之道居而教之,何為陋乎? 【注釋】 (1)九夷:指我國古代東方各少數民族。

     (2)陋:精野,不文明。

     (3)以上事參見《論語·子罕》。

     (4)道:這裡指政治主張。

     (5)志:“志恨”義不可通,疑是“恚”之壞字。

    恚(hu@彙):怨恨。

     【譯文】 孔子想到九夷地方去居住,有人說:“那兒太落後,怎麼辦?”孔子說:“君子住在那兒,怎麼會落後呢?”孔子恨他的政治主張在中原各國行不通,感到怨恨不得志,所以想去九夷地方。

    有人責難他說:“少數民族地區落後,沒有禮義,怎麼辦?”孔子說:“君子住在那兒,怎麼會落後呢?”這是說住在那兒用“君子之道”教導他們,怎麼會落後呢? 【原文】 28·35問之曰:(1):孔子欲之九夷者,何起乎?起道不行于中國,故欲之九夷。

    夫中國且不行,安能行于夷狄?“夷狄之有君,不若諸夏之亡(2)。

    ”言夷狄之難,諸夏之易也。

    不能行于易,能行于難乎?且孔子雲“以君子居之者,何謂陋邪”,謂修君子之道自容乎(3)?謂以君子之道教之也?如修君子之道苟自容(4),中國亦可,何必之夷狄?如以君子之道教之,夷狄安可教乎?禹入裸國,裸入衣出(5),衣服之制不通于夷狄也。

    禹不能教裸國衣服,孔子何能使九夷為君子?或孔子實不欲往,患道不行,動發此言。

    或人難之,孔子知其陋,然而猶曰“何陋之有”者,欲遂已然(6),距或人之谏也(7)。

     【注釋】 (1)之:本篇文例皆作“問曰”,故疑“之”是衍文。

     (2)引文參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