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偶篇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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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之木也,或梁于宮,或柱于橋。

    俱之火也,或爍脂燭,或燔枯草。

    均之土也,或基殿堂,或塗軒戶(11)。

    皆之水也,或溉鼎釜(12),或澡腐臭(13)。

    物善惡同,遭為人用,其不幸偶,猶可傷痛,況含精氣之徒乎(14)! 【注釋】 (1)仞:古代長度單位。

    據陶文琦《說文仞字八尺考》說周制為八尺,漢制為七尺,東漢末為五尺六寸一仞。

     (2)工技之人:手藝工人。

     (3)舉持:使用。

     (4)如:疑“加”字形近而誤。

    根據文意,疑“加”之前脫一“之”字。

    下文有“手指之調有偶适也”,句式相同,可證。

    加:施予。

     (5)和:調和。

    剛柔殊和:這裡指有的是熟飯,有的是夾生飯。

     (6)庖(p2o袍)廚:廚師。

    酒人:釀酒的人。

     (7)調飯:指軟硬适合的飯。

    居:容納,裝。

     (8)根據下文“或遺枯澤,為火所燎”,疑“遭”前奪一“或”字。

    醫人:醫生。

    掇(du#多):拾取,摘取。

     (9)爍(shu^朔):遞修本作“燎”,可從。

     (10)鋒:古代的一種農具。

    《農政全書。

    農器》:“鋒,古農器也,其金比犁镵小而加銳,其柄如耒,首如刃鋒,故名鋒。

    ”铦(xi1n先):古代的一種農具,锸一類,俗稱作“杴”。

    “杴”,現在多寫作“鍁”。

    頭較方闊,以鐵或木制成,安在長木柄上。

     (11)軒(xi1n宣):有窗的小室。

    戶:單扇的門。

     (12)溉:洗滌。

    鼎:古器物名。

    多為圓形,三足兩耳,大小下一,用途各異。

    這裡指作煮食物用的器物,後也用作禮器。

    釜(f(斧):炊器,斂口,圜底,或有兩耳。

    置于竈口,上放甑(8ng贈) 以蒸煮。

     (13)澡:洗。

     (14)精氣:精神之氣。

    王充認為,構成人和萬物的物質元素的氣,具體可分為陰氣和陽氣,陽氣構成人的精神,所以有時又稱為精氣。

     【譯文】 幸偶不僅适用于人的所作所為,萬物也都有這種情況。

    高數仞的竹子,兩人合抱的大樹,工人把它鋸開來派用,有的做成器具被使用,有的當作剩下材料遭到廢棄。

    這不是工人對它們有偏愛與憎恨,而是刀斧的使用有偶然性。

    蒸谷米成飯,釀造米飯成酒。

    酒釀成了,味道有好有壞;飯煮熟了,有硬有軟。

    這不是廚師和釀酒的人有意使它們存在差異,而是手指之間的協調有偶然性。

    就是軟硬适合的飯,也要用不同的竹筐來裝,好酒也要用不同的器皿來存放。

    蟲子掉進酒壇裡,酒就被抛棄不飲;老鼠爬進飯筐裡,飯就被扔掉不吃。

    各種各樣的草類,對人都是有幫助有好處的。

    有的遇到醫生就采集起來,成為良藥;有的則遺留在幹涸了的沼澤裡,被火燒掉。

    同樣的金屬,有的鑄成劍戟,有的則做成鋒铦。

    同樣的樹木,有的在宮殿成了大梁,有的則在橋下成了支柱。

    同樣是火,有的燒蠟燭,有的則燒枯草。

    同樣是土,有的成了殿堂的地基,有的則用去塗抹軒戶。

    同樣是水,有的用去洗鼎釜,有的則用去洗腐臭的東西。

    萬物的好壞是相同的,碰上被人使用,其偶然性使它們遭受不幸,尚且應該悲傷痛心,何況是有精神的人呢! 【原文】 5·6虞舜聖人也,在世宜蒙全安之福。

    父頑母嚚(1),弟象敖狂(2),無過見憎,不惡而得罪,不幸甚矣。

    孔子,舜之次也,生無尺土,周流應聘(3),削迹絕糧(4)。

    俱以聖才,并不幸偶。

    舜尚遭堯受禅,孔子已死于阙裡(5)。

    以聖人之才,猶不幸偶,庸人之中,被不幸偶,禍必衆多矣(6)。

     【注釋】 (1)嚚(y0n銀):愚蠢。

     (2)象:傳說是舜的異母弟弟。

    敖(4o傲):通“傲”。

    狂:縱情任性。

     (3)流:流動。

    這裡是奔走的意思。

    應:接受。

     (4)削迹:孔子曾到衛國去遊說,衛國人很厭惡孔子,當孔子離開衛國時,就把他經過衛國留下的車輪痕迹鏟掉了。

    事參見《莊子·天運》。

    絕糧:參見1·3注(2)。

     (5)已:則,卻。

    阙(qu5缺)裡:街名,在今山東曲阜城内,孔子曾在這裡聚徒講學。

     (6)禍:根據文意,疑是衍文。

     【譯文】 虞舜都是聖人,在世的時候完全應當蒙受安适生活的福份。

    但是,他父親質劣,母親愚蠢,弟弟象又傲慢任性,沒有過失也要被别人憎恨,沒有做壞事也要受懲罰,真是不幸得很。

    孔子,比舜差一點,一生沒有得到一尺土地的封賜,到處奔走想接受人家聘請做官,結果遭到削迹絕糧。

    他們同是具有聖人的品德才能,都碰上偶然的不幸。

    但舜還能碰到堯讓位給他,而孔子卻死在阙裡。

    憑聖人的品德才能,尚且會有偶然不幸,平庸的人中,遭受偶然不幸的,肯定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