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蔀通辨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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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徒損傷愚謂論學主于精健正陷釋老自私自利孔孟何嘗有養精神之說惜精力務精健之教哉家有壬癸神二語佛偈也
陸子答塗任伯書雲某氣禀素弱年十四五手足未嘗溫暖後以稍知所向體力亦随壯也今年過半百以足下之盛年恐未能相逮何時合并以究斯義[象山文集]
知所向究斯義皆是指養神一路胡敬齋曰異端人多強壯是其心無思慮精神不曾耗損故魂強魄盛費一生工夫隻養得這私物事觀象山正同
朱子答程正思書雲世學不明異端蠭起大率皆便于私意人欲之實而可以不失道義學問之名以故學者翕然趨之[朱子文集]
此語切中陸學一派之病
或言金溪其學專在踐履之說朱子曰此言雖是然他意隻是要踐履他之說耳[朱子語類]
按近世皆以象山專務踐履不尚空言一切被他謾過被他吓倒不知其意隻是要踐履他養神之說耳豈可輕信其言而不察其所踐履何事哉
陸子與邵叔誼書雲此天之所以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立此者也積善者積此者也集義者集此者也知德者知此進德者進此也同此之謂同德異此之謂異端[象山文集]
陸子曰苟學有本颔則知之所及者及此也仁之所守者守此也時習之習此也說者說此也樂者樂此也如居高屋之上建瓴水矣學苟知本六經皆我腳注伐南山之竹不足以受我辭然其會歸總在于此[象山語錄]
象山講學專管歸此一路隻用一此字将聖賢經書都橫貫了恣其推援從來文字無此樣轍
朱子曰聖賢之教無内外本末上下今子靜卻要理會内不管外面卻無此理硬要轉聖賢之說為他說甯若爾說且作爾說不可誣罔聖賢亦如此
又曰他所見既如此便将聖賢說話都入他腔裡面不如此則他所學無據這都是不曾平日讀聖賢之書隻把自家心下先頓放在這裡卻捉聖賢說話壓在裡面
陸子靜之學自是胸中無奈許多禅何看是甚文字不過假借以說其胸中之所見者耳據其所見本不須聖人文字他卻須要以聖人文字說者此正若販私鹽者上面須得數片鮝魚遮蓋方過得關津不被人捉了耳[并朱子語類]
前二條是說援儒入佛後一條是說借儒掩佛總言皆是陽儒陰佛也
朱子曰某常謂人要學禅時不如分明去學他禅祇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聖賢之言夾雜了說都不成個物事道是龍又無角道是蛇又有足[朱子語類]
朱子答孫敬甫書雲陸氏之學在近年一種浮淺頗僻議論中固自卓然非其俦匹其徒傳習亦有能修身治家以施政者但其宗旨本自禅學中來不可掩諱當時若隻如晁文元陳忠肅諸人分明招認着實受用亦自有得力處不必如此隐諱遮藏改名換姓欲以欺人而亦不可欺徒以自欺而自陷于不誠之域也若于吾學果有所見則彼之言釘釘膠黏一切假合處自然解折破散收拾不來矣少時喜讀禅學文字見杲老與張侍郎書雲左右既得此把柄入手便可改頭換面卻用儒家言語說向士大夫接引後來學者後見張公經解文字一用此策但其遮藏不密索漏露處多故讀之者一見便知其所自來難以純自托于儒者若近年則其為術益精為說浸巧抛閃出沒頃刻萬變而幾不可辨矣然自明者觀之亦見其徒爾自勞而卒不足以欺人也[朱子文集]
張侍郎張子韶也名九成号無垢後世學術陽儒陰釋之禍實起于宗杲之教子韶所關非小矣朱子雜學辯謂凡張氏所論著皆陽儒而陰釋其離合出入之際務在愚一世之耳目而使之恬不覺悟以入乎釋氏之門雖欲複出而不可得按此言尤發摘深中陸學一派之弊俱無以逃此矣困知記曰張子韶以佛旨釋儒書改頭換面将以愚天下之耳目其得罪于聖門甚矣而近世之談道者猶或陰祖其故智往往假儒書以彌縫佛學律以春秋誅心之法吾知其不能免夫
按近世假儒書以行佛學正猶昔人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挾天子者意不在于天子不過假天子以行其脅制天下之私耳假儒書者意不在于儒書不過借儒書以行其扇誘來學之計耳朱子答程允夫書雲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權臣跋扈借資以取重于天下豈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論道而以是為心則亦非真尊六經者此其心術之間反複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萬裡之遠矣此言深中近世雜學之病
朱子文集有讀兩陳谏議遺墨謂王安石之于周禮乃姑取其附于己意者而借其名高以服衆口豈真有意于古者哉今按象山之援引經書正是此弊陽明之集朱子定論亦是此弊嗚呼賢聖之言何不幸而為後人飾己欺世之資也張東海詩雲金钗寶钿圍珠翠眼底何人辨真僞愚辨陸學深有感于茲言
按有宋一代禅學盛行一時名臣賢士不獨晁文元陳忠肅好之如富鄭公呂申公韓持國趙閱道諸賢皆好之然皆是明言而直好之不為隐諱改換不害其為誠悫也亦以可為清心寡欲之助而好之不敢以聖學自居以傳道自任不失其為本分也自象山出而後以聖傳自任而不安其分困知記謂後世乃有儒其名而禅其實諱其實而徒侈其名吾不知其反之于心果何如也嗚呼此誠世道之降而孔子所以有古之狂愚之歎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