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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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心計思之逺而憂之深也春秋之書紀災異紀戰争紀簒亂獨非語乎臣謂此正不語之指也春秋于非常事必書此可見怪力亂之必不可以或有也于易論鬼神亦不語之指也夫子知後世必有假鬼神之説以惑世誣民者矣故于易一論其理以曉世人之惑然終非其得已也故答子路之問則曰未能事人焉能事?未知生焉知死終不欲語世人之所不知者以愚世人也夫鬼神之説最易以溺人左邱明賢者也而其書辄言?神不置且涉于怪矣而況後之學者乎 畏聖人之言 【臣】按聖人之言逺而三才萬物之理近而切于人倫日用之間廣大悉備昌黎韓愈所謂道莫大于仁義教莫正乎禮樂刑政施之于天下萬物得其宜措之于其躬體安而氣平者是也君子得志則行其言斟酌損益以成一代之治不得志則言其言删定修明以俟之将來雖以孔子之聖不敢自居于作者誠畏之也悲夫三代而後不知而作者何其妄耶是皆侮聖言者也 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臣】按春秋之時先王之澤向衰而未至于滅裂然夫子已憂其漸矣故删詩書系易正禮樂作春秋以一後世之耳目心志而尤恐其入于異端也尤慮後世之必有述也反複而斥言之抑亦似先覺者至戰國時而其禍烈矣防孟氏則邪説橫議誠若洪水之橫流而民其魚也夫人邪正之辨在義利而已矣儀衍利也申商利也白圭李悝利也其禍仁義猶顯老氏言清靜言無欲亦利也故一變而為楊之為我墨子之摩頂放踵亦利也之二氏者其禍仁義尤防而不可破矣孟子七篇之中其綱領在分别義利史遷作?獨叙其見梁恵王語而歎以為利誠亂之始也遷亦知言哉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氣不得于心勿求于氣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 朱子集注曰告子謂于言有所不達則當舎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則當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氣 何謂知言曰诐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于其心?于其政發于其政害于其事聖人複起必從吾言矣 朱子集注曰人之有言皆本于心其心明乎正理而無蔽然後其言平正通達而無病茍為不然則必有是四者之病矣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決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乎道而無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心至為義外之説則自不免于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無所疑哉 朱熹或問曰張子呂氏四辭之别如何曰诐而不安則必為淫辭以張其説淫而過實則必有邪辭以離于道邪必有窮則必為遁辭以自解免凡曰異端無不具此故程子以為楊墨兼有而張子亦以釋氏為盜 【臣】按告子知守其心而不知性故其論性第以其能知覺運動者而言直欲混善惡而外仁義既乃自知其説之窮猶内仁而外義此其不得于言不得于心之根正以其平日無集義之功而其不動心之速亦即所謂直提頓悟而無階級漸次之可言者此所以陷于異端而孟子不得不為之辨也後世西江之學全類此然彼亦固知義之不可以為外而益精其説矣謂義固在内讀書求義理正是義外又謂義隻發于我之先見者便是如飲水飲湯之類若待外面商量如此便不是義乃是義襲此又仍以佛氏不得拟議不落思惟者為義其内義尤足以禍義也孟子之所謂集者正以其萬物皆備于我無一非内者故其養氣一以知言為先必求心通乎道而無疑于天下之理因四辭之失以窮其心因四辭之根于心以推之政事言雖在外而得之于心則皆内也若不讀書不求義理以為内則視天下之物無一非外者而義仍在外矣彼固諱其為告子而終不出乎告子也然則告子者固異學之首禍欤 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于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臣】按堯舜之道見于二典三谟乃先王法言之最大者非是不敢陳猶言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也他日見滕世子而道性善言必稱堯舜又言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孟子由私淑子思以接孔曽之?故其言之真切如此由其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若此經本注所雲非禮法之言則虧孝道故不敢也經曰資父事君而敬同蓋以非法不言為敬大于擎跽曲拳之迹也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朱子曰楊朱乃老子弟子其學專于為己墨子尚檢惡樂所以説邑号朝歌墨子囘車想得是個澹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見 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説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聖人複起不易吾言矣 程子曰楊墨之害甚于申韓佛老之害甚于楊墨蓋楊氏為我疑于義墨氏兼愛疑于仁申韓則淺陋易見故孟子止辟楊墨為其惑世之甚佛氏之言道理又非楊墨之比所以其害尤甚 【臣】按先儒胡氏以為楊朱即莊周所謂楊子居者與老耼同時墨翟又在楊朱之前宗師大禹而宴嬰學之者然則兩家之説已行于春秋時而特至戰國時而益熾聖王不作而橫議生歐陽修所謂乗間而入者也楊學于老故莊周之書皆稱之佛氏之初如不愛其身以濟衆生之説固近于墨然朱子以為此説最淺非其深處蓋其學亦仍是楊氏所以其徒後皆竊莊老之説以附之而其説益以精矣彌近理而大亂真雖其害甚于楊墨而實楊墨之學有以驅天下而為之倡也孟子七篇之中反覆辟告子辟楊墨而佛氏晩入中國卒兼其説以禍天下人心之難正如此可勝歎哉 【臣】又按自老子有道德經而後諸子家大概宗之法家則有商韓慎到之屬名家則有尹文子鄧析之屬旁出而為縱橫家則?谷子書授之儀秦所為翕張阖辟之幾者皆老氏之指也孟子之薄管仲辟名法也斥妾婦辟縱橫也雖絶之猶未數數然而獨于楊墨反覆力辨欲盡根株痛防者蓋楊氏親有聞于老氏道德之指列莊皆學其學則其説之煽惑于無窮者固已可見而墨子七十一篇以貴儉兼愛尊賢右?非命上同為説稱堯稱禹稱周公一依經據禮若非法不言者故其後有相裡氏之墨相芬氏之墨鄧陵氏之墨胡非子之墨而韓愈亦以為與孔子相為用茍非孟子力辟其為二本為無父孰知其似是而非為人道之禍也晁氏又雲墨翟戰國時人而晏子春秋則柳氏以為墨子之徒為之非晏子為墨也與胡氏説異兩存之 逃墨必歸于楊逃楊必歸于儒歸斯受之而已矣朱子集注曰墨氏務外而不情楊氏太簡而近實故其反正之漸大略如此 【臣】按此見好辯本非聖賢之心而與之辯正所以厚望其歸也然逃者真知其説之非而逃之惟恐不速斯固可受也若理屈詞窮而輾轉竊附君子甚惡乎其相亂也如佛氏齋戒之學一變而為義學則似歸楊再變而為禅學則似歸儒豈惟入吾儒竟能招吾儒以歸之政如善用兵者險變百出能以屢遁取勝甚可畏也然則如之何孟子言之矣曰知其所窮者是也 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 【臣】按聖人之言明白顯易如粟米麻絲之不可暫離而愚夫婦皆可得而知之蓋道勝則其言質也索隠行怪之徒侈其诪張防誕之説茫乎不知其畔其實乃皆儒者之所知而不欲言者而彼獨文之如此道不勝則其言枝也孟子善言之論為天下後世之立言者慮至深切矣 公孫鞅好刑名之學既至秦因嬖臣景監以求見孝公説以富國強兵之術公大悅與議國事卒定變法之令顔師古曰劉向别録雲申子學好刑名刑名者循名以責實其尊君卑臣崇上抑下合于六經説者曰刑刑家名名家即太史公所論六家之二也此説非劉原父曰刑名即并學兩家術耳 申不害學黃老刑名以幹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内修政敎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富兵強 韓非善刑名法術之學見韓之削弱數以書幹韓王王不能用于是韓非疾治國不務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蠧而加之功實之上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所飬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悲防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作孤憤五蠧内外儲説難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