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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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罷了。

    火光不明,即使搖動那些樹木,又有什麼用處?弄亮火光,不僅在于火光本身,還在于黑暗的映襯。

    現在這個時候,社會黑暗到極點了,國君中如有能昭明自己德行的,天下的士人歸附他,就象蟬奔向明亮的火光那樣。

    凡國家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安定,國君的名聲都不會無緣無故地顯赫,一定要得到賢士才行。

     趙簡子白日閑坐,慨然長歎,說:“真是不尋常啊,我想伐衛已經有十年丁,可是衛國總是伐不成。

    ”侍從的人說,“憑趙國這樣的大國來伐衛國那樣的小國,您要是不想伐它也就罷丁,您要是想這樣做,隻管立即動手就是丁。

    ”趙簡子說;“事情不象你說的那樣啊,衛國有十位士人在我這裡。

    我确實想伐衛,可是這十個人都說伐衛不義,如果我還硬去伐它,那我就是做不義的事了。

    ”所以說,趙簡子的時候,衛國用十個人就遏止了趙國的軍隊,直到簡子去世。

    衛國可以算是懂得使用人才了。

    讓十位士人出遊趙國,國家就獲得了安全。

    簡子可以算是喜歡聽從勸谏了,接受十位士人的意見,從而避免了侵奪弱小的壞名聲。

     魏文侯從段幹木居住的裡巷前經過,手扶車轼表示敬意。

    他的車夫說:“您為什麼要挾轼緻敬?”魏文侯;“這不是段千木住的裡巷嗎?段幹木是個賢者呀,我怎麼敢不緻敬?而且我聽說,段幹木把操守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即使拿我的君位同他的操守相交換,他也絕不會同意,我怎麼敢對他驕慢無禮呢?段幹木是在德行上顯耀,而我隻是在地位上顯耀,段幹木是在道義上富有,而我隻是在财物上富有。

    ”他的車夫說。

    “既然如此,那麼您為什麼不讓他敞國相呢?”于是魏文侯就請段幹木做國相,段幹木不肯接受這個職位。

    文侯就給了他豐厚的俸祿,并且時常到家裡去探望他。

    于是國人都很高興,共同吟詠道;“我們國君喜歡廉正,把段幹木來敬重,我們國君喜歡忠誠,把段幹木來推崇。

    ”過了沒多久,秦國出兵,想去攻魏,司馬唐勸谏秦君說:“段幹木是個賢者,魏國禮敬他,天下沒有誰不知道,恐怕不能對魏國動兵吧?”秦君認為司馬唐說得很對,于是止住軍隊,不再攻魏。

    魏文侯可以說是善于用兵了。

    曾聽說君子用兵,沒有人看見軍隊的舉動,大功卻已告成,恐怕說的就是魏文侯這種情況。

    鄙陋無知的人用兵,則是鼓聲如雷,喊聲動地,煙塵滿天,飛箭如雨,扶救傷兵,擡運死屍,踩着屍體,踏着血泊,使無辜百姓屍橫遍野。

    盡管這樣,國家的存亡、君主的生死仍然不可料定。

    這種做法離仁義實在是太遠了。

     審為 原文: 四曰: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

    審所以為,而輕重得矣。

    今有人於此,斷首以易冠,殺身以易衣,世必惑之。

    是何也?冠,所以飾首也,衣,所以飾身也,殺所飾要所以飾,則不知所為矣。

    世之走利有似於此。

    危身傷生,刈頸斷頭以徇利,則亦不知所為也。

    太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

    事以皮帛而不受,事以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所求者,地也。

    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不忍為也。

    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

    ”杖策而去。

    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

    太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

    能尊生,雖貴富,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

    今受其先人之爵祿,則必重失之。

    生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韓魏相與争侵地。

    子華子見昭運釐侯,昭釐侯有憂色。

    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

    ’君将攫之乎?亡其不與?”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

    ”子華子曰:“甚善。

    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

    身又重於兩臂。

    韓之輕於天下遠;今之所争者,其輕於韓又遠。

    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戚不得也。

    ”昭釐侯曰:“善。

    教寡人者衆矣,未嘗得聞此言也。

    ”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

    知輕重,故論不過。

    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柰何?”詹子曰:“重生。

    重生則輕利。

    ”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也。

    ”詹子曰:“不能自勝則縱之,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強不縱者,此之謂重傷。

    重傷之人無壽類矣。

    ” 譯文: 自身的生命是目的,天下是用親保養生命的憑借。

    弄清哪個是目的,哪個是憑借,二者的輕重位置就能擺恰當了。

    假如有這樣一個人,為了換帽子而砍掉頭顱,為了換衣服而殘殺身軀,世上的人一定認為他胡塗。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帽子是用來打扮頭部的,衣服是用來打扮身體的,殘殺要打扮的頭顱身軀以求得作打扮用的衣帽的完好,這就是不懂得自己的行動該以什麼為目的了。

    世上的人趨向财利跟這種情形相似。

    他們危害身體,損傷生命,甚至不惜割斷脖子、砍掉頭顱來追求财利,這也是不懂得該以什麼為目的。

     太王亶父居于邠地,北方狄人攻打他。

    太王亶父用皮毛絲帛侍奉他們,狄人不接受,用珍珠美玉侍奉他們,狄人不應允。

    狄人所要的是土地。

    而如果為此同狄人争戰,一定含使很多年輕人戰死。

    太王亶父說:“跟人家的哥哥在一起,卻使他的弟弟被殺,跟人家的父親在一起,卻使他的兒子被殺,我不忍心這樣做。

    你們都好好在這裡住下去吧,給我做臣民和給狄人做臣民有什麼不同呢?而且我聽說,不為用以養育民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