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分覽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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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當天下的主宰了。

     身體是用來保藏心的,心是用來保藏智慧的。

    智慧被深深保藏着,因而實情就不能窺見到啦。

    《鴻範》上說:“隻有上天庇護人民并讓人民安定。

    ”庇護人民,是為了讓人民繁衍生息。

    所以說,不出門就能知道天下事,不從窗戶向外望就能知道天的運行規律。

    那些出去越遠的人,他們知道的就越少.所以,見聞廣博,記憶力強的,他們的智慧就欠缺了,緻力于耳聰目明、深思熟慮的,他們的智慧就毀壞了,考察“堅白”、論辯“無厚”的,他們的智慧就抛棄了。

    不出門,正是為了達到出門的效果,不做事,正是為了實現做事的目的。

    這就叫做用陰氣召來陽氣、用陽氣召來陰氣。

    東海那樣遠,水流到那裡還會回來,過了夏天的炎熱以後,就會慢慢變得寒冷。

    所以說,廣漠的上天雖無形,可是萬物靠了它能生成,最精微的元氣雖無影,可是萬物靠了它能化育,非常聖明的人雖不做事,可是所有官吏都把才能使出來。

    這就叫做不進行教化的教化,不說話的诏告。

     所以,有辦法知道君主狂妄,那就是根據他說的話恰當;有辦法知道君主昏惑,那就是根據他說的話得體。

    所謂君主,就是以不求恰當為恰當、以不求得體為得體的人啊。

    恰當與得體不屬于君主的範圍,而屬于臣子的範圍。

    所以善于當君主的人不擔當任何官職,其次是不做具體的事情。

    擔當官職就會有不能完備的情況,做具體事情就會有不能周全的情況。

    不完備不周全,這是官吏之所以産生疑惑,邪僻之所以出現的原因。

    現在制造車子的,要經過許多有關部門然後才能造成。

    治理國家難道隻象造車子嗎?國家是靠衆人的智慧和才能來維護的,不可以用一件事情一種方法使它安定下來。

     能以不變應萬變,沒有方法卻能做成事情的,隻有有道之人才能這樣。

    有個魯國邊鄙地區的人送給宋元王一個連環結,宋元王在國内傳下号令,讓靈巧的人都來解繩結。

    沒有人能解開。

    兒說的學生請求去解繩結,隻能解開其中的一個,不能解開另一個,并且說:“不是可以解開而我不能解開,這個繩結本來就不能解開。

    ”向魯國邊鄙地區的人詢問一下,他說,“是的,這個蠅結本來不能解開,我打的這連環結,因而知道它不能解開。

    現在這人沒有打這連環結,卻知道它不能解開,這就是比我巧啊。

    ”所以象兒說的學生這樣的八,是用“不可以解開”的回答解決了繩結的削題。

    鄭國的太師文彈瑟彈了一整天,而後站起來。

    在瑟前拜了兩拜說:“我學習你,學習你的音律變化無窮。

    ”所以象太師文這樣的人,先讓自己的心如獸類一樣冥然無知,所以才能掌握彈瑟的規律。

     所以,思慮就會使自己受到損傷,智巧就會使自己遭到滅亡,自誇逞能就會使自己遭殃,擔當職務就會使自己狂妄。

    所以神妙至極就能逍遙自得,轉瞬即逝,但人們卻看不到它的形體,聖明至極就能移風易俗,但人們卻不知道是跟随着什麼改變的,超群出世,但沒有不和諧的,治理人民,稱孤道寡,而不受阻塞壅閉。

    這樣,奸邪的實情就能了解,陰險邪僻,善進讒言,阿谀奉承、機巧虛詐的人就無法靠近了。

    凡是奸邪險惡的人,一定要有所憑借。

    憑借什麼呢?就是憑借君主的親自做事。

    君主喜歡親自做事,那麼擔當官職的人就會放棄自己的職責去曲從君主所做的事了。

    曲從君主所做的事,有了過錯,君主也就無法責備他,這樣,君主就會一天天受損害,臣子就會一天天得志。

    這樣就是該運動的卻安靜,該安靜的卻運動。

    尊貴的變為卑下的,卑下的變為尊貴的,這種現象就由此産生了.這就是國家所以衰弱、敵國所以進犯的原因啊。

     奚仲創造了車子,蒼颉創造了文字,後稷發明了種莊稼,臯陶制定了刑法,昆吾創造了陶器,夏鲧發明了築城。

    這六個人,他們所創造的東西都是适宜的,然而卻不是君主所應做的。

    所以說,創造的人忙亂,靠别人創造的人平靜。

    隻有掌握了當君主的原則,才能了解性命的真情,所以駕馭天下而不感到費力,這樣的人就叫做完人。

     任數 原文: 三曰:凡官者,以治為任,以亂為罪。

    今亂而無責,則亂愈長矣。

    人主好暴示能,以好唱自奮,人臣以不争持位,以聽從取容,是君代有司為有司也,是臣得後随以進其業。

    君臣不定,耳雖聞不可以聽,目雖見不可以視,心雖知不可以舉,勢使之也。

    凡耳之聞也藉於靜,目之見也藉於昭,心之知也藉於理。

    君臣易操,則上之三官者廢矣。

    亡國之主,其耳非不可以聞也,其目非不可以見也,其心非不可以知也,君臣擾亂,上下不分别,雖聞曷聞?雖見曷見?雖知曷知?馳騁而因耳矣,此愚者之所不至也。

    不至則不知,不知則不信。

    無骨者不可令知冰。

    有土之君,能察此言也,則災無由至矣。

    且夫耳目知巧固不足恃,惟修其數行其理為可。

    韓昭厘侯視所以祠廟之牲,其豕小,昭厘侯令官更之。

    官以是豕來也,昭厘侯曰:“是非向者之豕邪?”官無以對。

    命吏罪之。

    從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

    ”申不害聞之,曰:“何以知其聾?以其耳之聰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當也。

    故曰去聽無以聞則聰,去視無以見則明,去智無以知則公。

    去三者不任則治,三者任則亂。

    ”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

    耳目心智,其所以知識甚阙,其所以聞見甚淺。

    以淺阙博居天下,安殊俗,治萬民,其說固不行。

    十裡之間,而耳不能聞;帷牆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畝之宮,而心不能知。

    其以東至開梧,南撫多<嬰頁>,西服壽靡,北懷儋耳,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察此言也。

    治亂安危存亡,其道固無二也。

    故至智棄智,至仁忘仁,至德不德。

    無言無思,靜以待時,時至而應,心暇者勝。

    凡應之理,清淨公素,而正始卒。

    焉此治紀,無唱有和,無先有随。

    古之王者,其所為少,其所因多。

    因者,君術也;為者,臣道也。

    為則擾矣,因則靜矣。

    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東哉?故曰君道無知無為,而賢於有知有為,則得之矣。

    有司請事於齊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

    ”有司又請,公曰:“告仲父。

    ”若是三。

    習者曰:“一則仲父,二則仲父,易哉為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之後,曷為其不易也?”桓公得管子,事猶大易,又況於得道術乎?孔子窮乎陳、蔡之間,藜羹不斟,七日不嘗粒。

    晝寝。

    顔回索米,得而爨之,幾熟,孔子望見顔回攫其甑中而食之。

    選間,食熟,谒孔子而進食。

    孔子佯為不見之。

    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

    ”顔回對曰:“不可。

    向者煤炱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

    ”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

    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

    ”故知非難也,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

     譯文: 凡是任用官吏,把治理得好看成能勝任,把治理得混亂看成有罪。

    現在治理得混亂卻不加責備,那麼混亂就更加厲害了。

    君主以好炫耀來顯示自己的才能,以好做先導來自誇,臣手以不勸谏君主來保持寺官職,以曲意聽從來求得收容,這樣就是君主代替主管官吏當主管官吏,這樣就是臣子得以跟随着幹那些保持官職、曲意求容的事情。

    君臣的正常關系不确定,耳朵即使能聽也無法聽清,眼睛即使能看也無法看清,内心即使知道也無法選取,這是情勢使他這樣的。

    耳朵能聽見是憑借着寂靜,眼睛能看見是憑借着光明,内心能知道是憑借着義理。

    君臣如果交換了各自的職守,那麼上面說的三種器官的功用就被廢棄了。

    亡國的君主,他的耳朵不是不可以聽到,他的眼睛不是不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不是不可隊知道,君臣的職分混亂,上下不加分别,即使聽到,又能真正聽到什,即使看到,又能真正看到什麼?即使知道,又能真正知到什麼?要達到随心所故無所不至的境界,就得有所憑借啊。

    這是愚蠢君主的智慧所不能達到的。

    不能達到就不能知道,不能知道就不相信這種情況。

    沒有骨髂的蟲子春生秋死,不可能讓它知道有冰雪。

    擁有疆土的君主,能明察這些話,那麼災禍就無法到來了。

     再說,耳目智巧,本來就不足以依靠,隻有講求駕馭臣下的方法,按照義理行事才可以依靠。

    韓昭厘侯察看用來祭祀宗廟的犧牲,那豬很小,昭厘侯讓官員用大豬替換小豬。

    那官員又把這頭豬拿了來,昭厘侯說;“這不是剛才的豬嗎?”那官員無話回答。

    昭厘侯就命令官吏治他的罪。

    昭厘侯的侍從說:“君王您根據什麼知道的?”昭厘侯說:“我是根據豬的耳朵識别出來的。

    ”申不害聽到了這件事,說:“根據什麼知道他聾,根據他的聽覺好,根據什麼知道他瞎?根據他的視力好,根據什麼知道他狂?根據他的話得當。

    所以說,去掉聽覺無法聽見了,那麼聽覺就靈敏了,去掉視覺無法看見了,那麼目光就敏銳了;去掉智慧無法去知道了,那麼内心就公正無私了。

    去掉這三種東西不使用,就治理得好,使用這三種東西,就治理得亂。

    ”以此說明耳隻心智不足阻依靠。

    耳目心智,它們所能了解認識的東西很貧乏,它們所能聽到見到的東西很浮淺。

    憑着浮淺貧乏的知識占有廣博的天下,使不同習俗的地區安定,治理全國人民,這種主張必定行不通。

    十裡遠的範圍,耳朵就不能聽到,帷幕牆壁的外面,眼睛就不能看見,三畝大的宮室裡的情況,心就不能知道。

    憑着這些,往東到開梧國,往南安撫多<嬰頁>國,往西讓壽靡國歸服,往北讓儋耳國歸依,那又該怎麼辦呢?所以當君主的,不可不明察這些話啊。

     治亂安危存亡,本來就沒有另外的道理。

    所以,最大的聰明是丢掉聰明,最大的仁慈是忘掉仁慈,最高的道德是不要道德。

    不說話,不思慮,清靜地等待時機,時機到來再行動,内心閑暇的人就能取勝。

    幾是行動,其準則是,清靜無為,公正質樸,自始至終都端正。

    這樣來整頓綱紀,就能做到雖然沒有人倡導,但卻有人應和,雖然沒有人帶頭,但卻有人跟随。

    古代稱王的人。

    他們所做的事很少,所憑借的卻很多.善用憑借,是當君主的方法,親自做事,是當臣子的準則。

    親自去做就會忙亂,善用憑借就會清靜。

    順應冬天而帶來寒冷,順應夏天而帶來炎熱,君主還要做什麼事呢?所以說,當君主的原則是無知無為,卻勝過有知有為。

    這樣就算掌握了當君主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