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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Verdana">世上憑着聽聞下結論的人,往往有所局限。

    往往有所局限,那麼憑聽聞下的結論必定是謬誤的了。

    受局限的原因很多,其關鍵必定在于人的有所喜愛和有所憎惡。

    面向東望的人,看不見西面的牆,朝南看的人,望不見北方。

    這是因為心意專于一方啊。

     有一個丢了斧子的人,猜疑是他鄰居的兒子偷的。

    看他走路的樣子,象偷斧子的。

    看他的眼色,象偷斧子的,聽他說話,象偷斧子的;看他的舉止神志,沒有一樣不象偷斧子的。

    這個人挖坑的時候,找到了他的斧子。

    過了幾天,又看見他鄰居的兒子,舉止神态,沒有一樣象愉了斧子的。

    他鄰居的兒于沒有改變,他自己卻改變了,他改變的原因沒有别的,是因為原來有所局限。

     邾國的舊法,制作甲裳用帛來連綴。

    公息忌對邾君說:“不如用絲繩來連綴。

    大凡甲之所以牢固,是因為甲連綴的縫隙都塞滿了。

    現在甲連綴的縫隙雖然塞滿了,可是隻能承受應該承受的力的一半。

    然而用絲繩來連綴就不是這樣。

    隻要連綴的縫隙塞滿了,就能承受全部應該承受的力了。

    ”邾君以為他說得對,說:“将從哪裡得到絲繩呢?”公息忌回答說:“君主使用它,那麼人民就會制造它了。

    ”邾君說:“好!”于是下命令,命争有關官吏制作甲一定要用絲繩連綴。

    公息忌知道自己的主張得到實行了,于是就讓他家裡人都制造絲繩。

    有诋毀他的人說。

    “公息忌之所以想用絲繩,是因為他家制造了很多絲繩。

    ”邾君聽了很不高興,于是又下述命令,命争有關官吏制甲不要用絲繩連綴。

    這是邾君有所局限!制甲用絲繩違綴如果有好處,公息忌即使大量制造絲繩,有什麼害處呢?如果用絲繩連綴沒有好處,公息忌即使沒有制造絲繩,又有什麼益處呢?公息忌制造絲繩或不制造絲繩,都不足以損害公息忌的主張。

    使用絲繩的本意,不可以不考察清楚啊。

     魯國有個醜陋的人,他的父親出門看見商咄,回來以後告訴他的鄰居說;“商咄不如我兒子。

    ”然而他兒子是極醜陋的,商咄是極漂亮的,他卻認為極漂亮的不如極醜陋的,這是被自己的偏愛所局限。

    所以,知道了漂亮可以被認為是醜陋,醜陋可以被認為是漂亮,然後就能知道什麼是漂亮,什麼是醜陋了。

    《莊子》說:“用紡錘作睹注的内心坦然,用衣帶鈞作賭注的心裡發慌,用黃金作賭注的感到迷惑。

    他們的賭技是一樣的,然而所以感到迷惑,必然是因為對外物有看重的東西。

    對外物有看重的東西,就會對它親近,因而内心就會不安詳。

    ”那個魯國人可以說是對外物有看重的東西了。

    這道理體現在齊國人想得到金子,以及秦國的墨者互相嫉妒上,這些都是因為有所局限啊。

     老聃就懂得這個道理,他象直立的木頭一樣自行其事,這樣必然與世俗不合,那麼還能有什麼能使他内心不安昵? 聽言 原文: 四曰:聽言不可不察,不察則善不善不分。

    善不善不分,亂莫大焉。

    三代分善不善,故王。

    今天下彌衰,聖王之道廢絕。

    世主多盛其歡樂,大其鐘鼓,侈其台榭苑囿,以奪人财;輕用民死,以行其忿。

    老弱凍餒,夭瘠壯狡,汔盡窮屈,加以死虜。

    攻無罪之國以索地,誅不辜之民以求利,而欲宗廟之安也,社稷之不危也,不亦難乎?今人曰:“某氏多貨,其室培濕,守狗死,其勢可穴也。

    ”則必非之矣。

    曰:“某國饑,其城郭庳,其守具寡,可襲而篡之。

    ”則不非之。

    乃不知類矣。

    《周書》曰:“往者不可及,來者不可待,賢明其世,謂之天子。

    ”故當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難矣。

    善不善本於義,不於愛。

    愛利之為道大矣。

    夫流於海者,行之旬月,見似人者而喜矣。

    及其期年也,見其所嘗見物於中國者而喜矣。

    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亂世之民,其去聖王亦久矣。

    其願見之,日夜無間。

    故賢王秀士之欲憂黔首者,不可不務也。

    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

    不知事,惡能聽言?不知情,惡能當言?其與人谷言也,其有辯乎,其無辯乎?造父始習於大豆,蜂門始習於甘蠅,禦大豆,射甘蠅,而不徙人以為性者也。

    不徙之,所以緻遠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

    凡人亦必有所習其心,然後能聽說。

    不習其心,習之於學問。

    不學而能聽說者,古今無有也。

    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孫龍之說燕昭王以偃兵及應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議公孫龍,翟翦之難惠子之法。

    此四士者之議,皆多故矣,不可不獨論。

     譯文: 聽到話不可不考察,不考察,那麼好和不好就不能分辨。

    好和不好不能分辨,禍亂沒有比達更大的了。

    夏、商、周三代能分辨好和不好,所以能稱王天下。

    如今世道更加衰微,聖王之道披廢棄滅絕。

    當世的君主盡情尋歡作樂,把鐘鼓等樂器造得很大,把台榭園林修得很豪華,因而耗費了人民的錢财,随随便便讓人民去送命,來發洩自己的憤怒。

    年老體弱的人受凍挨餓,強壯有力的人被弄得夭折瘦弱,幾乎都落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又把死亡和被俘的命運加在他們身上。

    攻打沒有罪的國家以便掠取土地,殺死沒有罪的人民以便奪取利益。

    這樣做卻想讓宗廟平安,讓國家不危險,不是很難嗎? 假如有人說:“某某人有很多财物,他家房屋的後牆很潮濕,看家的狗死了,這是可以挖牆洞的好機會。

    ”那麼一定要責備這個人。

    如果說:“某某國遇到荒年,它的城牆低矮,它的防守器具很少,可以偷襲并且奪取它。

    ”對這樣的人卻不責備。

    這就是不知道類比了。

     《周書》中說:“逝去的不可追回,未來的不可等待,能使世道賢明的,就叫做天子。

    ”所以在今天的社會上,有能分辨好和不好的,他稱王天下是不難的。

    好和不好的關鍵在于愛,在千利,愛和利作為原則來說是太大了。

    在海上漂泊的人,漂行一個月,看到象人的東西就很高興。

    等到漂行一年,看到曾在中原之國看到過的東西就很高興丁。

    這就是離開人越久,想念人就越厲害吧!混亂社會的人民,他們離開聖王也已經很久了,他們希望見到聖王的心情,白天黑夜都不間斷。

    所以那些想為百姓憂慮的賢明君主和傑出人士,不可不在這方面努力啊。

     功績先于名聲,事情先于功績,言論先于事情。

    不了解事情的實質,怎麼能聽信言論?不了解内情,怎麼能使言論與事實相符?如果不能這樣,那麼人言與鳥音,是有區别呢,還是沒有區别呢? 造父最初向大豆學習的時候,蜂門最初向甘蠅學習的時候,向大豆學習馭術,向甘蠅學習射術,專心不渝,以此作為自己的本質。

    專心不渝,這是他們所以能學到緻遠追急的馭術。

    除暴禁害的射術的原因。

    大凡人也一定要修養自己的心性,然後才能正确聽取别人的議論。

    不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