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紀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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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岐陽,則文王已殁矣。

    武王即位,觀周德,則王使叔旦就膠鬲於次四内,而與之盟曰:“加富三等,就官一列。

    ”為三書,同辭,血之以牲,埋一於四内,皆以一歸。

    又使保召公就微子開於共頭之下,而與之盟曰:“世為長侯,守殷常祀,相奉桑林,宜私孟諸。

    ”為三書,同辭,血之以牲,埋一於共頭之下,皆以一歸。

    伯夷、叔齊聞之,相視而笑曰:“嘻!異乎哉!此非吾所謂道也。

    昔者神農氏之有天下也,時祀盡敬而不祈福也;其於人也,忠信盡治而無求焉;樂正與為正,樂治與為治;不以人之壞自成也,不以人之庳自高也。

    今周見殷之僻亂也,而遽為之正與治,上謀而行貨,阻丘而保威也。

    割牲而盟以為信,因四内與共頭以明行,揚夢以說衆,殺伐以要利,以此紹殷,是以亂易暴也。

    吾聞古之士,遭乎治世,不避其任;遭乎亂世,不為苟在。

    今天下暗,周德衰矣。

    與其并乎周以漫吾身也,不若避之以潔吾行。

    ”二子北行,至首陽之下而餓焉。

    人之情,莫不有重,莫不有輕。

    有所重則欲全之,有所輕則以養所重。

    伯夷、叔齊,此二士者,皆出身棄生以立其意,輕重先定也。

     譯文: 石頭可以破開,然而不可改變它堅硬的性質,朱砂可以磨碎,然而不可改變它朱紅的顔色。

    堅硬和朱紅分别是石頭、朱砂的本性所具有的。

    本性這個東西是從上天那裡承受下來的,不是可以任意擇取制造的。

    潔身自好的豪傑之士,他們的名節不可玷污也象這一樣。

     從前周朝将要興起的時候,有兩位賢士住在孤竹國,名叫伯夷、叔齊。

    兩人一起商量說:“我聽說西方有個西伯,好象是個仁德之君,現在我們還呆在這兒幹什麼呢?”于是兩人向西行到周國去,走到岐山之南,文王卻已經死了。

    武王即位,宣揚周德,派叔旦到四内去找膠鬲,跟他盟誓說;“讓你俸祿增加三級,官居一等。

    ”準備三份盟書,文辭相同,把牲血塗在盟書上,一份埋在四内,兩人各持一份而歸。

    武王又派保召公到共頭山下去找微子啟,跟他盟誓說:“讓你世世代代作諸侯之長,奉守殷的各種正常祭祀,允許你供奉桑林之樂,把孟諸作為你的私人封地。

    ”準備三份盟書,文辭相同,把牲血塗在盟書上,一份埋在共頭山下,兩人各持一份而歸。

    伯夷、擔齊聞知這些,互相望着笑道:“跟我們原來聽說的不一樣啊!這不是我們所說的‘道’。

    從前神農氏治理天下的時候,四時祭祀畢恭畢敬,但是不為求福,對于百姓,忠信為懷盡心治理,而無所求;百姓樂于公正,就幫助他們實現公正,百姓樂于太平,就幫助他們實現太平,不利用别人的失敗使自己成功,不利用别人的卑微使自己高尚。

    如今周看到殷邪僻婬亂,便急急忙忙地替它糾正,替它治理,這是崇尚計謀,借助賄賂,倚仗武力,炫耀威勢。

    把殺牲盟誓當作誠信,依靠四内和共頭之盟來宣揚德行,宣揚吉夢取悅衆人,靠屠殺攻伐攫取利益,用這些做法承繼殷,這是用悖亂代替暴虐。

    我們聽說古代的賢土,遭逢太平之世,不回避自己的責任,遭逢動亂之世,不苟且偷生。

    如今天下黑暗,周德已經衰微了。

    與其依附周使我們的名節遭到玷污,不如避開它使我們的德行清白高潔。

    ”于是兩人向北走,走到首陽山下餓死在那裡。

     人之常情。

    無不有所重,無不有所輕。

    有所重就會保全它,有所輕就會拿來保養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伯夷、叔齊這兩位賢士,都舍棄生命以堅守白己的節操,這是由于他們心目中的輕重早就确定了。

     不侵 原文: 五曰:天下輕於身,而士以身為人。

    以身為人者,如此其重也,而人不知,以奚道相得?賢主必自知士,故士盡力竭智,直言交争,而不辭其患。

    豫讓、公孫弘是矣。

    當是時也,智伯、孟嘗君知之矣。

    世之人主,得地百裡則喜,四境皆賀;得士則不喜,不知相賀:不通乎輕重也。

    湯、武,千乘也,而士皆歸之。

    桀、纣,天子也,而士皆去之。

    孔、墨,布衣之士也,萬乘之主、千乘之君不能與之争士也。

    自此觀之,尊貴富大不足以來士矣,必自知之然後可。

    豫讓之友謂豫讓曰:“子之行何其惑也?子嘗事範氏、中行氏,諸侯盡滅之,而子不為報;至於智氏,而子必為之報,何故?”豫讓曰:“我将告子其故。

    範氏、中行氏,我寒而不我衣,我饑而不我食,而時使我與千人共其養,是衆人畜我也。

    夫衆人畜我者,我亦衆人事之。

    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