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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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修易·錄 黃修易,字勉叔。

    餘者不詳。

     【原文】 黃勉叔問:“心無惡念時,此心空空蕩蕩的,不知亦須存個善念否?” 先生曰:“既去惡念,便是善念,便複心之本體矣。

    譬如日光被雲來遮蔽,雲去光已複矣。

    若惡念既去,又要存個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燈。

    ” 【譯文】 黃修易(字勉叔)問:“心無惡念時,這個心就空空蕩蕩,是不是再需要存養一個善念?” 先生說:“既然除掉了惡念,就是善念,也就恢複了心的本體。

    例如,陽光被烏雲遮擋,當烏雲散出後,陽光又會重現。

    若惡念已經除掉,而又去存養一個善念,這豈不是在陽光下又添一盞明燈。

    ” 〔評析〕 明代自正德、嘉靖以後,陽明心學興起,天下風靡,程朱之學趨于衰微。

    到明神宗萬曆年間,在思想學術領域内,陽明之學空談心性的弊端日益暴露,尤其是一些王學末流之士利用王陽明“四句教”之首句“無善無惡是心之體”的理論,談說玄。

    而一些有識之士,則“志在世道”,崇為實學,“力闡性善之旨”。

    于是,雙方發生了一場“道性善”與心體為“無善無惡”說的公開辯論。

     【原文】 問:“近來用功,亦頗覺妄念不生,但腔子裡黑窣窣的,不知如何打得光明?” 先生曰:“初下手用功,如何腔子裡便得光明?譬如奔流濁水,才貯在缸裡,初然雖定,也隻是昏濁的。

    須俟澄定既久,自然渣滓盡去,複得清來,汝隻要在良知上用功。

    良知存久,黑窣窣自能光明矣。

    今便要責效,卻是助長,不成功夫。

    ” 【譯文】 有人問:“近來用功,也頗感妄念不會再滋生。

    然而,内心深處卻一團漆黑,不知如何才能讓它光明?” 先生說:“開始用功時,心裡怎麼會立即光明?例如,奔流着的污水剛置入缸中,開始即使靜止不動,是昏濁的。

    隻有經過長時間的澄清,水中的渣滓才會沉澱,又會成為清水。

    你隻要在良知上用功,良知經過長時間的存養,心中的黑暗自會光明。

    如今若要它立刻見效,隻不過是揠苗助長,不能看成是功夫。

    ” 〔評析〕 王陽明在貴陽時提出了“無事時存養”的主張,其目的是用以加強内心修養而體認天理和良知。

    主張通過“靜坐思慮”,在無事時将好名、好色、好貨等私欲雜念,逐漸地克服掉,使心恢複到如水如鏡、潔淨晶瑩的本體。

     【原文】 先生曰:“吾教人緻良知在格物上用功,卻是有根本的學問。

    日長進一日,愈久愈覺精明。

    世儒教人事事物物上去尋讨,卻是無根本的學問。

    方其壯時,雖暫能外面飾,不見有過,老則精神衰邁,終須放倒。

    譬如無根之樹,移栽水邊,雖暫時鮮好,終久要憔悴。

    ” 【譯文】 先生說:“我教導人緻良知,需要在格物上用功,它是有根基的學問。

    一天比一天有所進步,越長時間就越覺得精明。

    朱熹教人到每件事物上去尋求探讨,那是沒有根基的學問。

    人年輕的時候,雖然還能修飾表面,即使有閃失也看不出,到老年時精力衰竭,最終會支撐不住。

    例如,把一株無根的樹移栽到水邊,短時間内樹雖生氣勃勃,但時間一久,自然會枯萎而死。

    ” 〔評析〕 陽明先生的“緻良知”實際上是一種修養,這種修養終身專一于治一本,而不是就事論事的遇一标治一标。

    終身于治本(緻良知)。

    如常青之樹,而遇一标治一标(格物),就象無根之樹。

    這個比喻可說是恰當不過的。

     【原文】 問“志于道”一章。

     先生曰:“隻是志道一句,便含下面數句功夫,自住不得。

    譬如做此屋,‘志于道’是念念要去擇地鸠材,經營成個區宅。

    ‘據德’卻是經畫已成,有可據矣。

    ‘依仁’卻是常常住在區宅内,更不離去。

    ‘遊藝’卻是加些畫采,美此區宅。

    藝者,理之所宜者也。

    如誦詩、讀書、彈琴、習射之類,皆所以調習此心,使之熟于道也。

    苟不‘志道’而‘遊藝’,卻如無狀小子,不先去置造區宅,隻管要去買畫挂,做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