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天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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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聶文蔚 聶文蔚(公元1487——1563年),即聶豹,字文蔚,号雙江。

    江西永豐人。

    官至兵部尚書,太子少傅。

    1545年,被捕入獄。

    出獄即居家十年,後被起用為平陽知府,修兵練卒,整頓地方軍務,頗有政績。

    其學主張“歸寂”之說,并在入獄後三年,著成《困辨錄》一書,在“心即理”的基礎上,提出了“歸寂”說,表現出不同于王學的思想特色。

    但他對王陽明卻極為崇拜,王陽明在浙江時曾與之相見,王死後,聶立位北面再拜,始稱門生。

    參見《明儒學案》卷十七。

     【原文】 春間遠勞迂途枉顧,問證惓惓,此情何可當也?已期二三同志,更處靜地,扳留旬日,少效其鄙見,以求切靡之益。

    而公期俗絆,勢有不能,别去極怏怏如有所失。

    忽承箋惠,反複千餘言,讀之無甚浣慰。

    中間推許太過,蓋亦獎掖之盛心。

    而規砺真切,思欲納之于賢聖之域。

    又托諸崇一以緻其勤勤懇懇之懷,此非深交笃愛何以及是?知感知愧,且懼其無以堪之也。

    雖然,仆亦何敢不自鞭勉,而徒以感愧辭讓為乎哉?其謂“思、孟、周、程無意相遭于千載之下,與其盡信于天下,不若真信于一人。

    道固自在,學亦自在,天下信之不為多,一人信之不為少”者,斯固君子“不見是而無悶”之心。

    豈世之谫谫屑屑者知足以及之乎?乃仆之情,則有大不得已者存乎其間。

    而非以計人之信與不信也。

     【譯文】 春季,有勞您自遠方繞道光臨寒舍,又不知疲倦地問辯求證,此等真情,我豈敢擔當?本來,我與幾位朋友相約,找一個安靜之所,住上十天半月,探讨一下我的現點,以便在彼此切磋中有所裨益。

    然而,您因公務在身,不能久留,分别後,我郁郁寡歡,若有所失。

    忽然之間收到您的來信,前後數千言,讀後甚感欣慰。

    信中對我的過獎之處,不過是您對我的鼓勵提攜之情。

    其中的規勸砥砺,真切感人,是想促進我入聖賢之列。

    另外,又拜托崇一,讓他轉達您的殷切關懷,若不是交往親密,愛心深厚,又怎能如此?我既感激又愧疚,擔心辜負您對我的一片心意。

    即便這樣,我又豈敢不鞭策勉勵自己,而隻在那裡感愧謙讓呢?您認為“子思、孟子、周敦頤和二程,他們無意于在千年之後遇到知音,與其讓天下人都相信,倒不如讓一個人真相信。

    道依然存在,學問也依然存在,全天下人都去信奉它不為多,一個人真信它也不為少。

    ”這固然是君子“不見是而無悶”之心,但世上淺薄鄙陋之人又怎能明白這一點呢?而在我而言,其中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的現象,并不是斤斤計較于别人是否信奉它。

     〔評析〕 百川源流雖有不同,但都歸于大海,大海并不以“我”為大;百家從事的事業不同,而都以治世為要,治世并非都是圖謀稱王稱霸;《詩》、《春秋》的創作雖不同時,但都是在衰世中創作出來的,它的創作并沒有考慮後世人奉其為經典。

    事物的效果并不一定與動機相符,是非曲直還得曆史作評論。

     【原文】 夫人者,天地之心。

    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者也。

    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無是非之心者也。

    是非之心,不慮而知,不學而能,所謂良知也。

    良知之在人心,無間于聖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

    世之君子惟務緻其良知,則自能公是非,同好惡,視人猶己,視國猶家,而以天地萬物為一體。

    求天下無治,不可得矣。

    古之人所以能見善不啻若己出,見惡不啻若己入,視民之饑溺,猶己之饑溺,而一夫不獲,若己推而納諸溝中者。

    非故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務緻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

    堯、舜、三王之聖,言而民莫不信者,緻其良知而言之也。

    行而民莫不說者,緻其良知而行之也。

    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殺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蠻貊,而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為其良知之同也。

    嗚呼!聖人之治天下,何其簡且易哉! 【譯文】 人即天地之心。

    天地萬物與我原本是一體。

    平民百姓遭受的困苦荼毒,又有哪一件不是自己的切膚之痛?不知道自身的疼痛,是沒有是非之心的人。

    人的是非之心,根本不須考慮就能知道,根本不須學習就能具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