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關燈
可二人并走,先出鳳陽門者非盜。

    既而還入,融正色謂後出者曰:汝真是盜,何以誣人?○按:行人追盜,而能及之,則足捷于盜可知。

    歐陽公知左手執箸者殺人,其發奸之神類此。

     《晉書·赫連勃勃載記》:以叱幹阿利領将作大匠。

    阿利性尤工巧,然殘忍刻薄,造五兵之器,精銳尤甚。

    既成呈之,工匠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即斬弓人;如其入也,便斬铠匠。

    ○按:阿利之殘忍,固不足論。

    然今日制器能師其意,以綜核名實,必無楛窳之械矣。

     《晉書·赫連勃勃載記》:群臣勸都長安。

    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累帝舊都,有山河四塞之固。

    但荊吳僻遠,勢不能為人之患。

    東魏與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數百馀裡。

    若都長安,北京恐有不守之憂。

    朕在統萬,彼終不敢濟河,諸卿适未見此耳。

    其下鹹曰:非所及也。

    乃于長安置南台,以璝領大将軍、雍州牧、錄南台尚書事。

    勃勃還統萬。

    ○按:形勢無常,因時而制,于此可見。

     《宋書·胡藩傳》:高祖怒甚,即日于馬頭岸渡江,而江津岸峭,壁立數丈。

    ○按:今沿海沿江登岸處,謂之馬頭,其勢方峻,蓋得名義于馬頭岸也。

    劉宋時馬頭岸,即今沙市南岸。

    今日日本通商,而其名果應矣。

    《通典》州郡十一濠州雲:舊有當塗縣,晉安帝立馬頭郡。

    又壽州盛唐雲:晉永和中謝尚鎮馬頭城,即今縣北也。

    此二馬頭者,蓋亦以形勢得名。

     《宋書·魯爽傳》:焘還至湖陸,爽等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來常慮禍及墳墓,乞其迎喪還葬國都。

    虜群下于其主稱奴,猶中國稱臣也。

    ○按:今滿洲、蒙古皆然。

     《宋書·沈攸之傳》:南賊已次近道,以攸之為甯朔将軍、尋陽太守,率軍據虎檻。

    時王玄谟為大統,未發,前鋒有五軍在虎檻,五軍後又絡繹繼至。

    每夜各立姓号,不相秉受。

    攸之謂軍吏曰:今衆軍姓号不同,若有耕夫、漁父夜相呵叱,便緻駭亂,取敗之道也。

    乃就一軍請号,衆鹹從之。

    ○案:此亦止擾亂之上策,然以偏裨而能行此,非易事也。

     卷一:天子之禦造父,參〈本作三,郭《注》曰:下雲參百為禦者。

    洪校因從之改。

    〉百耿、翛芍及。

    麟按:參百耿為一人。

    參者,參乘,與禦相對。

    《書序》:穆王命伯冏為周太仆正。

    伯百古通用。

    冏《釋文》音九永反,與耿同音。

    又雲:字亦作煛。

    近人謂煛即臩之壞字,非是,蓋本作耿而訛為煛爾。

    然則百耿即伯冏矣。

    卷四雲:參百為禦者。

    古人舉字多單稱伯仲。

    《虞書》咨伯不言伯夷,祭仲足即稱祭仲,鮑叔牙即稱鮑叔。

    故參百耿亦不舉耿字也。

    為禦則非參乘矣。

    仍稱參者,著其本為夫子之參乘,而此時則暫為柏夭之禦也。

     卷二:工布之四。

    麟按:《越絕書·外傳記寶劍》,歐冶子、幹将作為鐵劍三枚,一曰龍淵,二曰泰阿,三曰工布。

    此工布亦當為劍名,其名固不必自歐冶、幹将始也。

     卷二:?吾乃膜拜而受。

    《注》:今之胡人禮佛舉手加頭,稱南谟拜者,即此類也。

    音模。

    又:西膜之所謂鴻鹭。

    《注》:西膜,沙漠之鄉。

    卷四:膜稷三十車。

    《注》:稷,粟也。

    膜未聞。

    麟按:膜拜固是南谟,惟西膜則非沙漠之義。

    泰西人稱紅海左右之國,若亞細亞、腓尼基、巴比倫、亞剌伯,以及猶太,皆曰賽模民族,實為歐洲種族宗教之鼻祖。

    賽模之稱,著自草昧,此西膜即賽模,而膜稷則猶言戎菽也。

    郭氏釋為沙漠,夫西方誠有戈壁,然古之稱漠者,多在北方,且沙漠無人,安得有鴻鹭之語。

    至于膜稷,則因漠地必無草木,乃不得不雲未聞。

    良由晉時與紅海鮮通,故不知其族号耳。

     卷三:山?自出。

    ?下《注》雲:陵字。

    按字體當作?,從夌省聲。

    以古文篆體?字作?,隸寫者遂訛作?。

     《楚辭·離騷》:女媭之婵媛兮。

    《注》:女媭,屈原姊也。

    洪興祖《補注》:《說文》雲:媭,女字也。

    賈侍中說:楚人謂女曰媭。

    前漢有呂須,取此為名。

    《水經》引袁嵩雲:屈原有賢姊,聞原放逐,亦來歸喻令自寬,全鄉人冀其見從,因名曰秭歸。

    縣北有原故宅,宅之東北,有女須廟,搗衣石猶在。

    麟案:媭為姊稱,然所謂女媭者,未必即原姊也。

    《漢書·武五子傳》:胥迎女巫李女須,使下神祝詛。

    女須泣曰,雲雲。

    師古曰:女須者,巫之名也。

    合之呂須,知戰國、秦、漢間,女子多以媭名。

    屈子所稱,安知其非人名耶?至袁嵩所說,蓋鄉人因叔師語而附會成之,本不足據。

    若女媭果為原姊,《史記》猶載漁父之詞,必不遺其姊矣。

     《孝經·開宗明義章》:先王有至德要道。

    《釋文》引鄭氏說雲:禹,三王最先者。

    此義至邃,無人發明。

    山陽丁儉卿稍理其說,亦末明遰。

    夫鄭固見全書之旨皆述禹道,故以禹釋先王,非強以先王屬禹也。

    禹書無存,此義非明《墨子》不能說。

    《莊子·天下》篇道墨子之言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

    《淮南·要略訓》雲:墨子背周道而用夏政。

    然則欲明《孝經》首禹之義,必觀《墨子》。

    墨子兼愛,孟氏以為無父,此特其末失耳。

    若論其本,則兼愛塙為禹道。

    且墨家未嘗不言孝。

    《漢書·藝文志》題墨家者流雲:以孝視天下,是以尚同。

    是也。

    此經《三才章》雲: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

    博愛即兼愛。

    《天子章》雲:愛親者不敢惡于人。

    《疏》引巍真克《注》雲:博愛也。

    此即兼愛明矣,證一。

    《感應章》雲: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

    《援神契》釋以尊事三老,兄事五更。

    《白虎通》雲:不臣三老五更者,欲率天下為人子弟,禮曰:父事三老,兄事五更。

    《蓺文志》題墨家雲:養三老五更,是以兼愛。

    此又墨家所述禹道,與《孝經》同,證二。

    《蓺文志》雲:墨家者流,蓋出于清廟之守,宗祀嚴父,是以右鬼。

    此經《聖治章》雲: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

    昔者周公郊事後稷,以配天。

    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是道相合。

    又《祭法》雲:有虞氏祖颛顼而宗堯,夏後氏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湯,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

    是明堂宗祀,虞以上祀異姓有德者,其以父配天,實自夏始。

    宗禹者啟也,若禹則宗鲧矣。

    〈鲧障洪水而殛死,以死勤事有功,故可于明堂配帝。

    〉然則嚴父大孝,禹始創制。

    證三。

    至于墨家之蔽,不别親疏,幾陷不愛其親而愛佗人之辟,要是相裡、鄧陵諸别墨之流弊。

    〈如《節葬》篇輿《喪親章》悖,亦由此。

    《墨子》非盡翟自箸,要在愼擇。

    〉若由墨氏本旨以推禹道,則正與《孝經》相合,如符契也。

    其在《墨子》外者,《左氏傳》雲:禹合諸侯于塗山,執玉帛者萬國。

    《異義》引《公羊》說,殷三千諸侯,周千八百諸侯。

    是殷、周無萬國,萬國惟夏,此經《孝治章》雲: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

    〈此先王不指禹言。

    〉若非夏禹,何有萬國?證一。

    《周禮》五刑各五百,為二千五百章。

    《書·呂刑序》雲:呂命穆王,訓夏贖刑。

    而《呂刑》篇雲:五刑之屬三千。

    《曲禮》:刑不上大夫。

    《正義》引張逸曰:謂所犯之罪,不在夏三千、周二千五百之科。

    此《孝經·五刑章》亦雲: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

    其為述夏刑明矣。

    證二。

    然則以《墨子》明大義,以諸經明制度,《孝經》全書,皆述禹道。

    而先王之為禹,無疑義矣。

    夫子必用夏法作《孝經》者,亦為漢制作也。

    《内則》建首言:後王命冢宰,降德于衆兆民。

    子事父母,雲雲。

    《禮記》中專言子職者,厥惟《内則》,是即《孝經》之條例。

    而首言後王,後王者,後王也。

    〈孫炎、王肅以為君王,盧子幹以後為王後,皆非。

    〉《荀子》所謂後王者,天下之君也。

    孔子時,周王已黜,為漢制作。

    所謂後王,天下之君者,七十子後學,暗指漢帝言也。

    後王先王,各有指實。

    正朔三而複,漢運同夏。

    《尚書中侯·霸免》雲:卯金刀帝出,複禹之常。

    故先王後王,其揆一也。

    《開宗明義章》又雲:夫孝,教之所由生也,教即忠、質、文三教。

    《白虎通·三教》雲:《樂稽耀嘉》曰:顔回尚〈盧召弓日:尚當為問。

    〉三教變,虞夏何如?曰:教者,所以追補敗政,靡弊溷濁,謂之治也。

    舜之承堯,無為易也。

    或曰:三教改易,夏後氏始。

    〈以上《白虎通》。

    〉案三教改易所始,即教之所由生,既言始自夏後,則與夏後同運者,必從尚忠之教矣。

    或曰:為漢制法,惟《春秋》耳,豈《孝經》亦然耶?曰:是有塙證。

    《孝經·鈎命決》雲:曾子撰斯問曰:孝文駁不同何?子曰:吾作《孝經》,以素王無爵祿之賞,斧钺之誅,故稱明王之道。

    曾子辟席複坐,子曰:吾語女,順遜以避禍災,與先王以托權,目至德要道以題行,首仲尼以立情性,言子曰以開号,列曾子示撰補書詩以合謀。

    〈以上《鈎命決》。

    〉苟非為漢制作,何必言素王,何必言順遜避禍,且其言托權先王,正猶《春秋》之托權于魯。

    惟《春秋》假時事以寄賞罰,不得不托權于周時之魯國。

    《孝經》則不假時事,故直托權于與漢同運之夏王矣。

    《尚書·考靈曜》曰:丘生倉際,觸期稽度,為赤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綴紀撰書定禮義。

    按古人用以字或與而字同義。

    作《春秋》而明文命為兩事,明文命者,文命,禹名也,謂以《孝經》明禹道也。

    蓋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兩書固相輔而行,其制作之微意亦同矣。

     《禮記·大學》:緻知在格物。

    《注》:格,來也。

    物猶事也。

    其知于善深,則來善物;其知于惡深,則來惡物,言事緣人所好來也。

    宋氏翔鳳《大學古義說》申之曰:格物者,誠、正、修、齊、治、平之效驗也。

    故言在而不言先,言其效驗無往不在。

    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皇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宮沼,其馀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窺,此格物之謂也。

    是說甚精當。

    然誠、正、修、齊、治、平,皆自緻知始,格物非六者之效,乃緻知之效。

    《荀子·解蔽篇》曰:《詩》曰:鳳皇秋秋,其翼若幹,其聲若箫,有皇有鳳,〈今本皇鳳誤倒。

    王懷祖從《藝文類聚·祥瑞部》、《太平禦覽·人事部》、《羽族部》校正。

    〉樂帝之心,此不蔽之福也。

    是鳳皇來儀,為不蔽之效驗。

    不蔽即緻知。

    彼上文雲:欲為蔽,惡為蔽,始為蔽,終為蔽,遠為蔽,近為蔽,博為蔽,淺為蔽,古為蔽,今為蔽。

    凡萬物異,則莫不相為蔽,此心術之公患也。

    是則不蔽者,于萬物之異,莫不豁然無疑。

    此即緻知明矣。

    鄭君之義,遠本古大儒,豈後儒淺說所能撼耶?此即下文言物格而後知至者。

    何也?曰:緻知者其用力,知至者其成功,物若不來,孰明其知之至與不至哉?譬如奏六樂而地示物魅,羽毛鱗介皆至,然後見樂音之和也。

    若今之所謂格物,則古人以緻知二字括之而已足矣。

     《鹽鐵論·散不足》篇:中者??皮代旃。

    張古馀《考證》曰:華本??改漢,字書未見??字。

    麟按:??當為漢時俗書果然之然字。

    《說文》:然或作?,從難聲。

    難從??〈即堇字。

    〉聲,故??亦從犬??聲。

    《春官·巾車》:然??髤飾。

    《注》:然,果然也。

    此??皮與代旃并舉,是為茵蓐者。

     《說苑·尊賢》篇: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湯、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

    以治天下,其固免矣乎!按此彭祖即大彭。

    《鄭語》雲:大彭、豕韋為商伯矣。

    力謂權力也。

     《韓非子·說疑》篇:昔者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纣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

    《困學紀聞》十引此而說之曰:崇侯、優施事甚箸。

    《古今人表》桀時有雅侈,馀皆阙。

    餘讀此思得孤男一事,蓋《論衡·問孔篇》雲:《尚書》曰:毋若丹朱敖,惟慢遊是好。

    謂帝舜敕禹毋子不肖子也。

    重天命,恐禹私其子,故引丹朱以敕戒之。

    禹曰:予娶若時,辛壬癸甲,開呱呱而泣,予弗子,陳己行事,以往推來,以見蔔隐,效己不敢私不肖子也。

    〈以上《論衡》。

    〉此解《書》謂舜戒禹毋私不肖子,禹亦答以己不私不肖子,大義甚是。

    惟丹朱但失帝位,不得言殄世,且亦不至與蕩舟之奡并稱。

    近人疑此丹朱即讙兜,引《海外南經》讙頭國或曰讙朱國。

    又引《古文尚書》讙兜作鴅吺,字從丹聲,證之。

    餘頗然其說。

    蓋讙兜有不肖子,即所謂孤男也。

    讙兜之惡,實由昵信孤男而成。

    《大荒北經》又言讙頭生苗民。

    《注》以為三苗之民。

    然則三苗即孤男;為讙兜之子,父子濟惡,故舜言讙兜事,以戒禹無私不肖子。

    〈奡他事不可知,其兼舉之,必有故。

    〉 《荀子·成相篇》:禹有功,抑下鴻,辟除民害逐共工。

    《注》:今《尚書》舜流共工于幽州,此雲禹,未詳。

    郝蔺臯《補注》曰:共工蓋主水土之官,禹抑洪水,故假言逐去之,非實事也。

    麟按:《大荒西經》雲:有禹攻共工國山。

    郝氏引《周書·史記》篇:昔有共工,唐氏伐之,共工以亡。

    謂堯命禹攻其國而亡之。

    此說優于《荀子補注》。

    《大荒北經》雲: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環,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為源澤,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

    禹堙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

    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為池,群帝是因以為台。

    是則禹誅相繇,即滅共工矣。

    蓋四兇之誅,雖皆歸功于舜,而自鲧以外,固有禹戮之者。

    且四兇雖同受惡名,然鲧為治水無功者,而共工則以水害民者。

    譬共工為寇逆,鲧特贲軍之将,其罪固不可同日語矣。

    故禹逐共工,即以修鲧之功也。

     《鹽鐵論·散不足》篇:蹇捕庸脯。

    孫仲容《劄移》曰:疑當作蹇搏胃脯。

    《釋名·釋飲食》雲:脯,搏也。

    幹燥,相搏箸也。

    《說文·肉部》雲:脯,幹肉也。

    膊,薄脯膊之屋上。

    捕搏與膊字并通。

    《史記·貨殖傳》有胃脯。

    〈自《注》:《幹祿字書》庸俗作?,與胃形近。

    〉麟按:孫以捕為膊是也。

    《呂氏春秋·别類》篇雲:漆淖水淖,合兩淖則為蹇,濕之則為幹。

    淖義同濕,蹇義同幹。

    蹇膊者,幹膊也。

    其以庸為胃之誤,則非。

    庸當借為爓。

    《左傳》文十八年閻職,《齊世家》作庸職。

    《書·雒诰》無若火始焰焰,《漢書·梅福傳》作庸庸,是庸字與臽聲閻聲字通。

    《禮器》三獻爓,《注》:爓,沈肉于湯也。

    蓋脯為幹肉,今人食幹肉者,或時于熱湯中漬之,故曰爓脯。

    爓脯與蹇膊相對,蹇膊則直幹食之而已。

     《周禮·春官·大宗伯》:以實柴祀日月星辰。

    《注》:鄭司農雲:實柴,實牛柴上也,實柴或為賓柴。

    《釋》曰:賓柴無義,後鄭雖不破,當還從實柴也。

    麟按:賓柴古義,後人莫解。

    按柴字孳生作祡。

    《說文》雲:祡,燒柴焚燎以祭天神。

    ??,古文柴,從隋省。

    此賓柴字則作柴,義則作??。

    賓者,導也。

    〈《書·堯典》:寅賓出日。

    僞孔《傳》:賓,導也。

    按《五帝本紀》已訓寅賓為敬道,是其義古矣。

    〉??之言随也。

    《太玄·從·測》雲:日嫔月随。

    嫔即賓,言日倡導而月随從也。

    此祀日月星辰,以日月為重,故以賓??為祭名,古義散亡,惟楊子雲得之。

    《堯典》之寅賓出日,賓即賓柴之祭也。

    祭日有二,郊祭大報天而主日,春分朝日,皆稱曰賓。

    《楚辭·天問》:啟棘賓商,九辯、九歌。

    《大荒西經》雲:開上三嫔于天,得九辯與九歌以下。

    郝蘭臯曰:賓嫔古字通。

    棘與亟同。

    蓋謂啟三度賓于天帝,而得九奏之樂也。

    此說是也。

    賓商乃賓帝之訛,郊本賓日,以其報天,故亦言賓帝、賓天,而神其說者,乃謂啟得上天。

    蓋郊畤封禅,古有求仙之說。

    而《周書·大子晉》篇言吾後三年将上賓于帝所,則竟以賓帝為升天之代稱矣。

    知賓柴之本義,則一切怪妄之說可袪。

     《鹽鐵論·散不足》篇:胹羔豆賜。

    按賜當為饧之誤。

    《方言》:饧謂之????。

    《注》:即幹饴也。

    饴謂之?,??謂之?。

    《注》:以豆?雜饧也。

    然則豆饧即以豆?雜饧矣。

    胹羔必和以豆饧者,古人飲食調以滑甘。

    《楚辭·招魂》雲:胹鼈炮羔,有柘漿些。

    〈彼《注》雲:柘,薯蔗也。

    〉其調和與此相似。

     《說文》古文仁字作??,而古夷字又作??。

    《漢書·樊哙傳》:與司馬??戰砀東。

    《注》:??,讀與夷同。

    《孝經》:仲尼居。

    《釋文》:??,古夷字。

    是則夷字作??者,乃假古文仁為之。

    亦有假小篆仁字為夷者,《海内西經》: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岩。

    郭《注》雲:言非仁人及有才藝如羿者,不能得登此山之岡嶺巉岩也。

    此說極牽強,不知仁羿即夷羿。

    《左傳》雲:夷羿收之。

    是也。

    亦有假夷為仁者,《釋木》:無姑,其實夷。

    夷即借為果實之人,今多作仁矣。

    蓋《說文》雲:夷俗仁,仁者壽。

    故夷與仁,義訓本通,而古音讀夷如遲,〈如《詩·四牡》:周道倭遲。

    《韓詩》作威夷。

    《淮南·原道訓·注》:馮夷或作遲,又陵夷亦作陵遲。

    〉與仁雙聲,脂真韻又通轉,故夷仁互借。

    《表記》、《中庸》皆雲:仁者,人也。

    《表記》雲:以德報怨,則寬身之仁也。

    《韓敕碑》:四方士仁。

    此仁皆即人字。

    然則借夷為士仁之仁,則即人字矣。

    竊疑夷仁人古祇一字,蓋種類之别,??僥貴于蠻閩,羌貉狄夷貴于??僥,夏貴于夷,然夷之較夏,惟禮文未習耳,他則迥非異類比矣。

    自禹别九土,始有夏稱。

    制字從頁臼夂,以為中國之号。

    自禹以前,夷與夏固皆謂之人而已。

    夷俗仁,故即稱其類為人,以就人聲而命其德曰仁,仁即人字也。

    古彜器人有作?者,重人則為?,以小畫二代重文則為仁,非兩字也。

    自夷夏既分,不容統謂之人,始就其轉音制夷字。

    然《說文》兒字下雲:仁人也,古文奇字人也。

    夫古文與小篆一字耳,何必别訓為仁人,則知古人制此兒字,蓋專以稱東夷,以别于夏人。

    夷俗仁,故訓曰仁人。

    《白虎通》謂夷者蹲夷無禮義,故兒字下體诘屈,〈《說文》兒字下雲:孔子曰:在人下,故诘屈。

    〉以象蹲夷。

    且《山海經》仁羿,《說文系傳》兒字下《注》引作人羿,是兒夷一字異讀之明證。

    通其源流正變言之,則人、兒、夷、?、仁、??六形,本祇一人字而已。

     凡說字貴得其本義,說經貴得其引申之義。

    墨守本義,則字義得而經義失矣;汎徇引申之義,而取其孳乳之字以改本字,則經義得而字義失矣。

    《書序》:西旅獻獒,太保作《旅獒》。

    僞孔《傳》:西戎遠國貢大犬。

    馬作豪,雲酋豪也。

    鄭雲:獒讀若豪,西戎無君,名強大有政者為酋豪,國人遣其酋豪之長來獻見于周。

    案鄭本字已作獒,必非梅頤所改。

    訓酋豪者,蓋杜林、衛宏舊說,馬因而改字,鄭則不改字而改讀,不如作獒非誤。

    酋豪古字,自宜作獒。

    梅氏以為貢大犬固誤,而酋長稱獒,實從大犬引申得義。

    且其義實始于西旅,何以證之?旅字通盧。

    〈如《史記·六國表》:胪于郊祀,即旅于郊祀。

    《左傳》立戴公以廬于曹,《管子·小匡》作衛人出旅于曹。

    可證。

    〉西旅即西盧。

    《牧誓》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

    僞《傳》曰:盧彭在西北。

    又《立政》言夷微盧烝。

    是皆西盧之證也。

    盧酋曷為獨稱獒?曰:《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傳》引《風俗通》曰: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訪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将吳将軍頭者。

    時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盤瓠,銜人頭造阙下,乃吳将軍首也。

    帝乃以女配盤瓠,盤瓠得女負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處險絕,人迹不至,生子一十二人,其後滋蔓,有邑君長,皆賜印绶。

    李賢《注》曰:今辰州盧溪縣西有武山。

    《武陵記》曰:山高可萬仞,山半有盤瓠石室,可容數萬人。

    中有石床,盤瓠行迹。

    尋盧溪即《牧誓》、《立政》之盧國,地屬辰州。

    雖偏西而大勢在南。

    〈僞孔謂西北,少失。

    〉因商時王都亳、殷、朝歌等處,皆在東方,故視辰州為偏西,而以屬之西伯,為周南召南分地,〈古荊州域。

    〉故稱日西盧,至周沿之。

    盧國開創君盤瓠,為畜狗,是即大獒,其能應募殺吳将軍,即《說文》所謂犬知人心可使者。

    以其開創之君為獒,故相沿稱君長曰獒。

    若作豪而遍稱于西北諸羌,如《趙充國傳》所稱先零豪、罕行豪、大豪、中豪、小豪,乃轉相效法耳。

    然可證者,酋獒字又作敖。

    春秋時盧楚相近,〈《左傳》言羅與盧戎兩軍之是。

    〉故楚稱其早夭之君曰敖,如若敖、郏敖、訾敖是。

    稱其長官曰莫敖,至項楚猶有連敖,而他國無稱敖者,豈非以楚盧同壤,習其語言欤?荀悅《漢紀》曰:成帝諱骜,字太孫。

    骜之字曰俊。

    而《論衡·骨相》雲:王莽姑正君,元帝為太子,幸之,生子君上,宣帝崩,太子立,正君為皇後,君上為太子。

    元帝崩,太子立,是為成帝。

    蓋成帝又字君上,漢時多用楚語,骜即獒、敖,字曰君上,名字相應,是又其證也。

    更可證者,《齊風》盧令令,《傳》:盧,田犬。

    犬稱盧者,蓋盤瓠在盧溪,則盧溪自多良犬,以犬所産之地名其犬曰盧,猶豕稱頓丘,〈《廣雅·釋獸》。

    〉雞曰陽溝矣,而韓盧又展轉相沿之名也。

    是可證盧君是犬,故稱君曰獒。

    然謂國人遣其酋豪獻見,則文義未順。

    竊疑西盧之獒,不共王命,而其民縛之以獻,猶《呂氏春秋·用民》篇所謂??沙之民,自攻其君,而歸神農。

    密須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

    是為西盧獻獒也。

    要之馬、鄭改字作豪,得經義而失其本字。

    僞孔訓為大犬,又得其字之本義,而忘其引申之義,兩失之也。

    各劑其偏,則亦兩得之也。

    ○又按:孫淵如引《晉語》禮賓旅以說西旅,謂遠國以客待之,此蓋因旅巢命而立義,不知旅巢命已舉其國名,故可言旅。

    且旅亦訓陳,非訓客也。

    若訓西旅為賓客,則其國名尚未箸,曷為為此汗漫語耶?○又案:古從敖聲字,皆有大義。

    《論衡·談天篇》雲:說者曰:鳌,古之大獸也。

    四足長大,故斷其足以立四極。

    然《說文》無鳌字,疑即獒字耳。

     《曲禮》、《王制》并言大夫祭五祀。

    《祭法》獨言大夫立三祀。

    康成注《曲禮》,謂五祀殷制,三祀周制。

    注《王制》,謂五祀有地,三祀無地。

    陸佃又謂三祀言其立,五祀言其祭,祭與立異。

    此皆不得其解,而為之辭也。

    按《祭法》所言,等而上之,天子七祀,于戶、竈、中溜、門、行外,增入司命、泰厲。

    苟不知七祀之所自起,即不知三祀之所由立。

    按司命、泰厲之入七祀,乃起楚俗,非周制也。

    《漢書·郊祀志》言荊巫有司命。

    《楚辭·九歌》之《大司命》,即《祭法》所謂王所祀者也。

    其《少司命》,即《祭法》所謂諸侯所祀者也。

    《九歌》之《國殇》,即《祭法》所謂泰厲、公厲也。

    《九歌》之《山鬼》,《祭法·注》雲:今時民家祠山神,山即厲也。

    是山鬼,即《祭法》所謂族厲也。

    然則司命、泰厲、公厲、族厲,皆于《楚辭·九歌》見之,是其所謂王立七祀,諸侯立五祀,大夫立三祀,适士立二祀,庶士、庶人立一祀者,皆楚國儒者,因俗而為之節文審矣。

    魯并于楚,《祭法》所言祀典,大半《魯語》展禽說,明是楚人所纂輯,又一證也。

    若在《周禮》,則司命為天神,厲為人鬼,與戶、竈、中溜、門、行為地祇者,截然有别。

    《大宗伯》槱燎之祭,司命與司中、風師、雨師同之,皆屬天神。

    今獨取司命,以與地祇五祀比肩,何居?泰厲、公厲,則《晉語》雲:子産曰:鲧化為黃能,以入于羽淵,實為夏郊,三代舉之,今周室少卑,晉實繼之。

    然則厲鬼之祀,視因國之多寡,其數無定。

    晉本大夏,故祀夏厲,不然亦不祀也。

    若夫王祭四類,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