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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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勸,是勉。

    甯王,是武王。

    周公又呼召公說:“昔者商王纣無道,上天厭棄,降災害于商家,使他失了天下。

    然生民不可無主,惟我武王有大德,克享天心,故天于冥冥之中,申重勸勉武王之德,佑助他無所不至。

    才有所思,便無不知,恰似陰有啟發的一般;才有所行,便無不順,恰似默有輔翼的一般。

    由是德日以盛,真足以為神人之主,遂集此重大之命于一身,而克商以有天下也。

    ” 【原文】“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宮括。

    ” 【直解】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宮括,都是文王之臣。

    周公又說:“我周之得天下,雖在武王,基天命實由文王。

    文王庶幾能修治爕和我周家所有的中夏,使三分有二之國,處處都服從政令,無有違越,人人都涵育教化,無有乖戾。

    此豈文王獨以一身勞天下哉!亦惟當時佐命之臣,有如虢叔,有如闳夭,有如散宜生,有如泰颠,有如南宮括,這五個大臣,皆是名世之賢,相與同心輔佐,或為之疏附先後,或為之奔赴禦侮,故能使文王修和之澤,達于諸夏而無間也。

    ” 【原文】又曰:“無能往來,茲迪彜教,文王蔑德降于國人。

     【直解】迪,是導迪宣布的意思。

    彜,是常。

    蔑,是無。

    周公又反前意說:“若虢叔等五個大臣,不能為文王往來奔走于此,勉盡職業,導迪宣布所當行的常教,則文王雖有愛民之心,無人輔助,修和之澤,何由而降及于國人乎!于此可見主治在君,宣化在臣,有君無臣,欲以緻理難矣。

    ” 【原文】“亦惟純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

    迪見冒,聞于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 【直解】迪知之迪字,是踐履的意思。

    迪見之迪字,是開導的意思。

    見,是著見。

    冒,是覆冒。

    周公又說:“我文王之時,有虢叔等五臣輔佐,亦是天意在文王,純一不二以佑助他,故生這等秉持明德的賢臣。

    其踐履至到,著實曉得上天顯然的威命,可順而不可違。

    以此同心協力,隻要光顯文王的德業,開導啟迪,使其德著見于上,無所不照,覆冒于下,無所不被,以緻至德馨香,升聞于皇天上帝。

    惟是之故,遂能克享天心,而有殷之命,自此始受之,皆五臣輔佐之功也。

     【原文】“武王惟茲四人,尚迪有祿。

    後暨武王誕将天威,鹹劉厥敵。

    惟茲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德。

     【直解】四人,是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官括,此時虢叔已卒,故止稱四人。

    劉字,解做殺字。

    丕,是大。

    單,是盡。

    周公又說:“我文王既賴五臣輔佐,以誕受殷命,至武王時,虢叔雖卒,闳夭等四人尚存,又能同心協力,庶幾導迪武王膺受天祿。

    其後遂與武王大奉上天之威命,往伐有商,凡殘暴虐民,與我周為敵者,都誅滅無遺。

    此四臣者,又以禍亂雖定,而德澤未敷,于是又竭力宣布,用昭顯武王之德,覆冒于天下。

    使天下之人,涵濡教化者,大盡稱頌武王的聖德,自東自西,自南自北,無有一處不心悅誠服者,此皆四臣開導之功也。

    ”夫以文武之明聖,開創大業,猶必賴賢臣以為之助,況嗣守成業者,而可無老成舊德以左右之乎!此周公所以拳拳挽留召公也。

     【原文】“今在予小子旦,若遊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

    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

    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 【直解】小子旦,是周公自謙之稱。

    遊,是浮水。

    耈造,是老成人。

    鳴鳥,是鳴鳳,周自文王及成王時,皆有此瑞。

    格,是感格。

    周公又告召公說:“今王業艱難,幼沖在位,我小子旦,朝夕憂懼,就似浮大川的一般,茫然不知津渡所在,非一人所能獨濟也。

    我自今以往,須是與汝同心輔導,共濟艱難,使文武之業不至失墜,然後可耳。

    蓋嗣王沖幼,雖已即位,與未曾即位的一般,正賴賢臣相與夾輔,汝大不可以此專責于我,而遂求去也。

    若汝決然求去,不肯勉力以助我之所不及,則老成之德,不下于民,将使民心尤怨,無和氣以緻祥,太平不可望了。

    那在郊的鳴鳳,我将不得複聞其聲矣。

    是今日之治,且不可保,況敢說道進此能有感格,而延天休于無窮乎?”然則召公之必不可去明矣。

     【原文】公曰:“嗚呼!君肆其監于茲。

    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

    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

    ” 【直解】肆,是大。

    茲字,指上文說。

    猷,是謀。

    裕,是寬大的意思。

    後人,指成王說。

    周公又歎息而告召公說道:“我前言文武皆賴賢臣,而望汝以共濟,此是懇切之言,君大宜鑒視于此,不可忽也。

    蓋我周文武誕受天命,開子孫萬世之業,固有無窮的休美,然文王以五臣而布修和之澤,武王以四臣而收戡定之勳,迹其積累締造也,大是艱難。

    夫得之既艱,則相與維持保守在我二人有不容辭其責者。

    且大臣身當重任,能不以寵利為嫌,不以潔己為高,而委身事主,以安定國家,乃見其識量之闳深。

    若拘拘然隻圖功成身退,潔身而去,器識便狹小了。

    我今告君,宜謀所以自處寬裕之道,務展布四體為國家長久之慮,毋徒狹隘求去為也。

    蓋君德之成就,系于賢臣之匡輔,若汝迫切求去,則嗣王之德,何由開明,前人之光,将至遏佚。

    故我拳拳留汝者,正不欲使後人迷惑而失道,庶幾文王艱難之業,可以保守于無窮也。

    君不勉為後人留,甯不為文武大業計耶?” 【原文】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

    曰:‘汝明勖偶王,在亶乘茲大命。

    惟文王德,丕承無疆之恤。

    ’” 【直解】前人,指武王。

    民極,是下民的準則。

    偶字,解做配字,古時耕者以二人為耦。

    亶,是信。

    乘,是負載的意思。

    周公又告召公說:“我昔與汝同受武王的顧命,當時武王敷布腹心,将付托的言語盡以命汝,使居三公之位,為下民的準則。

    當時顧命的言語說道:‘嗣王以沖幼在位,汝當精白一心,勉力不怠,以盡輔弼之道,如農夫耦耕的一般,不可缺了一人。

    又當彼此相信,推心相與,不要退托,如馭車的一般,并力一心,乘載這天命,使不至傾覆。

    蓋今日天命,文王以德受之,締造甚艱,若後人不知保守,必大有可憂者。

    惟當追念文王的舊德,常恐失墜,其承受此無窮之憂可也。

    ’武王命汝如此,今汝委而去之,使我獨當艱難之任,則是耕者缺其耦,馭者不并力,何以勉輔嗣王,乘載天命乎!” 【原文】公曰:“君!告汝朕允。

    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監于殷喪大否,肆念我天威。

     【直解】允,是誠。

    保,是太保,乃召公所居之官。

    大否,是大亂。

    周公又說:“如今告汝以我之誠意,汝勿視為泛常之言。

    ”遂呼其官與名說:“我前言有殷嗣天滅威,既墜厥命,天威之可畏如此。

    汝其敬慎不怠,以我之言,監視殷纣之喪亡大亂,而大念我天威之可畏可也。

    蓋天命靡常,惟德是輔。

    商纣隻因崇信奸回,播棄黎老,無平格之臣,所以墜失了天命。

    若嗣君無賢臣輔導,不能敬德,則喪亂之禍,又将移于我周,此汝不可不留也。

    ” 【原文】“予不允惟若茲诰,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惟時二人弗戡。

    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讓後人于丕時。

     【直解】襄,是成。

    戡,是勝。

    丕時,是大盛之時。

    周公又說:“我前勉留汝的言語豈是不足取信于人,卻如此諄諄告汝乎?我隻說周家王業之成,惟在我與汝二人,同心共濟。

    汝聞我言,亦必契合于心,也說如今國家的事,全賴我二人。

    今天眷我周,有方興未艾之勢,就是我二人竭力圖報,猶恐不能負荷。

    汝若獨委之我,則一人将何以勝之哉!且汝今求去,不過以盈滿難居,欲避權位耳。

    若以此為懼,當敬其輔君之德,益加寅畏,明揚才俊之人,布列庶位,以盡大臣之職業,以答滋至之天休,使他日賢才衆而治道隆。

    當國家全盛的時候,汝那時要推讓其位,以事業付于後人,我不阻汝。

    如今天休未答,王業未成,方以弗戡為懼,豈汝求去之時乎!”可見大臣進退,常以得人為慮,有賢者可托,而後身可退。

    周公斯言,真得大臣之體矣。

     【原文】“嗚呼!笃棐時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

    我鹹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 【直解】笃,是厚。

    棐,是輔。

    二人,是周公己與召公。

    率俾,是服從的意思。

    周公又歎息說:“朝廷之上,公卿有百執事,其人固多,然同心協力笃厚于輔君者,惟是我與汝二人,所以能保固天命,興隆王業,至于今自之休美也。

    然卻不宜以此自足。

    我與汝當夙夜龜勉,共成文王的功業,不可少有倦怠。

    蓋文王之功業,固嘗顯于西土,光于四方,然使今海内尚有一夫之不服從,即是功業未成處。

    我二人當竭力以成之,務使德澤丕冒于斯民,雖海隅日出之地,人人都率從臣服我周家。

    然後文王之功,可以言成,我二人輔君之責,庶幾無愧耳。

    今未至是,而君可以求去乎!”于此可見人臣有難盡之責,無可居之功。

    若以功成名遂,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