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洪序言白話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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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洪說:《大學問》一文,是我們老師這一學派的重要教科書。學者剛進門的時候,必會首先以這一理論對他進行教育,使他聽了以後就能明白,我這顆心的靈知覺性,出不了人們的倫理道德和事物的客觀規律這一範圍,擴充知識、實踐理則的功夫,也就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内容上。學者如果真能腳踏實地地去實行,那麼他聽過一次就感到一次的親切體貼。老師常說:“我的這種觀點,如果有人能馬上接受,他隻按照這種道理去做,就會直接達到聖人的境界。拿它跟古代的經典去作比較,也沒有不相吻合的地方,因此不必再去博學多聞中尋求。”學生中有人請老師把它寫成文字,老師回答說:“這種意思必須諸位口耳相傳,如果用筆寫下來,使人當作文章去讀,那是沒有任何利益的。”嘉靖丁亥年(1527)八月,老師受朝廷委任去平定廣西思恩和田州的叛亂,在出發前,弟子再次要求寫成文字,這次老師允許了。寫成以後,老師把文章托付給德洪說:“《大學或問》這幾段内容,我并不是不願意讓共同學習的士人都能聽到這種義理,可是我怕給敵人幫了忙、給強盜送去糧食,所以不願意輕易寫出來。”因為當時還有持異端邪說而把異說看作正确理論的人,所以老師有這種說法。現在老師已經去世了,他的音容笑貌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我們這些弟子們各以自己的見解著書立說。學者稍微見到一點本體,就沾沾自喜去作徑超頓悟的玄虛之談,而再也不作内心反省、克己成聖的功夫了。他們說:“一旦見到本體,一擡腳跟就能超越聖人。”他們鄙視老師講的“誠意、格物、為善、去惡”,把這些内容看作是第二等的意思。他們把該做的事都簡單省略化了,言談舉止也變得肆無忌憚,更嚴重的是把禮教都給破壞殆盡,卻還自以為得到了聖門中最上乘的旨趣。天啊!這太過份了吧。自作主張随便去走捷徑,而不知道已經陷進佛教的寂滅理論中,可是自己還麻木不仁、全然不覺呢。古代的聖人著書立說,隻不過是為學者指出:下學(克己修身的實踐)的功夫,同時也是上達(努力進取達到聖人境界)的機宜,等到人們自己悟到而在現實中有所收獲時,那語言的說教和知識的理解,就相形見绌、望塵莫及了。《大學》的教育,自從孟子以後,差不多上千年沒有得到傳承了。多虧老師對“良知”的發掘、光大,使《大學》的光輝得以在今天重新大放光明,這真是千載難逢的一天。然而學生還沒有往下傳一代,就異說紛呈、錯雜混亂成這個樣子,那麼對于後世又能寄予什麼厚望呢?《大學問》一文,鄒謙之先生曾經附刻于《大學》古本之後,而我把它收錄在老師文集續編的篇首,使學者打開書就能讀到,由此而想到老師的教導是平凡容易而又切合實際的,既然聖人的智慧及出神入化的深刻義理都躍然紙上,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追求别的說教了,若是舍師言而求異說的話,不僅徒然迷惑别人,而且也會誤了自己,那是沒有任何利益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