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國佛學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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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觀點的某些方面,因為它也講善不受報。

    其總的思想是,将道家"無為"、"無心"的觀念應用于形上學。

    無為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無所作為,而是無心而為。

    隻要遵循無為、無心的原則,對于物也就無所貪戀迷執。

    即使從事各種活動,也是如此。

    既然"業"而受報,是由于貪戀和迷執,現在沒有貪戀和迷執,當然"業"不受報了(《弘明集》卷五,載《大藏經》卷五十二)。

    慧遠的這個理論,無論與道生原意是否相同,也是道家理論向佛家形上學的擴展。

    道家的"無為"、"無心"原來隻有社會倫理的意義,進入了佛學就有形上學的意義了,這一點是很有趣的。

    由此看來,它确實是中國佛學的一個重要發展,後來的禅宗就是遵循這個發展而發展的。

     道生提出的理論中,還有"頓悟成佛"義,原文亦失傳,謝靈運(433年卒)的《辯宗論》闡述了道生此義。

    頓悟成佛的理論,與漸修成佛的理論相對立。

    後者認為,隻有通過逐步積累學習和修行、即通過積學,才能成佛。

    道生、謝靈運都不否認積學的重要性,但是他們認為,積學的工夫不論多麼大,也隻是一種準備工夫,積學的本身并不足以使人成佛。

    成佛是一瞬間的活動,就像是躍過鴻溝。

    要麼是一躍成功,達到彼岸,刹那之間完全成佛;要麼是一躍而失敗,仍然是原來的凡夫俗子。

    其間沒有中間的步驟。

     "頓悟成佛"義的理論根據是,成佛就是與"無"同一,也可以說是與宇宙的心同一。

    由于"無""超乎形象","無"自身不是一"物",所以無不可能分成一部分、一部分。

    因此不可能今天修得它的一部分,明天修得它的另一部分。

    同一,就是與其全體同一。

    少了任何一點,就不是同一。

     關于這個問題,謝靈運與其他人有許多辯論,《辯宗論》都有記載。

    有個和尚名叫僧維,問道:學者若已經與"無"同一,當然不再說"無"了,但是他若要學"無",用"無"除掉"有",那麼,這樣學"無"豈不是漸悟的過程嗎?謝靈運回答道:學者若仍在"有"的境界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學,不是悟。

    當然,學者要能夠悟,必須首先緻力于學。

    但是悟的本身一定是超越了"有"。

     僧維又問;學者若緻力于學,希望借此與"無"同一,他是否會逐漸進步呢?如果不逐漸進步,他又何必學呢?如果是逐漸進步,豈不就是漸悟嗎?謝靈運答:緻力于學,在壓制心中的污垢方面,會有積極效果。

    這樣的壓制,好像是消滅了污垢,實際上并沒有消滅。

    隻有一旦頓悟,才能"萬滞同盡"。

     僧維又問:學者若緻力于學,能否與"無"暫同呢?如果能夠,暫同也勝于完全不同,這豈不就是漸悟嗎?謝靈運答:這樣的暫同、隻是假同。

    真同在本性上是永久的。

    把暫同當成真同,就跟把壓制心中的污垢當成消滅心中的污垢,是一樣的謬誤。

     《辯宗論》附有道生的《答王衛軍書》,這封信完全贊成謝靈運的論點。

    《辯宗論》載在道宣(596-667)編的《廣弘明集》中(卷十八、載《大藏經》卷五十二)。

     道生還有一個理論,主張"一切衆生,莫不是佛,亦皆涅盤"(《法華經疏》),即每個有感覺的生物都有佛性,或宇宙的心。

    他的關于這個問題的論文也失傳了,他這方面的觀點還散見于幾部佛經的注疏裡。

    從這些注疏看來,他認為衆生都有佛性,隻是不認識自己有佛性。

    這就是"無明"。

    這種"無明"使之陷人生死輪回。

    因此他必須首先認識到他有佛性,佛性是他本性裡面本有的,然後通過學習和修行,自己"見"自己的佛性。

    這個"見"便是頓悟,因為佛性不可分,他隻能見其全體,或是毫無所見。

    這樣的"見"也就意味着與佛性同一,因為佛性不是可以從外面看見的東西。

    這個意思就是道生所說的"返迷歸極,歸極得本"。

    (《涅盤經集解》卷一)得本的狀态,就是涅盤的狀态。

     但是,涅盤并不是外在于、迥異于生死輪回,佛性也不是外在于、迥異于現象世界。

    一旦頓悟,後者立刻就是前者。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