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道家:主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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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阏聰。

    目之所欲見者美色,而不得視,謂之阏明。

    鼻之所欲向者椒蘭,而不得嗅,謂之阏膻。

    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謂之阏智。

    體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從,謂之阏适。

    意之所欲為者放逸,而不得行,謂之阏往。

    ' ……凡引諸阏,廢虐之主。

    去廢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謂養。

    拘此廢虐之主,錄而不舍,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萬年:非吾所謂養。

    ' "管夷吾曰:'吾既告子養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矣。

    ···既死,豈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棄諸溝壑亦可,衮衣繡裳而納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

    ' "管夷吾顧謂鮑叔、黃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進之矣'"。

     任從沖動而生活 以上《楊朱》篇描寫的固然代表晉人精神,但是并不是晉人精神的全部,更不是其中最好的。

    由以上引文可見,"楊朱"感興趣的似乎大都是追求肉體的快樂。

    當然,按照新道家所說,追求這樣的快樂,也并不是必然要遭到鄙視。

    然而,如果以此為唯一目的,毫不理解"超乎形象"的東西,那麼,用新道家的話說,這就不夠"風流"(就"風流"的最好的意義而言)。

     《世說》中有劉伶(約221一約300年)的一個故事,他是"竹林七賢"之一。

    故事說:"劉伶恒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

    人見譏之。

    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昆(無此字:ocr)衣,諸君何為入我昆中!"(《世說·任誕》)劉伶固然追求快樂,但是對于超乎形象者有所感覺,即有超越感。

    這種超越感是風流品格的本質的東西。

     具有這種超越感,并以道家學說養心即具有玄心的人,必然對于快樂具有妙賞能力,要求更高雅的快樂,不要求純肉感的快樂。

    《世說》記載了當時"名士"的許多古怪行為。

    他們純粹任從沖動而行,但是絲毫沒有想到肉感的快樂。

    《世說》有一則說:"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

    四望皎然,因起訪徨,詠左恩《招隐》詩。

    忽憶戴安道。

    時戴在剡。

    即便夜乘小船就之。

    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

    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世說·任誕》) 《世說》另一則說:"鐘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嵇康,鐘要于時賢之士,俱往尋康。

    康方大樹下鍛。

    向子期為佐鼓排。

    康楊槌不辍,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

    鐘起去。

    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世說·簡傲》) 晉人盛贊大名士的體質美和精神美。

    嵇康(223-262年)"風姿特秀",人比之為"松下風",說他"若孤松","若玉山"。

    (《世說·容止》)鐘會(225-264年)所聞所見也許就是這些嗎。

     《世說》另一則說:"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

    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

    遇桓于岸上過,王在船中,容有識之者,雲是桓子野。

    王便令人與相聞雲:'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

    '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

    弄畢,便上車去。

    客主不交一言。

    "(《世說·任誕》) 他們不交一言,因為他們要欣賞的隻是純粹的音樂美。

    王徽之要求桓伊為他吹笛,因為他知道他能吹得好;桓伊也就為他吹,因為他知道他能欣賞他所吹的。

    既然如此,吹完聽完以後,還有什麼别的要交言呢。

     《世說》另一則說;"支公好鶴。

    住剡東峁山,有人遺其雙鶴。

    少時,翅長,欲飛。

    支意惜之,乃铩其翮。

    鶴軒翥,不複能飛,乃反顧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意。

    林曰;'既有淩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

    "(《世說·言語》) 阮籍(210-263年)、阮鹹是叔侄,都是竹林七賢中的人。

    "諸阮皆能飲酒。

    仲容至宗人間共集,不複用常杯斟酌,以大甕盛酒,圍坐,相向大酌。

    時有群豬來飲,直接上去,便共飲之"(《世說·任誕》) 支遁(314-366年)對鶴的同情,諸阮對豬的一視同仁,說明他們具有物我無别,物我同等的感覺。

    要有風流的品格,這種感覺也是本質的東西。

    要成為藝術家,這種感覺也是本質的東西。

    真正的藝術家一定能夠把他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他所描繪的對象上,然後通過他的工具媒介把它表現出來。

    支遁本人也許就不願意做别人的玩物,他把這種感情投射到鶴的身上了。

    雖然沒有人說他是藝術家,可是在這個意義上,他正是個真正的藝術家。

     情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