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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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聖道之亡,隻為先生輩貪大局,說大話,滅盡有用之學,而舉世無一真德、真才矣。

    試問先生是學孔子乎?孔子豈是「半日靜坐」、「半日讀書」乎? 朱子言:張子韶學問雖不是,然卻做得高,不似今人卑污。

     宋家兩派道學隻近禅耳,子韶便是真禅,朱子偏高之。

     朱子言:養許多坐食之兵,其費最廣雲雲。

     吾觀宋、明來天下冗兵之患淺,冗儒之患深,群天下而納于「之、乎、者、也」之局,食天下之食,誤天下之事,政皆壞矣,兵亦因之。

     朱子言「坐食之兵」之弊。

    人問:「君舉曾要如何措置?」曰:「常常憂此,但措置亦未曾說出。

    」 自是有心人方憂此,方圖措置;禅宗人隻憂靜坐未能「主一無适」耳,章句人隻憂「集注某字未妥,須十九年苦工」耳。

    噫!朱子譏君舉登小土堆,恐自身在平地,寸基未着腳也。

     器遠言:「鄉間諸先生所以要教人就事上理會,教着實,緣是向時諸公都是清談,終于敗事。

    」朱子言:「前輩不曾有這話」雲雲。

     器遠大是曉人,問得都好,朱子卻隻胡混。

     朱子言:陳先生要人就事上理會。

     陳先生不遠過諸儒乎? 朱子言:溫公居洛六任,隻理會個通鑒,到元佑出來做事,卻有未盡處,所以激後來之禍。

    然溫公所做今隻論是與不是,合當做與不合當做,如何說他激得後禍;這是全把利害去說溫公雲雲。

     溫、魏二公之相,先生輩之儒,太不顧利害了! 朱子言:王安石罪已明白,後既加罪于蔡确之徒,論來安石是罪之魁,卻于其死,又加太傅,及贈禮皆備想當時也,道要委曲周旋他雲雲。

     當時君、相是良心過不去,朱先生與此道背馳太遠了。

    若果如爾「委曲周旋」之說,則贈官備禮已足矣,何為封王也?何為入孔廟也,且配飨進曆代儒生之上,七十子之前,而班于思、孟也?自天生楊時與先生輩行于時,而孔廟無經濟之儒,知福祚遼、夏、金、元者遠矣。

    悲哉! 以真忠、真義,大功、大勞,廉潔、幹濟之宰相,當時被腐固書生亂其政,使大功不成;後世被悖謬書生壞其名,使沈寃不雪;豈惟公之不幸,宋之不幸哉!天地氣運之不幸,百世生民之不幸也。

    予有宋相辨、宋史評,力為乾坤翻此大案。

    以醫事遊河間,見朱子語類,特攜三卷歸,專欲見朱子主見,非不知朱子即宋相之溫公也,特欲從詈譏中見長也。

    見深服荊公「大學問,真德行」等語,蓋荊公之學、之德大有近朱處,故極稱之;其實是公短處。

    其設施作用不惟遠出兩宋,且高過漢、唐,朱子則大非之矣。

    嗚呼!非百世後再生孔子,誰知予言之是哉?誰解予心之悲哉? 朱子言:陳同父縱橫之才,伯恭不直治之,多為諷說,反被他玩。

    說同父,因謂伯恭烏得為無罪?恁地橫論卻不與他剖說打教破,卻和他都自被包裹。

    今來伯恭門人卻亦有為同父之說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

    君舉,隻道某不合與說,隻是他見不破。

    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如何恁地含糊鹘突。

    某鄉來與說許多,豈是要眼前好看,青天白日在這裡,今人雖不見信,後世也須看得此說,也須回轉的幾人。

     呂伯恭眼還寬,量還大,其本傳中說「當時豪傑歸心」,蓋書生文人中之欲有為者也,極敬重同父,又極密交晦庵,費許多牽合苦心,欲二人相交,而終成冰炭。

    反恨伯恭不直治同父,不剖破他說,任他縱橫包裹在裹,不知二子之勝于腐儒,正在「縱橫包裹」四字也。

    傥晦庵而能此四字分毫,三家打成一片,不惟有宋社稷生民之幸,亦五百年乾坤之幸矣。

    奈渠原是以禅宗為根本,以章句為工夫,以著述為事業,全不是帝、皇、王、霸路上人。

    二老反複過望,渠解「合金、銀、銅、鐵镕成一器」為何道,「包裹在裡」為何略哉?宜乎緻其師弟斷絕之,欲殺之,而并罪伯恭也。

     朱子言:同父才高氣粗,文字不明瑩。

     不肖還嫌他文字瑩明。

    幹濟豪傑何以文為?朱子惑矣。

     朱子說:看史,隻如看人相打,相打有甚好看處?同父一生被史壞了。

    直卿亦言「東萊教學者看史,亦被史壞」。

     是朱子自壞不覺了。

    同父方要看人相殺,豈止相打乎? 陳同父祭東萊文雲:「在天下無一事之可少,而人心有萬變之難明。

    」朱子曰:「若如此,則雞鳴、狗盜皆不可無。

    」因舉易曰「貞一」雲雲。

     汝宋家若有「雞鳴、狗盜」,二帝亦脫難矣。

    同父祭伯恭心事全不曉,而引易「貞一」雲雲,愚腐令人欲嘔。

     予觀朱子論龍川數段,思素嘗言,「以幹濟英雄手段向宋家書生說,如與夏蟲問冰」,益信矣。

     朱子言:子靜是禅,卻成一個行戶。

    如葉正則說,隻是要教人都曉不得,嘗得一書來,言:「世間有一般魁偉底道理,自不亂于三綱、五常」,卻是個甚麼物事?也是亂道,也不說破。

     龍川、正則使碎心肺,朱子全不曉是甚麼物事,予素況之「與夏蟲語冰」,不益信乎? 朱子言:正則之說最誤人,世間呆人都被他瞞。

     仆謂人再呆不過你,被你瞞者更呆。

    元亦呆了三十年,方從你瓶中出得半頭,略見得帝、皇、王、霸世界,堯、舜、周、孔派頭一回想在呆局中,幾度摧胸堕淚! 朱子言:正則說話隻是杜撰,看他進卷可見。

    又雲:葉進卷待遇集毀闆,亦毀得是。

     可惜荊公日錄、正則進卷闆毀,二公本領不盡傳于世也。

     朱子言:正則作文論事,全不知些着實利害。

     翻語。

     江西之學隻是禅,浙學卻專是功利。

    禅學,後來學者摸索無可摸索,自會轉去;若功利,則學者習之便可見效,此意甚可憂。

     都門一南客曹蠻者,與吾友王法幹談醫雲「惟不效方是高手」,殆朱子之徒乎?朱子之道千年大行,使天下無一儒,無一才,無一苟定時,不願效也。

    宋家老頭巾群天下人才于靜坐、讀書中,以為千古獨得之秘;指辦幹政事為粗豪,為俗吏;指經濟生民為功利,為雜霸。

    究之,使五百年中平常人皆讀講集注,揣摩八股,走富貴利達之場;高曠人皆高談靜、敬;著書集文,貪從祀廟廷之典;莫謂唐、虞、三代之英,孔門賢衆之士,世無一人、并漢、唐傑才亦不可得。

    是世間之德乃真亂矣,萬有乃真空矣。

    不惟周、程、張、朱之功效乃見,鄉原、佛、老之流禍乃極矣;舉世猶蒙蒙也。

    上天不生先覺,其如民生何?其如儒道何? 陸子壽訪朱子于鈆山觀音寺,子壽每談事,必以論語為證。

     兩派先生正欠個「以論語為證」。

    如第一句「學而時習之」,兩派全無,況他句乎? 陸象山言:「『本立而道生』,多卻『而』字。

    」朱子曰:「聖賢言語一步是一步,近來一種議論隻是跳踯,初則兩三步作一步,甚則十數步作一步」雲雲。

     向見為宋儒之學者全不着腳,說甚三兩步、千百步?若聽其議論,且懸隔天淵,隻管說,又何千萬步之可計乎?朱子隻見人,不照己耳! 朱子言:江西士風好立異以求勝,如陸子靜說告子論性強于孟子,又說荀子「性惡」之論甚好,使人警發,有缜密之功。

     先生便是好立異求勝第一,為何斷卻陸、陳兩路?為何門人要殺龍川?○先生「氣質之性雜惡」,非「性惡」之說乎?先生明言「伊川之說密于孟子」,又雲:「孟子之說為未備,」非謂強于孟子乎?見人偏明,自己之失全不覺。

     朱子言:荊公作兵論,劉貢父竊見其稿,易其文為公誦之。

    公退,遂碎其稿,以為所論同于人也。

     荊公作兵論,劉貢父竊見其稿,易其文為公誦之,迎合公旨,欲納為腹心也。

    公以為人皆知此法矣,可以不着論。

    碎之亦平平事耳,朱子偏見出跷蹊。

     朱子言:金溪說「充塞仁義」,其意之所指,似别有一般仁義,非若尋常他人所言。

     金溪亦未是堯、舜、周、孔正宗,但其聰明勝朱子,每有見到、說到處。

    如宋儒訓诂、禅宗大行,舉堯、舜以來仁育、義正盡廢,而胸中自有一種仁義。

    此段頂門一針,朱子猶不覺,木石矣。

     朱子論「易簡」。

     天地真「易簡」,故四時常運,萬物常生;帝王聖賢真「易簡」,故三事、三物之外無道,五達、九經之外無功。

    宋儒分毫不可語此,朱子尤甚。

     陸子靜以「朱子說話為意見,為閑議論」。

    朱子曰:「邪意見不可有,正意見不可無;閑議論不可議論,合議論則不可不議論。

    」 隻為朱先生有些「正意見」,「合議論」,殺盡蒼生矣。

    孔夫子之「絕四」,何不曰無邪意,而曰「無意」乎?孔夫子之言道,何不曰「合議論不可不議論」,而曰「予欲無言」,而曰「有餘不敢盡」乎? 子靜以人說話為「意見」、「議論」。

    朱子曰:「不尚議論,則是默然無言,不貴意見,則是寂然無思;聖門問學,不應如此。

    」 「是故惡夫佞者」! 陸子解「克己」作「除意見」,朱子以為此三字誤天下學者。

     陸子解「克己」作「除意見」,恐因朱子好執意見而藥之。

    朱子好鬥口,好争長,便把以為破綻矣。

    正如陳龍川談「經世大略,合金、銀、銅、鐵镕成一器」。

    此一句最精,最真,是大聖賢、大英雄垆錘乾坤絕頂手段,卻将去與書生講,猶與夏蟲語冰矣。

    反令反複牽文引義,字格句制,卒緻龍川自屈,認措辭之失而後已。

    道不同之謀,亦何益哉! 陸子靜說「克己複禮」雲:不是克去己利欲之類。

     古人訓克,能也,勝也;己者對人自謂也。

    朱子惑于「六賊」之說,創出「克去己私」之解,聖賢經書所未聞;寒齋四書正誤偶筆已具解矣。

    未審陸子相同否?然幸先我見其不是矣。

     朱子說:金溪學問真正是禅,欽夫、伯恭緣不曾看佛經,所以看他不破。

     二子之不堕禅宗,正幸不曾看佛經也。

    先生多看佛經,自謂看破他弊病,不知卻已被佛傳染矣。

     朱子言:聖賢教人有定本,如「博學」五者是也。

    人之資質雖不可一概論,其教則不易。

    禅家教更無定,今日說有定,明日又說無定。

    陸子靜似之,隻要理會内,不管外面。

     「夫子自道也」。

    其亂定本而易聖人之教,隻理會内而不管外,與陸子同;較陸門多了誦讀、訓诂,便自信為管外,豈知内外、本末俱非聖人三事、三物之學哉? 朱子說:子靜隻是拗。

     兩派所同。

    若堯、舜、周、孔舊道放光,一條大路拗不得,亦不必拗,亦無處拗。

     朱子說:子靜不立文字也是省事。

    隻是那書也不是分外底物事,都是說我這道理,從頭理會過更好。

     汪長孺說:「江西所說主靜,看其語是要不消主這靜,隻我這裡動也靜,靜也靜。

    」朱子曰:「若如其言,天自春、夏、秋、冬,也不須要輔相、裁成始得。

    」 你那一端是輔相、裁成?孔子所惡「巧言亂德」,晦公之謂乎! 朱子說:象山所學、所說,盡是杜撰,不依見成格法。

     「不依見成格法」,二派所同,先生更甚。

    陸子之依格法,如截指甲習射為修身之格法【編者「甲」字據第一○二條補。

    】;治家出入豐減皆有定規,齊家之格法;守荊州,到任先教練兵士,治國之格法;較先生「半日靜坐」、「半日讀書」,專事訓诂、讀、講,肓病不惑,自是病痛少;惜亦沾得禅宗,非三事、三物之學,吾亦不敢妄推正派耳。

     朱子謂:吾儒萬理皆實,釋氏萬理皆空。

     先生正少個「實」。

    「半日靜坐」之半日固空矣,「半日讀書」之半日亦空,也是空了歲月;「虛靈不昧」,空了此心;「主一無适」,亦空了此心也。

    說「六藝合當做,隻自幼欠缺,今日補填是難」,是空了身上習行也。

    在朝四旬,無一建白;親民九考,無一幹濟;徒說「誠、正」兩字,義倉一端而已。

    其于帝儒之「三事」治迹,師儒之「三物」學宗,曾有分毫否?釋氏之萬理皆空,猶可言也;滅絕五倫之釋,不能滅儒道也。

    講誦五經之釋,不可言也,其萬事皆空,人不覺也;是以天下無一習行經濟之儒矣。

     朱子說:禅學熾,則佛氏之說大壞,雲雲。

     咳!先生又于禅學外别見一種佛法,隻惜不于訓诂、禅宗外,别思一種聖法。

    孟子雲「诐辭知其所蔽」,吾于朱子信之矣。

     朱子謂:陸子靜千般萬般病,隻在不知氣禀之雜。

     咳!先生千般、萬般病,隻在不知氣禀之善。

     朱子謂:子靜一向任私意做去,全不睹是,人同之則喜,異之則怒。

     卻是先生如此。

    今觀二先生往複論辨太極圖說至六、七書,子靜盡透快明白,先生終不服義,後面反講絕交,曰「『我日斯邁,而月斯征』,無複望其相同矣」;又要斷絕子靜一路,何等固蔽!即此書亦隻要硬加惡毀,向其弟子背地市長,焉能服二陳、二陸、張、呂諸公也? 朱子說:陸子靜、楊敬仲自是十分好人,其論說道理恰似閩中販私鹽底,雲雲。

     句句自畫小像,仆亟欲添朱元晦三字于上。

     朱子言:為學若不靠實,便如釋、老談空。

     何不自反?是将訓诂、讀、着當靠實乎?又陸、陳所羞為矣。

     陸子靜好令人讀介甫萬言書。

     隻此一端,勝朱學萬萬,真留心民社者矣。

     朱子言:子靜教人莫要讀書,誤人一生。

     先生隻讀書、著書,自誤一生;看其歎人,真「居之不疑」矣。

    哀哉! 先生謂「子靜教人莫要讀書,誤人一生」,不知先生專要讀書,自誤一生,更誤五百年天下人一生也。

    堯、舜以至孔子隻是修和府事,學習經濟,以經書為譜耳,如看琴譜學琴,非以讀譜為學琴也。

    試觀古人全無讀、說、着撰之學,小亂于漢,大亂于宋,而聖人之道亡矣。

    朱、陸、陳三子并起一時,皆非堯、舜、周、孔之道之學也。

    龍川之道行,猶使天下強。

    象山之學行,雖不免禅宗,還不全靠書本,即無修和、習行聖人成法以惠天下,猶省本來才力精神,做得幾分事功,正妙在不以讀書誤人也。

    朱子更愚,全副力量用在讀書,每章「讀取三百遍」,又要「讀盡天下書」,又言「不讀一書,不知一書之理」。

    此學庸人易做,較陳學不犯手,無殺戰之禍;較陸學不須上智超悟,但工「之、乎、者、也」,口說、筆做,易于欺人,而天下靡焉從之。

    但到三十上下,耗氣勞心書房中,萎惰人精神,使筋骨皆疲軟,天下無不弱之書生,無不病之書生,一事不能做。

    而人生本有之「三達德」盡無可用,堯、舜、周、孔之「三事」、「三物」無一不亡;千古儒道之禍,生民之禍,未有甚于此者也。

    嗚呼傷哉! 朱子謂:陸象山截斷「克己複禮」,便道隻恁地便了,不知聖人當年領三千人,積年累歲,是理會甚麼雲雲。

     此幅朱子滿眼見他人之不解聖道,不由聖道,而自以為得中正之派者,曆曆可想矣。

    獨不思聖人當年領三千人,積年累歲,是「半日靜坐」、「半日讀書」否?是訓诂、章句否?其所理會周公之「三物」、「學而時習」者,吾亦與之合否?我說堯、舜之道,也做堯、舜「六府」、「三事」一點工夫否?内累禅宗「以不觀觀之」,外迷讀、講,頻死不厭,而偏攻人惡曰:「某也事事不管,專要成己。

    」試觀子靜兄弟齊家之法,應義社長、守荊州之政,是一事不管專要「成己」者乎?又曰:「某也事事要曉得,是要成物。

    」試看君舉、同甫輩明目張膽,理會實政,是不知是非,鹘鹘突突,不能成物者乎?朱子果行真正大路,無過、不及者乎?仆見其未由道也,況中不中乎? 朱子論子靜之學,隻管說一個心,【至】論南軒,卻平直恁地說,一段。

     先生卻似自寫。

    五臣、十亂之所事,七十子之所學,全不着手,隻目空古今,顔、曾以下皆有所不足,同時之賢若象山、龍川氣味不合者固擯之道外,雖伯恭、南軒、君舉輩都受貶斥,乾坤中欲隻有一晦庵,哀哉! 評朱子「浙中之學隻說道理」一段。

     先生廢卻孔門學習成法,便是一種「隻說道理」之學,而不自見其弊者,誤以讀書、著書為儒者正業也。

    當其說顔、曾着多少氣力方始庶幾萬一時,何不思古人着力是做甚工夫,而自己一生隻「半日靜坐」、「半日讀書」了事乎?又雲:「孔子全不說,便是怕人有走作。

    」然先生天地、陰陽、鬼神無所不說,其走作不既多乎?又雲:「孔子隻教人『克己複禮』,到克盡己私,複還天理雲雲,隻恁地了,便是聖賢。

    」元舊日亦如此說,近日方覺與「天下歸仁」不合拍。

    「非禮勿視、聽」,即「舞韶、遠佞」是也,「非禮勿言、動」,即「行夏、乘殷、服周冕」是也,每句一氣,不在「非禮」二字作讀。

    一己「複禮」,一己為仁;己與天下「複禮」,「天下歸仁」。

     朱子雲:浙中之學,會說得動人,使人都恁地快活;某也會恁地說,隻是不敢。

    他之說卻是使人先見得這一個物事,方下來做工夫;卻是上達而下學,與聖人「下學上達」都不相似。

    然他才見了便發颠狂,豈肯下來做?若有這個直截道理,聖人那裡教人恁地步步做上去。

     朱子言:子靜固有病,今人卻不曾似他用功,如何便語得他;所謂「五谷不熟,不如稊稗」,恐反為子靜之笑也。

    且如看史雲雲。

     先生誤看讀書、著書為五谷乎?元以為不啻砒霜、鸩羽也,豈若稊稗尚了人饑哉? 子靜謂:朱子教人隻是章句之學。

     确斷。

     朱子謂:欲窮理,如何不在讀書、講論? 此等話真是迷昏不覺了,可慨! 朱子謂:今學者有幾個理會得章句?也隻是渾淪吞棗,終不成;又學他于章句外别撰一個物事與他鬥。

     更迷了。

    豈知學道原在章句外乎?「期年而離經、辨志」,正要人離了章句也。

     朱子謂:聖人說話都是實說鐵定,教人就這上做工夫。

     說來好聽。

    先生「半日靜坐,半日讀書」,是聖人所說工夫否?朱子沉迷于讀講章句,更甚于漢儒,玩心于空寂禅宗,更甚于陸子。

    陸子治家有許多法例,可為定式,守荊州,到任便教戰守,居身截指甲習射,梭山直任義社長。

    朱子則立朝全無建白,隻會說「正心、誠意」,以文其無用,治漳州,全無設施,隻會「半日靜坐」、「半日讀書」,聞金人來犯宋,恸哭而已。

    兩派雖俱非孔子之派,江西猶有長處。

     朱子謂:莊周說話都說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