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王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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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本領之分。

     他又說: 此理至大而至約,惟“虛而生”三字盡之。

    其虛也,包六合以無外,而無虛之相。

    其生也,徹萬古以不息,而無生之迹。

    隻此謂之本心,時時刻刻還他本來,即謂之學。

     會合上兩條,時槐仍主“心即理”之說。

    若無人心,豈更無天地自然乎?他又說: 聖學失傳,自紫陽以後,為學者往往守定一個天理在方寸間。

    陽明特揭無善無惡,提出心體,令人知本心善亦著不得。

    第宗其說者緻有流弊,不若說無聲無臭字樣,直捷穩當。

     無聲無臭,豈如說“天理”二字更為妥帖乎?他又說: 本性中涵生理曰仁,本性中涵靈通曰知。

    仁、知皆無聲臭,故曰性之德。

    若恻隐是非,乃仁、知之端倪,發用于外者是情,所謂性之用也。

    後儒以愛言仁,以照言知,遂執此以為學,是徒認情之流行,不達性之蘊奧。

     這些處,他又分析得很細密。

    他又于當時僞良知流弊,指出許多件,如雲: 學者以任情為率性,以媚世為與物同體,以破戒為不好名,以不事檢束為孔、顔樂地,以虛見為超悟,以無所用恥為不動心,以放其心者不求為未嘗緻纖毫之力者,多矣,可歎哉! 以上略述了時槐論學大旨。

    蓋是深有會于程朱,而未脫陸王之牢籠者。

    下面再提及他的不朽論。

     問:“人之死也,形即朽滅,神亦飄散,故舜、跖同歸于必朽,所僅存者,惟留善惡之名于後世耳。

    ”予曰:“不然。

    ”又問:“君子之修身力學,義當然也,非為生死而為也。

    傥為生死而為善,則是有所為而為矣。

    ”予亦曰:“不然。

    夫學以全生全歸為準的。

    既雲全歸,安得謂與形而俱朽乎?全歸者,天地合德,日月合明,至誠之所以悠久而無疆也。

    孰謂舜、跖之同朽乎?以全歸為學,安得謂有為而為乎?”曰:“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悠久無疆,特言其理耳!豈真有精神靈爽長存而不泯乎?是反為沉滞不化之物矣。

    ”予曰:“理果有乎?有即沉滞矣。

    理果無乎?無即斷滅矣。

    沉滞則非德,非明,非至誠也。

    斷滅則無合,無悠久也。

    此等見解,一切透過,乃可以語知生之學。

    ” 若我們再把時槐自己說法來加以闡明。

    人之生,俱帶此有生理靈通之性而生。

    全生全歸,便該全此生理之仁與靈通之知。

    而此仁與知,即所謂性之德,形氣不足以幹。

    雖屬無聲無臭,而可悠久不息。

    仁道與知理之不朽,即是人生之不朽。

    聖人仁知兼盡,故聖人雖死而不朽。

    其性之德,則常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而常在。

    他又說: 古人有所謂不朽者。

    夫身外之物固必朽,文章、勳業、名譽皆必朽也,精氣、體魄、靈識亦必朽也。

    然則不朽者何事,非深于道者孰能知之? 至此他乃不得不反對守仁之“無善無惡說”。

     因看大乘《止觀》,謂性空如鏡,妍來妍見,媸來媸見。

    因省曰:“然則性亦空寂,随物善惡乎?此說大害道。

    乃知孟子性善之說,終是穩當。

    向使性中本無仁義,則恻隐羞惡從何處來?吾人應事處人,如此則安,不如此則不安,此非善而何?” 然則時槐立說之精卓處,正為其于心外又言性。

    性則有善無惡。

    因又說: 善由性生,惡由外染。

    程子所謂性固善,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猶言清固水,濁亦不可不謂之水耳。

    然水之本性豈有濁乎?其流之濁,乃染于外物耳。

     故全生全歸而不朽,正為全得此至善。

    他又說: 徹古今,彌宇宙,皆後天也。

    先天無體,舍後天亦無所謂先天。

    故必修于後天,正所以完先天之性。

     這一個先天之性,正是無聲無臭的至善。

    正當于“生理之仁”“靈通之知”上認。

    這始是徹古今,彌宇宙而不朽之所在。

    陸王講心學皆少言性,時槐直從性體上透悟,因此補充了陸王許多未說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