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王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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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流,非所以盡水之性也。

    故緻知必在格物。

    陽明以意之所在為物,此意最精。

    蓋一念未萌,則萬境俱寂,念之所涉,境則随生。

    且如念不注于目前,則雖泰山觌面而不睹。

    念苟注于世外,則雖蓬壺遙隔而成象。

    故意之所在為物,此物非内非外,是本心之影也。

    ” 又曰: 盈天地間皆物也,何以格之?惟以意之所在為物,則格物之性,非逐物,亦非離物也。

    至博而至約矣。

     此處所謂格物之性,其實還是不離于人之心意,與朱熹《格物補傳》之心物兩分說其實相似。

     他又分别知與意,說: 知包羅宇宙,以統體言,故曰大。

    意裁成萬務,以應用言,故曰廣。

     他又分别意與念,說: 斷續可以言念,不可以言意。

    生機可以言意,不可以言心。

    虛明可以言心,不可以言性。

    至于性則不容言矣。

     此處分别念、意、心、性四字,甚為恰當。

    王門言良心極少能如此分别者。

    他又說: 意不可以動靜言,動靜者念也,非意也。

    意者,生生之密機。

    有性則常生而為意,有意則漸著而為念。

    未有性而不意者,性而不意則為頑空。

    亦未有意而不念者,意而不念則為滞機。

     生幾者,天地萬物所從出,不屬有無,不分體用。

    若謂生幾以前,更有無生之本體,便落二見。

    陽明曰:“《大學》之要,誠意而已矣。

    ”格物緻知者,誠意之功也。

    知者意之體,非意之外有知也。

    物者意之用,非意之外有物也。

    但舉意之一字,則寂感體用悉具。

    意非念慮起滅之謂也,是生幾之動,而未形有無之間也。

    獨即意之入微,非有二也。

    意本生生,惟造化之機不充則不能生,故學貴收斂入。

    收斂即為慎獨,此凝道之樞要也。

     于是他本此試作程朱與陸王之調和。

    他說: 朱子格物之說,本于程子。

    程子以窮至物理為格物。

    性即理也。

    性無内外,理無内外,即我之知識念慮與天地日月山河草木鳥獸皆物也,皆理也。

    天下無性外之物,無理外之物,故窮此理至于物物皆一理之貫徹,則充塞宇宙,綿亘古今,總之一理而已矣。

    此之謂窮理盡性之學,與陽明緻良知之旨又何異乎?蓋自此理之昭明而言,謂之良知,良知非情識之謂,即程門所謂理也,性也。

    良知貫徹于天地萬物,不可以内外言也。

    通乎此,則朱子之格物非逐外,而陽明之良知非專内,明矣。

    但朱子之說,欲人究徹彌宇宙亘古今之一理,在初學遽難下手。

    教以姑從讀書而入,即事察理,以漸而融會之。

    後學不悟,遂不免尋枝摘葉,零碎支離,則是徒逐物而不達理,其失程朱之本旨遠矣。

    陽明以學為求諸心而救正之,大有功于後學。

    而後學複以心為在内,物為在外。

    且謂理在心,不在物。

    殊不知心無内外,物無内外。

    徒執内而遺外,又失陽明之本旨也。

     如此調和朱、王,則朱、王後學流弊皆可免。

    他又說: 禅家之學,與孔門正脈絕不相侔。

    今人謂孔、釋之見性本同,但其作用始異,非也。

    心迹猶形影,影分曲直,則形之欹正可知。

    孔門真見盈天地間隻一生生之理,是之謂性。

    學者默識而敬存之,則親親仁民愛物,自不容已。

    何也?此性原是生生,由本之末,萬古生生,孰能遏之?故明物察倫,非強為也,以盡性也。

    釋氏以空寂為性,以生生為幻妄,則自其萌芽處,便已斬斷,安得不棄君親、離事物哉? 這是他所剖别的儒、釋疆界。

    他以“此理之昭明”釋“良知”,以“生生之理”釋“性”,皆極切實,極剀明。

    因此他說: 本心,常生者也。

    自其生生而言,即謂之事。

    故心無一刻不生,即無一刻無事。

    事即本心,故視聽言動,子臣弟友,辭受取予,皆心也。

    灑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

    學者終日乾乾,隻是默識此心之生理而已。

    時時默識,内不落空,外不逐物,一了百了,無有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