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胡居仁、婁諒、陳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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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不講,然未知入處。

    比歸白沙,杜門不出,專求所以用力之方。

    既無師友指引,日靠書冊尋之,忘寐忘食。

    如是者累年,而卒未有得。

    所謂未得,謂吾此心與此理,未有湊泊吻合處也。

    于是舍彼之繁,求吾之約,惟在靜坐。

    久之,然後見吾此心之體,隐然呈露,常若有物。

    日用間種種應酬,随吾所欲,如馬之禦銜勒也。

    體認物理,稽諸聖訓,各有頭緒來曆,如水之有源委也。

    于是渙然自信,曰:作聖之功,其在茲乎?有學于仆者,辄教之靜坐。

    蓋以吾所經曆粗有實效者告之,非務為高虛以誤人也。

     他又說: 學勞攘則無由見道。

    故觀書博識,不如靜坐。

     又曰: 為學須靜坐中養出個端倪來,方有商量處。

     又曰: 日用間随處體認天理,着此一鞭,何患不到古人佳處。

     又曰: 夫學有由積累而至者,有不由積累而至者。

    有可以言傳者,有不可以言傳者。

    夫道至無而動,至近而神。

    大抵由積累而至者,可以言傳也。

    不由積累而至者,不可以言傳也。

    知者能知至無于至近,則無動而非神。

     其後羅欽順非之,曰: 近世道學之昌,白沙不為無力,而學術之誤,亦恐自白沙始。

    至無而動,至近而神,此白沙自得之妙也。

    彼徒見夫至神者,遂以為道在是矣,而深之不能極,幾之不能研,其病在此。

     即其弟子湛若水,亦并不遵由師門靜坐教法。

    有人問呂柟:“白沙在山中,十年作何事?”柟曰:“用功不必山林,市朝也做得。

    昔終南僧用功三十年,盡禅定也。

    有僧曰:汝習靜久矣,同去長安柳街一行。

    及到,見了妖麗之物,粉白黛綠,心動了,一旦廢了前三十年工夫。

    可見亦要于繁華波蕩中學。

    ”惟王守仁弟子王畿極稱之,曰: 我朝理學,開端是白沙,至先師而大明。

     黃宗羲明儒學案本其意,謂: 有明之學,至白沙始入精微,至陽明而始大。

    兩先生之學,最為相近。

     或問王畿:“白沙與陽明同異?”畿曰: 白沙是百源山中傳流,亦是孔門别派。

    得其環中以應無窮,乃景象也。

    緣世人精神撒潑,向外馳求,欲返其性情而無從入,隻得假靜中一段行持,窺見本來面目,以為安身立命根基,所謂權法也。

    若緻知宗旨,不論語默動靜,從人情事變徹底練習以歸于玄。

    譬之真金為銅鉛所雜,不遇烈火烹熬,則不可得而精。

     這是說獻章近于宋代之邵雍。

    然此乃指心地修養言。

    故羅倫曰: 白沙觀天人之微,究聖賢之藴,充道以富,崇德以貴,天下之物,可愛可求,漠然無動于其中。

     倫與獻章為石交,似乎此說最可窺測獻章之所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