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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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這不叫容易供養嗎?他們就是這樣處理人情世故的。

    儒者不貪圖别人送的财物,不會沉迷于玩樂愛好;被衆人威逼卻不害怕;用武器來恐吓他,他也不畏懼;見利卻不忘義,面臨死亡也不改變操守。

    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再後悔,對于将來的事情也不預先打算。

    說過的錯話不再重複,不追究流言。

    時刻保持自身的威嚴,不研究計謀。

    他們就是這樣傲然獨立于世上的。

    對于儒者,可以跟他親昵卻不可脅迫,可以親近卻不可以威逼,可以殺害卻不能夠侮辱。

    他們起居不奢侈,他們的飲食不油膩;對于他們的過錯,可以含蓄地提醒卻不可以當面指責。

    他們就是這樣的剛毅。

    儒者把忠信誠實當作自己的盔甲,把禮義作為自己的盾牌;按照仁德行事居處;即使趕上暴虐的政治,也不改變操守;他們就是這樣自立的。

    儒者的居室隻有長寬各十步大,房屋隻有四面牆壁。

    正門是荊竹編成的,旁邊是窄小的側門,用蓬草塞着門,用破甕做的窗戶,出門一定換上幹淨的衣服,兩天吃一天的糧食。

    上級采納他的建議,他不懷疑自己的才識;上級不采納他的建議,他也不會獻谄媚上。

    他就是這樣的讀書人。

    對于儒者,能和現在的人相處,與古代的人相合。

    他的所作所為,能成為後世的楷模。

    如果生不逢時,國君不能任用,大臣也不舉薦,卑鄙小人結黨營私設計陷害他,雖然身處險境,但是仍然不改變志向。

    雖然處于危難之中,仍然始終堅定信念,不忘百姓的苦難。

    儒者就是這樣憂國憂民的。

    儒者十分博學但是仍不放棄學習,做事情能夠始終堅持不懈。

    獨居卻不放縱自己,通達不固執。

    禮以和諧為貴,以寬容為法則,尊慕賢人,包容衆人,像陶瓦一樣方圓都可,儒者就是這樣的寬容。

    儒者稱贊别人,對内不因是親人而有所避諱,對外舉薦賢人也不因為有怨仇而不舉。

    凡事量力而行而不貪求高官厚祿,推舉賢能不圖回報。

    君王得到他的輔助,百姓仰賴他的德行。

    對國家做了有利的事情卻不貪求富貴。

    儒者就是這樣推舉幫助賢能的人的。

    儒者清潔身體,沐浴德行,提出自己的建議而靜靜地等待采納,心平氣和,嚴守正道,但是君王卻不知道。

    安靜地等待着觀望着,又不急于有所作為。

    不在地位卑下的人面前顯示自己的高明,不在能力小的人面前自以為功勞多,過分誇耀自己。

    世道清明的時候不會看不起自己,世道混亂的時候也不沮喪。

    不與志向相同的人結黨,也不談論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的是非。

    儒者就是這樣傲然屹立在世上的。

    儒者有時候不會讓自己成為君王的臣子,也不服事諸侯,謹慎安靜崇尚寬容,時刻嚴格要求自己、鍛煉自己,品行廉潔,為人剛強堅毅。

    他的淵博讓人信服。

    即使君王分封土地給他,他也覺得不值一提,不肯稱臣臣服。

    儒者就是這樣要求自己的。

    儒者結交和自己志趣相同、道路一緻的人,他們共同鑽研道德學術,彼此有建樹就會很開心,彼此不得志也不會相互厭棄,即使分别很久了,聽到有關對方的流言也不會相信,志向相同就增進友誼,不同就分道揚镳。

    他們就是這樣結交朋友的。

    溫良是仁的根本;謹慎恭敬是仁的基礎;寬容是實行仁義的開始;謙遜是仁義的作用;禮節是仁義的表現;言語談話是仁義的修飾;歌舞是仁義和睦的表現;分散财物給衆人是仁義實施的表現。

    這些方面儒者都具備,但是他們仍不敢稱自己為仁。

    儒者就是這樣的謙讓。

    儒者不因為身處貧賤而自暴自棄,也不因為身處富貴而洋洋自得,不蒙騙君王,不連累長輩,不幹涉官員的執政,因此被稱為儒。

    現在人們所稱的儒其實不是真正的儒者,他們經常把儒者做為譏刺的對象。

    ”魯哀公聽了孔子的這番話後,對孔子的言語更加信任,對孔子的行為更加敬重。

    并說:“一直到我死去的那天,都不敢再戲弄儒者了。

    ” 問禮 【原文】 哀公問于孔子曰:“大禮①何如?子之言禮,何其尊也。

    ”孔子對曰:“丘也鄙人,不足以知大禮也。

    ”公曰:“吾子②言焉。

    ”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以生者,禮為大。

    非禮則無以節事天地之神焉;非禮則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焉;非禮則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親族疏數③之交焉;是故君子此之為尊敬,然後以其所能教順百姓所能,不廢其會節。

    既有成事,而後治其文章黼黻④,以别尊卑上下之等。

    其順之也,而後言其喪祭之紀,宗廟之序,品其犧牲,設其豕臘,修其歲時,以敬其祭祀,别其親疏,序其昭穆⑤,而後宗族會燕,即安其居,以綴恩義。

    卑其宮室,節其服禦,車不彫玑,器不雕镂,食不二味,心不淫志,以與萬民同利,古之明王行禮也如此。

    ” 【注釋】 ①大禮:隆重的禮儀。

     ②吾子:對人的敬稱。

     ③疏數:疏遠和親密。

     ④黼黻:古代禮服上所繡的花紋。

     ⑤昭穆:古代宗法制度,宗廟中排列次序的時候,始祖居于正中,然後父子兄弟按照順序排列,左昭右穆。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說:“大禮是什麼樣子的呢?先生為何把禮說得那麼重要呢?”孔子回答說:“我是一個鄙陋的人,不足以知道大禮。

    ”魯哀公說:“您說一下吧。

    ”孔子說:“我聽說人類之所以生存是因為他們把禮看成是最重要的。

    沒有禮節就不能侍奉天地之神,沒有禮就不能區分上下長幼的次序,沒有禮就沒法區别男女、父子、兄弟、夫妻、親戚的親疏遠近。

    因此君王十分重視禮,用他所了解的禮教化百姓,使禮節不至于被搞亂,而使人們做事都合乎禮節規範。

    收到效果後,就紋飾器物和禮服,用來區别尊卑上下等級。

    這樣以後,就開始制定喪禮祭祀的制度、宗廟的禮節、祭品的等級,布置好祭祀的幹肉,制定一年的節氣,嚴肅地舉行祭祀,區别親疏關系,排列昭穆的順序,然後宴會親友。

    這樣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才會使恩義連綿不斷。

    房屋宮室不要建得奢侈豪華,衣服車馬也要有一定的節制,車子不雕飾,用具不雕镂,飲食要節儉,不過分淫樂以緻迷失了意志,以便和民衆共同分享利益。

    古代賢明的君主就是這樣履行禮儀規範的。

    ” 【原文】 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①?”孔子對曰:“今之君子,好利無厭②,淫行③不倦,荒怠慢遊④,固民是盡,以遂其心,以怨其政,忤⑤其衆,以伐⑥有道。

    求得當欲,不以其所;虐殺刑誅,不以其治。

    夫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後,是即今之君子莫能為禮也⑦。

    ” 【注釋】 ①胡:為什麼。

    莫:不。

     ②厭:滿足。

     ③淫行:行為放縱。

     ④荒怠慢遊:放蕩懶散并且态度傲慢。

     ⑤忤:違背。

     ⑥伐:侵犯。

     ⑦是:因此。

    即:是。

     【譯文】 魯哀公說:“如今在位的人,怎麼不這樣做呢?”孔子回答說:“如今的君王,貪得無厭,行為過分而不加以節制,政事荒廢做事緩慢,一味勒索民财,以滿足自己一人的欲望,使他的政治招緻怨恨,違背民衆的意志,損害道德。

    不用合适的方法滿足他的欲望。

    殘酷地虐待、殺戮人民,不設法使國家得到治理。

    以前的君王用前面提到的方法來治理人民,而如今的君王用後面說的方法治理人民。

    這就是現在的君王不能修明禮教的原因。

    ” 【原文】 言偃①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乎?” 孔子言:“我欲觀夏道②,是故之杞③,而不足征④也,吾得《夏時》⑤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乾坤》⑥焉;《乾坤》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此觀之。

    夫禮,初也始于飲食,太古之時,燔黍擘豚⑦,汙樽抔飲⑧,蒉桴土鼓⑨,猶可以緻敬鬼神,及其死也,升屋而号告曰:‘高⑩!某複!’然後飲腥苴熟?,形體則降,魂氣則上,是謂天望而地藏也。

    故生者南向,死者北首?,皆從其初也。

     【注釋】 ①言偃:字子遊,春秋時常熟人,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一,以文學著名。

     ②觀:研習。

    夏道:夏朝的禮儀制度。

     ③之:到。

    杞:國名,相傳其開國君主是夏朝大禹的後裔。

     ④征:檢驗、驗證。

     ⑤《夏時》:夏朝的時令曆法書。

     ⑥《乾坤》:關于天地陰陽的書。

     ⑦燔黍擘豚:對食物進行簡單加工。

    燔黍,烤黍子。

    擘,用手掰開。

    豚,小豬。

     ⑧汙樽抔飲:将地挖出坑代替酒器,用手捧着酒飲用。

    抔,用手捧。

     ⑨蒉桴土鼓:用草和土團成的鼓和鼓槌。

     ⑩高:通“臯”,高呼、大聲呼喊。

     ?飲腥苴熟:人剛死的時候,在人的口中放入珠貝或者生稻米,安葬前,用熟食祭奠死者。

    這是古人的一種送葬習俗。

     ?“故生者”二句:古人認為南為陽,北為陰,所以,活着的人以南為尊,死去的人頭朝向北面。

     【譯文】 言偃問孔子說:“您這樣極力推崇禮法,可以讓我聽聽嗎?” 孔子說:“我想要研習夏朝的禮法,因此來到杞地,但是卻沒辦法驗證,我在那裡得到夏朝的曆法書《夏時》;我想要研習殷商的禮法制度,因此來到宋地,但是沒有得到驗證,我在那裡得到《乾坤》這本書;根據《乾坤》的意義及《夏時》的規則裡,我得以研習到禮。

    禮,最初是從飲食開始的,上古的時候,尚且沒有烹饪工具,人們隻知道把黍米用大火烤熟,把豬肉剖開放到火上烤熟,在地上挖坑盛水,用雙手當酒杯捧酒飲用,用草紮成鼓槌,敲打用土做的鼓,仍然能表達對鬼神的崇敬之情,等到人死的時候,活着的人就登上屋頂,哭着大聲喊:‘啊!你回來啊!’這樣以後,在去世之人的口中放上稻米,用熟食祭奠他,屍體埋在地下,靈魂得以升上天空,這就是所說的天望和地葬。

    因此,活着的人以南方為尊,死去的人頭要朝向北方,這些都是從最初就有的規矩。

     【原文】 “昔之王者,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①,夏則居橧巢②;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③,未有絲麻,衣其羽皮。

    後聖有作,然後修火之利,範金合土,以為宮室戶牖;以炮以燔,以烹以炙,以為醴酪④;治其絲麻,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

    故玄酒⑤在室,醴醆⑥在戶,粢醍⑦在堂,澄酒⑧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俎⑨,列其琴、瑟、管、磬、鐘、鼓,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佑。

     “作其祝号⑩,玄酒以祭,薦其血毛,腥其俎,熟其殽?,越席以坐。

    疏布以幕,衣其浣帛,醴醆以獻,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

    然後退而合烹,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笾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為大祥,此禮之大成也。

    ” 【注釋】 ①營窟:上古時人們掘地或者壘土建成的居所。

     ②橧巢:用柴薪建造的住處。

     ③飲其血,茹其毛:指上古時人們連毛帶血地生吃食物,即“茹毛飲血”。

     ④醴酪:甜酒和用乳漿或果實做的食物。

     ⑤玄酒:上古祭祀時,當酒用的清水。

     ⑥醴醆:白酒。

     ⑦粢醍:淺紅色的清酒,用谷類做成。

     ⑧澄酒:一種清酒。

     ⑨鼎俎:鼎,烹調用的鍋。

    俎,割肉用的砧闆。

     ⑩祝号:指六祝六号。

     ?殽:做熟的肉食。

     ?簠簋:兩種盛裝黍稷的禮器。

     ?笾豆铏羹:笾豆,古代的食品器皿,竹器為笾,木器為豆。

    铏,盛羹及菜的器皿。

     【譯文】 “過去的君主,沒有宮殿,冬天居住在土窯裡,夏天居住在用柴木搭建的房子裡;那時沒有火不能煮食物,人們食用鳥獸的肉,連毛帶血一起生吃,沒有絲麻,人們穿着樹葉和動物皮毛。

    後來有聖人出現,人們才開始用火來燒煮食物,冶煉金屬,建造宮殿房屋;用火來燒制器皿,用火來烹煮燒烤食物,用火來制作甜酒和乳漿;人們發明了絲麻,并用絲麻編織成布帛,用布帛來給活着的人做衣服,給死去的人送葬,用布帛來孝敬鬼神。

    所以,祭祀的時候,玄酒放在室内,醴醆放在戶内,粢醍放在堂上,澄酒放在堂下,将祭祀用的犧牲陳列擺好,準備好鍋和砧闆,準備好琴、瑟、管、磬、鐘、鼓,以此來迎接上天神靈的降臨,以及祖先的駕臨。

    用這種方法來明确君主與臣子的關系,加深父子感情,和睦兄弟,使上下齊心,夫妻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這就是所說的承蒙上天庇佑。

     “主管祭祀的人說出祝辭,用玄酒祭祀,進獻鮮血和牲毛,将肉放在砧闆上,擺放好熟食,坐在席上。

    粗布當作帷幕,穿着新的衣服,進獻白酒,進獻燒烤的熟肉,君子與夫人互相交替進獻,好讓祖先的靈魂更加高興。

    這樣以後結束祭祀,将生的肉食一起烹煮,再将狗、豬、牛和羊分開,用簠、簋、笾、豆、铏等容器盛裝,掌管祭祀的人将主人的孝心傳達給先人,再将先人的慈愛轉告給主人,這就叫大祥,到此,祭祀之禮就全部完成了。

    ” 五儀解 【原文】 哀公問于孔子曰:“寡人欲論魯國之士,與之為治,敢問如何取之?”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為非者,不亦鮮乎?”曰:“然則①章甫、絇履,紳帶、缙②笏者,皆賢人也?”孔子曰:“不必然③也。

    丘之所言,非此之謂也。

    夫端衣玄裳,冕而乘軒者,則志不在于食葷;斬衰④管菲,杖而歠⑤粥者,則志不在于酒肉。

    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謂此類也。

    ” 二龍五老 孔子誕生那天,據傳有兩條龍繞護他家,有五位神仙降到他家院子裡。

     【注釋】 ①然則:既然這樣,那麼。

     ②缙:通“搢”,插。

     ③然:這樣。

     ④斬衰:亦作“斬缞”。

    舊時五種喪服中最重的一種。

    用粗麻布制成,不縫邊。

    服制三年。

    子及未嫁女為父母,媳為公婆,承重孫為祖父母,妻妾為夫,均服斬衰。

    先秦諸侯為天子、臣為君亦服斬衰。

     ⑤歠:喝。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說:“我想要讨論一下魯國的有識之士,想要跟他們一起治理國家,請問怎樣選取人才呢?”孔子回答說:“生活在現在,卻有志于古代的道;生活于現在的風俗之中,卻要穿着古代的服飾。

    這些人不從于流俗,不是很稀奇嗎?”魯哀公說:“既然這樣,那麼戴着殷代的帽子,穿着有絇飾的鞋子,系着大帶子并把笏闆插在帶子裡的人,都是賢人了嗎?”孔子說:“不是這樣的。

    我所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些穿着禮服,帶着禮帽乘着大車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鮮美的食物上;穿着斬衰喪服,穿着草鞋,拿着喪棒喝着粥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于酒肉。

    生在當今之世,卻有志于古代的道,生活于現在的風俗之中,卻要穿着古代的服飾的人,都是這一類人。

    ” 【原文】 公曰:“善哉①!盡此而已乎?”孔子曰:“人有五儀②,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審③此五者,則治道畢④矣。

    ” 【注釋】 ①善哉:太好了。

     ②五儀:五種。

     ③審:考察。

     ④畢:完成。

     【譯文】 魯哀公說:“太好了!就這些嗎?”孔子說:“人有五種:庸人、士人、君子、賢人、聖人。

    仔細觀察審視這五種人,那麼就可以找到所有治世的方法了。

    ” 【原文】 公曰:“敢問何如斯①可謂之庸人?”孔子曰:“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②,口不吐訓格之言,不擇賢以托其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暗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不知其所執;此則庸人也。

    ” 【注釋】 ①何如斯:怎麼樣。

     ②規:規誡。

     【譯文】 魯哀公說:“請問什麼樣的人被稱為庸人呢?”孔子說:“庸人就是那些心裡沒有謹慎的計劃,說出的話沒有道理,不知道投靠賢人使自己有依據,不努力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