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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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篇 文中子之教,繼素王之道,故以《王道篇》為首。

    古先聖王,俯仰二儀必合其德,故次之以《天地篇》。

    天尊地卑,君臣立矣,故次之以《事君篇》。

    事君法天,莫如周公,故次之以《周公篇》。

    周公之道,蓋神乎《易》中,故次之以《問易篇》。

    《易》者,教化之原也,教化莫大乎禮樂,故次之以《禮樂篇》。

    禮樂彌文,著明則史,故次之以《述史篇》。

    興文立制,燮理為大,惟魏相有焉,故次之以《魏相篇》。

    夫陰陽既燮,則理性達矣,窮理盡性以至于命,故次之以《立命篇》。

    通性命之說者,非《易》安能至乎?關氏,《易》之深者也,故次之《關朗篇》終焉。

     【譯文】 文中子的學說,繼承了孔子的思想,因此将《王道篇》編為第一篇。

    古時的先君聖主,仰觀蒼天俯察大地,必使自身行為舉止合于天地之德,因此繼之以《天地篇》。

    蒼天在上、大地居下,君臣等級于是井然有序,因此繼之以《事君篇》。

    奉侍君主遵循天道,首推周公,因此繼之以《周公篇》。

    周公的思想,實因參悟了《周易》的玄妙,因此繼之以《問易篇》。

    《周易》是教化的源頭,而教化之要當屬禮樂,因此繼之以《禮樂篇》。

    禮樂教化與典章制度,直書實錄則為史傳,因此繼之以《述史篇》。

    廣興文教推行聖制,當以治國理政為要,唯有魏相能夠做到,因此繼之以《魏相篇》。

    乾坤既定天下承平,萬事皆順其理而萬物鹹達其性,于是窮極萬物深奧之理、究盡生靈所禀之性進而洞悉天命,因此繼之以《立命篇》。

    若想懂得天之所賦與人之所禀之間的關系,不讀《周易》怎麼能行呢?關朗是精研《周易》之人,因此繼之以《關朗篇》作為結尾。

     文中子世家 文中子,王氏,諱通,字仲淹。

    其先漢征君霸,潔身不仕。

    十八代祖殷,雲中太守,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訓鄉裡,為子孫資。

    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著《春秋義統》,公府辟不就。

    九代祖?,遭愍、懷之難,遂東遷焉。

    ?生罕,罕生秀,皆以文學顯。

    秀生二子:長曰玄谟,次曰玄則;玄谟以将略升,玄則以儒術進。

     【譯文】 文中子,姓王,名通,字仲淹。

    文中子的先祖是漢朝時得到朝廷征辟的隐士王霸,王霸潔身自好沒有出仕為官。

    十八代祖王殷,為雲中郡太守,安家于祁地,以《春秋》《周易》教鄉裡,為子孫确立安身立命之本。

    十四代祖王述,弘揚先人功業,作《春秋義統》,朝廷征辟皆不就任。

    九代祖王?,遭逢西晉永嘉之亂,于是随晉室南渡東遷。

    王?生王罕,王罕生王秀,皆以文才顯名當時。

    王秀生有二子:長子王玄谟,次子王玄則;王玄谟因通曉兵略而得到擢升,王玄則因精研儒術而獲得進用。

     玄則字彥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

    仕宋,曆太仆、國子博士。

    常歎曰:“先君所貴者禮樂,不學者軍旅,兄何為哉?”遂究道德,考經籍,謂“功業不可以小成也”,故卒為洪儒;“卿相不可以苟處也”,故終為博士;曰“先師之職也,不可墜”,故江左号“王先生”,受其道曰“王先生業”。

    于是大稱儒門,世濟厥美。

     【譯文】 王玄則字彥法,即文中子的六代祖。

    南朝劉宋時出仕為官,曆任太仆、國子博士等職。

    王玄則常常慨歎道:“家中先祖崇尚禮樂文教,不習戎馬軍旅,兄長為何要從戎呢?”于是王玄則探索倫常大道,精研經傳典籍,認為“鑽研學問不可止步于小有收獲”,故終成大儒;“王侯将相不可輕慢相待”,故終成博士;曾言“孔子之聖教,不可墜失”,因而江東人稱“王先生”,得其所學稱為“王先生業”。

    于是時人尊稱為儒學宗師,世承家學。

     先生生江州府君煥,煥生虬。

    虬始北事魏,太和中為并州刺史,家河汾,曰晉陽穆公。

    穆公生同州刺史彥,曰同州府君。

    彥生濟州刺史一,曰安康獻公。

    安康獻公生銅川府君,諱隆,字伯高,文中子之父也,傳先生之業,教授門人千餘。

    隋開皇初,以國子博士待诏雲龍門。

    時國家新有揖讓之事,方以恭儉定天下。

    帝從容謂府君曰:“朕何如主也?”府君曰:“陛下聰明神武,得之于天,發号施令,不盡稽古,雖負堯、舜之姿,終以不學為累。

    ”帝默然,曰:“先生朕之陸賈也,何以教朕?”府君承诏著《興衰要論》七篇。

    每奏,帝稱善,然未甚達也。

    府君出為昌樂令,遷猗氏、銅川,所治著稱,秩滿退歸,遂不仕。

     【譯文】 王玄則生江州府君王煥,王煥生王虬。

    王虬方北遷效命于北魏,太和年間任并州刺史,安家于河汾之地,稱為晉陽穆公。

    晉陽穆公生同州刺史王彥,王彥稱為同州府君。

    同州府君生濟州刺史王一,王一稱為安康獻公。

    安康獻公生銅川府君,銅川府君名隆,字伯高,即文中子之父,傳承先生家學,教授門生上千人。

    隋朝開皇初年,王隆以國子博士待诏雲龍門。

    當時國家新立興制禮樂,恰逢隋文帝以恭謹儉約治天下。

    隋文帝語氣舒緩地對銅川府君說:“朕是個怎樣的君主呢?”銅川府君說:“陛下聰明神武之資,實得之于上天,然而陛下發布政令卻不能深入考查古制,縱然有唐堯、虞舜般的資質,終究會因不學古制而造成禍患。

    ”隋文帝沉默不語,說:“先生是朕的陸賈啊,拿什麼教朕呢?”銅川府君奉诏作《興衰要論》七篇。

    每次奏陳,隋文帝都稱贊有加,然而卻并未通曉其中的道理。

    銅川府君出任昌樂令,又由昌樂改任猗氏、銅川,治理政績顯著,任期屆滿退歸家中,于是不再出仕為官。

     開皇四年,文中子始生。

    銅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師》,獻兆于安康獻公。

    獻公曰:“素王之卦也,何為而來?地二化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能以衆正,可以王矣。

    雖有君德,非其時乎?是子必能通天下之志。

    ”遂名之曰“通”。

     【譯文】 隋文帝開皇四年(584),文中子出生。

    銅川府君蔔了一卦,蔔得《坤》卦變為《師》卦,他将占蔔結果呈給安康獻公。

    安康獻公說:“這是素王孔子的卦象,為何會出現呢?六二陰爻化為九二陽爻,這意味着雖負盛德卻身處下位,能夠成為衆人表率,可以為王了。

    然而終究無法為王,也許是因為縱有人君之德,卻未逢其時吧?此子必能通達天下大道。

    ”于是起名為“通”。

     開皇九年,江東平。

    銅川府君歎曰:“王道無叙,天下何為而一乎?”文中子侍側,十歲矣,有憂色,曰:“通聞古之為邦,有長久之策,故夏、殷以下數百年,四海常一統也;後之為邦,行苟且之政,故魏、晉以下數百年,九州無定主也。

    上失其道,民散久矣。

    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夫子之歎,蓋憂皇綱不振,生人勞于聚斂而天下将亂乎?”銅川府君異之曰:“其然乎!”遂告以《元經》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

     【譯文】 隋文帝開皇九年(589),隋滅陳平定江東一統天下。

    銅川府君慨歎道:“王道崩頹,為何天下要一統呢?”文中子在側,年方十歲,面帶愁容,說:“我聽說古時治國,采用長治久安之策,因此夏、商以來數百年間,天下能夠長久一統;後來治國,推行草率簡陋之政,因此魏、晉以來數百年間,天下沒有穩定的王朝。

    統治者不遵治國之道,老百姓人心離散已久。

    政令一會兒那樣一會兒這樣,哪有什麼定制?您所慨歎的,是擔憂上古聖制無法施行,百姓疲于應付朝廷的搜刮而天下将要大亂吧?”銅川府君感到無比驚異,說:“确實如此啊!”于是告訴他《元經》褒貶之義,文中子再拜受教。

     十八年,銅川府君宴居,歌《伐木》而召文中子。

    子矍然再拜:“敢問夫子之志何謂也?”銅川府君曰:“爾來!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資友而成者也。

    在三之義,師居一焉,道喪已來,斯廢久矣。

    然何常之有?小子勉旃,翔而後集。

    ”文中子于是有四方之志。

    蓋受《書》于東海李育,學《詩》于會稽夏琠,問《禮》于河東關子明,正《樂》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華,不解衣者六歲,其精志如此。

     【譯文】 隋文帝開皇十八年(598),銅川府君閑居家中,吟唱《伐木》之詩并喚來了文中子。

    文中子面露驚異之色再拜說:“請問您的志向是什麼?”銅川府君說:“古往今來!從天子到百姓,無不依靠朋友的幫助而成就功業的。

    做人應當禮敬君、親、師,尊重老師居其一,大道淪喪以來,尊師之義已荒廢日久。

    然而形勢哪有恒久不變的呢?你要勉勵笃學,博采衆長而後方能學有所成。

    ”于是文中子樹立了遠大的志向。

    向東海李育請教《尚書》,向會稽夏琠學習《詩經》,向河東關子明拜問《禮記》,向北平霍汲訪求《樂經》,向族父仲華考求《周易》,六年來未曾休息,足見其心志赤誠。

     仁壽三年,文中子冠矣,慨然有濟蒼生之心,西遊長安,見隋文帝。

    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策》十有二,策尊王道,推霸略,稽今驗古,恢恢乎運天下于指掌矣。

    帝大悅,曰:“得生幾晚矣,天以生賜朕也。

    ”下其議于公卿,公卿不悅。

    時将有蕭牆之釁,文中子知謀之不用也,作《東征之歌》而歸,曰:“我思國家兮遠遊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禮布衣。

    遂懷古人之心兮将興太平之基,時異事變兮志乖願違。

    籲嗟!道之不行兮垂翅東歸,皇之不斷兮勞身西飛。

    ”帝聞而再征之,不至。

    四年,帝崩。

     【譯文】 隋文帝仁壽三年(603),文中子成年,意氣風發胸懷濟世安民之志,西遊都城長安,拜見隋文帝。

    隋文帝在太和殿召見,于是文中子奏陳《太平策》十二篇,該策尊崇儒家王道,縱論稱霸謀略,評古論今,氣象磅礴,對運籌天下治國安邦可謂了如指掌。

    隋文帝甚為高興,說:“我與您相見恨晚啊,是上天将您賜予我。

    ”隋文帝将其奏議下發于朝臣公卿,朝臣公卿心中不快。

    當時隋朝宗室将有奪位之争,文中子深知自己的謀劃得不到采用,于是作《東征之歌》歸于鄉裡,說:“我心系國家遠遊京城,忽得帝王屈尊以禮相迎。

    于是胸懷古人之志要奠定基業實現太平,然而時過境遷,事與願違。

    哎!大道不得推行唯有失意東歸,皇帝沒有聖斷枉我西行勞累。

    ”隋文帝聽聞後再次征辟,然而文中子并未應征前來。

    仁壽四年(604),隋文帝駕崩。

     大業元年,一征又不至,辭以疾。

    謂所親曰:“我周人也,家于祁。

    永嘉之亂,蓋東遷焉,高祖穆公始事魏。

    魏、周之際,有大功于生人,天子錫之地,始家于河汾,故有墳隴于茲四代矣。

    茲土也,其人憂深思遠,乃有陶唐氏之遺風,先君之所懷也。

    有敝廬在,茅檐、土階撮如也。

    道之不行,欲安之乎?退志其道而已。

    ”乃續《詩》《書》,正《禮》《樂》,修《元經》,贊《易》道,九年而《六經》大就。

    門人自遠而至,河南董常、太山姚義、京兆杜淹、趙郡李靖、南陽程元、扶風窦威、河東薛收、中山賈瓊、清河房玄齡、巨鹿魏徵、太原溫大雅、颍川陳叔達等,鹹稱師北面,受王佐之道焉。

    如往來受業者,不可勝數,蓋千餘人。

    隋季,文中子之教興于河汾,雍雍如也。

     【譯文】 隋炀帝大業元年(605),朝廷征辟,文中子又沒有應征前來,以身患疾病相推辭。

    文中子對親近的人說:“我本是周人,居于祁地。

    永嘉之亂後,就随晉室東遷了,家中自高祖晉陽穆公起,效命于北魏。

    北魏、北周之時,對黎民百姓有大恩,天子賜予土地,自此居于河汾之地,所以自有先人丘墓至今已曆四代了。

    此地百姓思慮深遠,有上古治世善民之遺風,家中先人感懷于此。

    家有草廬,編茅為屋,壘土為階。

    大道不得推行,怎能安于享樂?唯有退居鄉裡記述聖人大道罷了。

    ”于是續編《詩經》《尚書》,訂正《禮記》《樂經》,修撰《元經》,增益《周易》,曆時九年完成《續六經》。

    門生從遠方而來,河南董常、太山姚義、京兆杜淹、趙郡李靖、南陽程元、扶風窦威、河東薛收、中山賈瓊、清河房玄齡、巨鹿魏徵、太原溫大雅、颍川陳叔達等,皆拜文中子為師,學習輔佐君王之道。

    至于其他前來求學之人,數不勝數,約有千餘人。

    隋末之時,文中子之學興盛于河汾之地,可謂深沉厚重氣象博大。

     大業十年,尚書召署蜀郡司戶,不就。

    十一年以著作郎、國子博士征,并不至。

     【譯文】 隋炀帝大業十年(614),尚書省征召文中子任蜀郡司戶,文中子未去就任。

    大業十一年(615),朝廷以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