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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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上 定公元年(公元前五○九年) 經元年,春,王。

     經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傳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1,将以城成周,魏子莅政。

    衛彪傒2曰:“将建天子3,而易位以令,非義也。

    大事奸義,必有大咎,晉不失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獻子屬役于韓簡子4及原壽過5,而田于大陸6,焚焉。

    還,卒于甯7,範獻子去其柏椁,以其未複命而田也。

    孟懿子會城成周,庚寅,栽8。

    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9。

    ”薛宰曰:“宋為無道,絕我小國于周,以我适楚,故我常從宋。

    晉文公為踐土之盟10曰:‘凡我同盟,各複舊職。

    ’若從踐土,若從宋,亦唯命。

    ”仲幾曰:“踐土固然11。

    ”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為夏車正,奚仲遷于邳12,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若複舊職,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諸侯?”仲幾曰:“三代各異物,薛焉得有舊?為宋役,亦其職也。

    ”士彌牟曰:“晉之從政者新13,子姑受功,歸吾視諸故府。

    ”仲幾曰:“縱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諸乎?”士伯怒,謂韓簡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

    且己無辭而抑我以神,誣我也。

    啟寵納侮14,其此之謂矣。

    必以仲幾為戮。

    ”乃執仲幾以歸,三月,歸諸京師。

    城三旬而畢,乃歸諸侯之戍。

    齊高張後,不從諸侯,晉女叔寬曰:“周苌弘、齊高張皆将不免,苌叔違天,高子違人15。

    天之所壞,不可支也,衆之所為,不可奸也。

    ” 今注 1狄泉:周地,在今河南省洛陽縣東北二十五公裡,一作翟泉。

     2衛彪傒:衛大夫。

     3将建天子:建立天子的都城。

     4韓簡子:晉大夫韓起。

     5原壽過:周大夫。

     6大陸:《水經注》引《魏土地記》說:“修武縣西北二十五裡,有吳澤水,陂南北二十許裡,東西三十裡。

    ”魏獻子田大陸,即吳澤矣。

    在今河南省修武縣西北。

     7甯:晉地,《一統志》說:今河南獲嘉縣治,本古修武故城,即故甯也。

     8栽:開始做版築。

     9滕、薛、郳吾役也:這三國全都為我們宋國工作。

     10踐土之盟:在僖公二十八年。

     11踐土固然:盟誓中說“從舊”,就仍舊為宋國工作。

     12邳:在今江蘇省邳縣。

     13晉之從政者新:現在晉國掌政權者是新人,指範獻子。

     14啟寵納侮:開始寵愛必至于受侮。

     15苌叔違天,高子違人:苌弘違反天命,高張違反衆人的意願。

     今譯 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晉國魏舒召集諸侯的大夫們在狄泉會合,為了建築成周城,魏舒主持這件事。

    衛彪傒說:“将建設天子的住所,而超越自己的地位來下命令,這是不合于義的。

    遇見大事情而幹犯義,必定有大過錯,晉國不失掉諸侯支持的話,魏舒恐怕不免于禍難。

    ”這一次,魏舒把這工役全交給韓不信同周大夫原壽過,而自己到大陸去打獵,被火所焚傷。

    回來就死在甯這地方。

    士鞅把他的柏木的椁去掉,因為他沒有複命就去打獵。

    仲孫何忌去開會,為了修成周的城,庚寅開始做版築。

    宋仲幾不願接受工程任務,說:“滕、薛、郳三國都為我宋國工作。

    ”薛國的大夫說:“宋國無道,拒絕我們小國同周室相通,率領我們侍奉楚國,所以我們常跟随着宋國。

    晉文公在踐土盟會時說:‘凡是我們同盟的人,各恢複舊的職務。

    ’或是從踐土,或者随從宋國,全都聽候命令。

    ”仲幾說:“盟誓中說從舊,就仍舊為宋工作吧。

    ”薛大夫說:“薛的皇祖奚仲在薛住着,做夏朝車正的官,奚仲後來遷邳,仲虺仍住在薛,做成湯的左相,要是恢複舊的職務,将擔任王的官吏,怎麼能夠為諸侯服工役?”仲幾就說:“三代的情形各不相同,薛怎麼能按舊章辦事呢?薛為宋的工役,也是他的職責。

    ”士彌牟說:“晉國執政權的人新上任,你姑且接受這任務,回去以後,我再看看舊的章程如何?”仲幾說:“縱然你忘了,山川鬼神還能忘了嗎?”士彌牟發怒,對韓不信說:“薛拿人做證據,宋拿鬼做證據,宋的罪更大了。

    并且本人沒話可說而拿神壓迫我,這是誣賴我。

    開始寵愛,就會受到羞辱,說的恐怕就是這種事,必須懲罰仲幾。

    ”就把仲幾逮起來,三月,送到京師,修城三十天就完了,就叫諸侯的戍兵回國。

    齊國高張來得晚,不能跟上諸侯們工作,晉國女叔寬說:“周的苌弘、齊的高張都将不免于患,苌弘違背天,高張違背人。

    周室為天所壞,沒法來支援,大家所做的事不可以違背。

    ” 經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

     經戊辰,公即位。

     經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傳夏,叔孫成子1逆公之喪于乾侯,季孫曰:“子家子亟言于我,未嘗不中吾志也,吾欲與之從政,子必止之,且聽命焉。

    ”子家子不見叔孫,易幾而哭2。

    叔孫請見子家子,子家子辭曰:“羁未得見,而從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羁不敢見。

    ”叔孫使告之曰:“公衍公為實使群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3主社稷,則群臣之願也。

    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将唯子是聽。

    子家氏未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此皆季孫之願也,使不敢4以告。

    ”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士大夫與守龜在,羁弗敢知。

    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5入可也,寇而出者6行可也。

    若羁也則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羁将逃也。

    ”喪及壞7,公子宋先入,從公者皆自壞反8。

    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

    戊辰,公即位。

    季孫使役如阚将溝焉9。

    榮駕鵝10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

    縱子忍之,後必或恥之。

    ”乃止。

    季孫問于榮駕鵝曰:“吾欲為君谥11,使子孫知之。

    ”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

    孔子之為司寇也,溝而合諸墓。

     今注 1叔孫成子:叔孫婼的兒子叔系不敢。

     2易幾而哭:幾是聚哭的會,換了時間,以免與叔孫相見。

     3公子宋:昭公的弟弟定公。

     4不敢:叔孫的名字。

     5貌而出者:以義從公,與季孫并無仇怨。

     6寇而出者:與季孫有仇怨。

     7壞:當在今山東省郓城縣境。

     8從公者皆自壞反:向後走等于不回魯國。

     9季孫使役如阚将溝焉:阚是魯群公墓所在地,在今山東省汶上縣西南三十五公裡,使人做溝使昭公墓與先君不能相連。

     10榮駕鵝:魯大夫。

     11我欲為君谥:給他壞的谥号。

     今譯 夏天,叔孫不敢到乾侯去迎接魯昭公的靈柩,季孫意如說:“子家羁屢次同我說話,未嘗不合于我的意思,我想使他随從我辦理政事,你必須留住他,而且聽他的意見。

    ”子家羁不見叔孫不敢,早晨晚上哭臨的時候,換了時間而去。

    叔孫請見他,子家羁辭謝說:“羁未嘗得見你,就跟着君逃出來,君未曾命我見你,就死了,所以我不敢見你。

    ”叔孫派人告訴他說:“公衍同公為兩個人,實在使群臣不能侍奉昭公,若是昭公弟弟公子宋主持國家,這就符合群臣的願望。

    凡是出來跟随君主而可以回去的,皆聽候你的命令。

    子家氏沒有立後人,季孫很想與你同掌政權,這完全是季孫的願望,使不敢告訴你。

    ”子家羁回答說:“要是立君,就有卿士大夫跟占蔔的龜存在,我當然不敢知道。

    要是從君出來的,跟季孫沒有怨恨的,就可以回去。

    若跟季孫為敵人的,就可以出奔。

    隻有我自己,則君知道我出來,而不知道我回去,我将逃亡。

    ”到了壞的地方,公子宋先回去,跟昭公逃亡在外的,全從壞出奔。

    六月癸亥,昭公的屍體從乾侯回來。

    戊辰,定公即位。

    季孫派工人到魯先公墓地阚地去,準備挖條溝。

    榮駕鵝說:“活着不能夠侍奉他,死了又使他同祖先分離,以自己表章。

    縱然你可以忍受,以後你的子孫必定以為羞恥。

    ”季孫就停止了。

    季孫又問榮駕鵝說:“我想給君立個谥号,使以後的子孫全都知道。

    ”回答說:“生不能侍奉他,死了還憎惡他,以表示自己的不忠,這又何必呢?”季孫就不辦。

    秋七月癸巳,在墓道的南邊葬了昭公。

    孔子做司寇的時候,四面給昭公墓挖溝,使它同魯先君的墓道相連。

     經九月,大雩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九月,魯國行求雨的典禮。

     經立炀宮。

     傳昭公出,故季平子禱于炀公。

    九月,立炀宮1。

     今注 1炀公:是伯禽的兒子,是魯國第一次以小宗代大宗的君,所以季孫禱告他。

    詳見李宗侗著《中國古代社會新研》及《中國古代社會史》。

     今譯 昭公出奔時,季孫意如對炀公禱告。

    九月就立了炀公的廟。

     傳周鞏簡公1棄其子弟而好用遠人2。

     今注 1鞏簡公:周卿士。

     2遠人:指異族。

     今譯 周卿士鞏簡公,抛棄他的子弟而好用遠人。

     經冬,十月,隕霜殺菽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冬天十月,下霜毀掉很多豆苗。

     定公二年(公元前五○八年) 經二年,春,王正月。

     今譯 二年,春,王正月。

     傳二年,夏,四月,辛酉,鞏氏之群子弟賊簡公1。

     今注 1這節與去年一節相連,足證《春秋》與《左氏春秋》是兩部書,而《左氏》非為解釋《春秋》而作。

     今譯 夏天四月辛酉,鞏氏的群子弟偷殺鞏簡公。

     經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1。

     今注 1雉門及兩觀災:雉門是公宮的南門,兩觀是左右的阙,發生了火災。

    此經無傳。

     今譯 五月壬辰,魯公宮的南門同它左右兩觀全着了火。

     經秋,楚人伐吳。

     傳桐1叛楚,吳子使舒鸠氏2誘楚人,曰:“以師臨我3,我伐桐,為我使之無忌4。

    ”秋,楚囊瓦伐吳師于豫章5。

    吳人見舟于豫章,而潛師于巢。

    冬,十月,吳軍楚師于豫章,敗之,遂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6。

     今注 1桐:偃姓國,《一統志》說:在今安徽桐城縣北。

     2舒鸠氏:楚屬國,在今安徽舒城縣境。

     3以師臨我:使舒鸠人引誘楚國攻擊吳國。

     4我伐桐,為我使之無忌:吳假作畏楚,讨叛楚的桐,使楚人不疑心。

     5豫章:楚地,在今安徽省壽縣城西四十裡壽春古城。

     6公子繁:楚守巢大夫。

     今譯 桐國叛楚國,吳王叫舒鸠氏引誘楚國人,說:“用軍隊來威吓我,我就伐桐,使楚國對吳國沒有疑忌。

    ”秋,楚囊瓦領着軍隊到豫章伐吳國,吳國人的舟師到豫章,而偷着派軍隊到巢。

    冬天十月,吳國軍隊在豫章打敗了楚國,就圍了巢,戰勝它,捕獲了楚公子繁。

     經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冬天十月,重新修理魯公宮的南門同兩觀。

     傳邾莊公與夷射姑1飲酒,私出2,阍乞肉焉,奪之杖以敲之。

     今注 1夷射姑:邾大夫。

    射音亦。

     2私出:私避飲酒逃出。

     今譯 邾莊公同邾大夫夷射姑喝酒,偷着逃出,看門的人向他要肉吃,他奪掉看門人的杖,敲打看門人的頭。

     定公三年(公元前五○七年) 經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複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三年春王正月,魯定公到晉國去,到了黃河邊就回來。

     經二月,辛卯,邾子穿卒。

     傳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子在門台1臨廷,阍以缾水沃廷,邾子望見之怒。

    阍曰:“夷射姑旋焉2。

    ”命執之,弗得,滋怒,自投于床,廢3于炭,爛,遂卒。

    先葬以車五乘,殉五人。

    莊公卞急而好潔,故及是。

     今注 1門台:門上有台。

     2旋焉:曾經小便。

     3廢:廢等于堕下。

     今譯 三年春二月辛卯,邾莊公在門樓的台上看着庭院,看門的人拿水來洗刷庭院,邾莊公看見了很生氣。

    把門的人說:“夷射姑在這裡小便了。

    ”他就叫人逮捕夷射姑,得不到,越發惱怒,自己從床上跳下來,掉到爐炭中,傷重而死。

    葬的時候用車五輛,用五個人殉葬。

    莊公性子很急又喜歡幹淨,所以到了如此地步。

     經夏,四月。

     經秋,葬邾莊公。

     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