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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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傳三月癸未,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杞者。

    绛縣人或年長矣,無子而往與于食,有與疑年,使之年1,曰:“臣小人也,不知紀年。

    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

    其季于今,三之一也。

    ”吏走問諸朝。

    師曠曰:“魯叔仲惠伯會郤成子于承匡之歲也。

    是歲也,狄伐魯,叔孫莊叔于是乎敗狄于鹹,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

    ”史趙2曰:“亥有二首六身3,下二如身,是其日數也。

    ”士文伯4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趙孟問其縣大夫,則其屬也。

    召之而謝過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由5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謝不才。

    ”遂仕之,使助為政,辭以老。

    與之田,使為君複陶6,以為绛縣師7,而廢其輿尉8。

    于是,魯使者在晉,歸以語諸大夫。

    季武子曰:“晉未可偷也,有趙孟以為大夫,有伯瑕9以為佐,有史趙、師曠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齊以師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偷乎?勉事之而後可。

    ” 今注 1使之年:問他的年齡。

     2史趙:晉國史官。

     3亥有二首六身:亥這個字是上面二橫道叫二首。

    底下有六畫所以叫六身。

     4士文伯:士弱的兒子。

     5由:用的意思。

     6複陶:給晉君管理衣服的官。

     7以為绛縣師:做绛縣管理地租的官。

     8而廢其輿尉:因為輿尉讓年老的人做工役,故将其廢掉。

     9伯瑕:士文伯。

     今譯 三月癸未那天,晉悼公的夫人賜食給造杞城的衆人。

    绛縣人有個年老無子的,自己服役也去享受食物。

    和他同去的人,疑心他的年紀,使自己說出年紀大小來。

    老人回答說:“我是無知無識的小人,連自己的年紀都不知道了,隻記得我生的日子,是正月甲子初一那天,到現在已有四百四十五個甲子,最後一個甲子到現在又三分之一了。

    ”官吏都算不出他的年紀來,便跑到朝中詢問。

    師曠說:“這是魯國叔仲惠伯會郤成子在承匡的那一年。

    那一年狄人來伐魯國,叔孫莊叔在鹹的地方打敗狄人,捉住長狄僑如和虺、豹三人,都把他做了兒子的名字,到現在已有七十三個年頭了。

    ”太史趙說:“亥字是用二字做頭,六做身子的,現在隻把二拿下來,照身子一樣。

    這就是他的日數了!”士文伯說:“那麼就是二萬六千六百六十日啦!”趙孟問老人的縣大夫,才知道是他的屬下。

    便召見老人,向他道歉,說:“武沒有才能,擔任了君主的重要職務,隻因國事多憂,未能任用你,使你屈辱在卑下之中,已經很久了,這都是我的罪呢!謹由于沒有發現你而向你道歉。

    ”于是任命他做官,使他輔助自己執政,老人因年老推辭,趙武便給他些田地,使他做晉君那裡管衣服的官,兼管绛縣的田租。

    而把绛縣管工役的官免掉。

    這時候,魯國的使臣正在晉國,回去便把這事告訴許多大夫。

    季孫宿說:“晉國還不可輕視啊!有趙孟做了大夫,伯瑕做他的幫手,有太史趙、樂師曠可以咨詢,有叔向、女齊做了晉君的先生和保護人,它的朝中多君子,難道還可以看輕它麼?要盡力服侍它然後才好呢。

    ” 傳夏,四月己亥,鄭伯及其大夫盟,君子是以知鄭難之不已也1。

     今注 1君子是以知鄭難之不已也:君子由此明白鄭國的禍亂,即驷氏同良氏争權,還沒有完。

     今譯 夏天,四月己亥,鄭伯同他的大夫們盟誓,君子由此知道鄭國的患難還沒有完。

     經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傳蔡景侯為大子般娶于楚,通焉,大子弑景侯。

     今譯 蔡景侯為他太子般在楚國娶妃子,他就同她私通,太子就把他殺了。

     經天王殺其弟佞夫。

     經王子瑕奔晉。

     傳初,王儋季1卒,其子括将見王而歎2,單公子愆期為靈王禦士,過諸廷,聞其歎而言曰:“烏乎!必有此夫3!”入以告王,且曰:“必殺之,不戚而願大,視躁而足高4,心在他矣,不殺必害。

    ”王曰:“童子何知?”及靈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5,佞夫弗知,戊子,儋括圍逐成愆6,成愆奔平畤7。

    五月癸巳,尹言多、劉毅、單蔑、甘過、鞏成8殺佞夫,括、瑕、廖奔晉。

    書曰天王殺其弟佞夫,罪在王也9。

     今注 1王儋季:即周靈王的弟弟。

     2其子括将見王而歎:他的兒子括,除去喪服去見靈王,到了朝廷而歎息。

     3必有此夫:表示他必要掌握朝廷的政權。

     4視躁而足高:眼睛看得很躁,而腳擡得很高。

     5王子佞夫:是靈王的兒子,景王的弟弟。

     6成愆:是邑的大夫。

     7平畤:在今河南省孟津縣與平陰城中南。

     8尹言多、劉毅、單蔑、甘過、鞏成:這五個人全是周大夫。

     9罪在王也:因為佞夫根本不知這件事,所以是周景王的罪過。

     今譯 當初,周靈王的弟弟儋季死了。

    他的兒子括除去喪服去見靈王而歎息,單公子愆期給靈王駕車,在朝廷上碰見他,聽見他的歎息就說:“啊,他一定要掌握朝廷的政權。

    ”進去就報告靈王,并且說:“一定要把他殺掉,父親死了,他不悲哀,而欲望很大,到處張望,而擡腳很高,他的心應有所屬。

    不殺他必定造成危害。

    ”靈王就說:“你小孩子知道什麼?”等到靈王死了,儋括想要立王子佞夫,佞夫不知道,二十八日,儋括圍了這地方,把成愆趕走,成愆逃到平畤這地方。

    五月癸巳,尹言多、劉毅、單蔑、甘過、鞏成他們就把佞夫殺掉,括、瑕、廖三個人全逃到晉國。

    《春秋》記載“天王把他弟弟佞夫殺掉了”,這是由于罪過在周景王身上。

     經五月甲午,宋災。

     經宋伯姬卒。

     傳或叫于宋大廟曰:“譆譆出出1!”鳥鳴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宋大災,宋伯姬卒,待姆也2。

    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

     今注 1譆譆出出:“譆譆”是發熱的意思,“出出”是告訴魯伯姬趕緊逃走。

     2待姆也:她等着女師來保護,所以被燒死。

     今譯 有人在宋國太廟中叫:“譆譆出出。

    ”有鳥在亳社中叫,聲音也像在叫:“譆譆!”甲午這天,宋國火災,宋伯姬被燒死了,因為她等着保姆。

    君子說宋伯姬隻能當小姐而不能當夫人,小姐是等着保姆方能行走,夫人就可以看具體情況行事。

     傳六月,鄭子産如陳莅盟,歸複命,告大夫曰:“陳亡國也,不可與也1。

    聚禾粟,繕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撫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大子卑,大夫敖,政多門,以介于大國,能無亡乎?不過十年矣。

    ” 今注 1不可與也:不可以與它結盟。

     今譯 六月,鄭國子産到陳國去結盟誓,回來複命,告訴鄭國各大夫說:“陳是要亡的國家,不可以與它結盟。

    它仗着聚積米粟,修繕城郭,而不安撫它的人民,它的君根基不牢固,公子們全奢侈,太子卑微,大夫們驕傲,政出多門,處在晉楚兩大國之間,能夠不亡嗎?大約不能超過十年了。

    ” 經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傳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共姬也。

     今譯 秋七月,叔弓到宋國去,這是為了葬共姬。

     經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

     經鄭人殺良霄。

     傳鄭伯有耆酒,為窟室而夜飲酒擊鐘焉,朝至未已。

    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1。

    ”皆自朝布路而罷。

    既而朝2,則又将使子晳如楚,歸而飲酒。

    庚子,子晳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3,醒而後知之,遂奔許。

    大夫聚謀。

    子皮曰:“《仲虺之志》雲:‘亂者取之,亡者侮之。

    ’推亡固存,國之利也。

    罕、驷、豐同生4,伯有汏侈,故不免。

    ”人謂子産就直助強5,子産曰:“豈為我徒6?國之禍難,誰知所儆?或主強直,難乃不生,姑成吾所7。

    ”辛醜,子産斂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及謀而遂行,印段從之。

    子皮止之。

    衆曰:“人不我順,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禮于死者,況生者乎?”遂自止之。

    壬寅,子産入,癸卯,子石8入,皆受盟于子晳氏。

    乙巳,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宮,盟國人于師之梁9之外。

    伯有聞鄭人之盟己也怒,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己也喜,曰:“子皮與我矣。

    ”癸醜晨,自墓門10之渎入,因馬師颉介于襄庫,以伐舊北門。

    驷帶11率國人以伐之,皆召子産。

    子産曰:“兄弟而及此,吾從天所與12。

    ”伯有死于羊肆13,子産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斂而殡諸伯有之臣在市側者,既而葬諸鬥城14。

    子驷氏欲攻子産,子皮怒之曰:“禮,國之幹也,殺有禮,禍莫大焉。

    ”乃止。

    于是,遊吉如晉,還聞難,不入,複命于介。

    八月甲子奔晉。

    驷帶追之,及酸棗15與子上16盟,用兩珪質于河,使公孫肸入盟大夫,己巳,複歸17。

    書曰鄭人殺良霄,不稱大夫,言自外入也。

    于子蟜之卒也18,将葬,公孫揮與裨竈晨會事焉19,過伯有氏,其門上生莠。

    子羽曰:“其莠猶在乎?于是歲在降婁,降婁中而旦。

    ”裨竈指之曰:“猶可以終歲20,歲不及此次也已。

    ”及其亡也,歲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婁。

    仆展從伯有,與之皆死。

    羽颉出奔晉,為任21大夫。

    雞澤之會22,鄭樂成奔楚,遂适晉,羽颉因之,與之比而事趙文子,言伐鄭之說焉,以宋之盟故不可。

    子皮以公孫23為馬師。

     今注 1吾公在壑谷:壑音鶴,即窟室。

     2既而朝:伯有去朝鄭伯。

     3雍梁:鄭地。

    在今河南省禹縣東北。

     4同生:罕是子皮,驷是子皙,豐是公孫段,三人本是同母生的。

     5就直助強:直是指子皙,彊是指罕、驷、豐三家。

     6豈為我徒:我豈能跟驷、良為一黨呢? 7姑成吾所:我姑且中立。

     8子石:即印段。

     9師之梁:鄭國都城門。

     10墓門:鄭國都城門。

     11驷帶:即子皙的宗主。

     12吾從天所與:我聽着天,全都不偏向。

     13羊肆:買賣羊肉的街市。

     14鬥城:在今河南省陳留縣南三十五裡。

     15酸棗:在今河南省延津縣北十五裡,有古酸棗城。

     16子上:即驷帶。

     17複歸:遊吉就回來。

     18于子蟜之卒也:子蟜是公孫虿,他死在魯襄公十九年。

     19晨會事焉:就參加他的葬禮。

     20猶可以終歲:還可以滿十二年。

     21任:在今河北省任縣東南有古任城。

     22雞澤之會:在魯襄公三年。

     23公孫:是子罕的兒子,替代羽颉為馬師。

     今譯 鄭國伯有很喜歡喝酒,做了一個地下室,在夜裡喝酒奏樂,一直到朝見的人來到也沒完。

    上朝的人就問:“主人在哪裡?”有人就回答說:“主人在地下室裡。

    ”于是群臣全散朝回家去。

    不久,伯友去朝見鄭伯,将派子皙到楚國去,回來又喝酒。

    庚子這天,子皙用驷氏的軍隊讨伐伯有,燒掉他的家,伯有逃到雍梁去了,醒來才明白,就逃到許國。

    大夫們聚在一起商量這件事。

    子皮說:“《仲虺之志》裡說:‘有亂政者就取掉他,該滅亡的就毀掉他。

    ’毀掉該滅亡的,鞏固存在的,這是國家的利益。

    罕、驷、豐三個全是一母所生,伯有過于奢侈,所以不免于禍災。

    ”有人說子産幫助子皙的直道,又幫助三家的強大,子産就回答說:“他們難道是我的同夥?國家的禍誰知道如何平定?如果有主持國政的人強大而且正直,禍患就不會發生。

    我還是中立吧!”辛醜,子産收斂伯有氏陣亡的屍體,而殡斂他們,不和大家商量就走了,印段跟他去。

    子皮阻止他走。

    衆人說:“人家既然不順從我們,何必不讓他走呢?”子皮說:“子産對于死的人都有禮,何況活着的人?”子皮就自己去阻止子産。

    壬寅,子産回了都城,癸卯,印段也回來了,全到子皙的家中去受盟誓。

    乙巳這天,鄭伯同他大夫們在祖廟中盟誓,并且在都城師之梁的門外與貴族盟誓。

    伯有聽見鄭國人為他結盟,發怒,聽到子皮的軍隊不參加攻打他,又高興地說:“子皮跟我要好。

    ”癸醜這天早晨,伯有從墓門的水門進入都城,利用馬師颉到襄庫中讓士兵穿上盔甲,去攻打舊北門。

    驷帶率領貴族來攻打伯有,兩邊全召子産去幫忙。

    子産說:“兄弟相争到了這種程度,我隻能幫助天所幫助的。

    ”伯有死在買賣羊肉的街市中,子産給他穿上葬衣,頭枕在屍體的大腿上,來哭他,把他收斂以後就在伯有的臣子在市的旁邊家中出殡,過了些時候,就把他葬在鬥城。

    子驷氏想攻子産,子皮就生了氣說:“禮儀是國家的支柱,殺死有禮的人,沒有比這個再大的禍患了。

    ”于是就停止。

    這時間,遊吉到晉國聘問,聽見這個禍難,不敢進都城,叫他的副使來複命。

    八月甲子逃到晉國去。

    驷帶就追趕他,到酸棗這個地方,遊吉就與驷帶盟誓,将兩個玉珪沉入黃河裡表示誠意,使公孫肸到都城與各大夫結盟。

    己巳,遊吉才回來。

    《春秋》記載“鄭人殺良霄”,不稱他大夫,表示伯有是從外國回來的。

    在公孫虿死的時候,舉行葬禮,公孫揮與裨竈早晨就來參加葬禮,經過伯有氏的門上,看到他門上生了莠草,子羽說:“他門上的莠草還在嗎?當時歲星正在降婁,降婁到中央的時候,天就亮了。

    ”裨竈指着降婁星說:“還可以活十二年,但是不能再到降婁這個位置。

    ”等到伯有死的時候,歲星正在娵訾的口上,還沒有到降婁,明年方才到。

    伯有的同黨仆展跟從伯有,一同死了。

    馬師颉逃到晉國去,做任這地方的大夫。

    雞澤會盟的時候,鄭國的樂成逃到楚國,又逃到晉國,馬師颉利用他,跟他聯合起來侍奉趙武,提出伐鄭國的建議,但是因為有宋的盟誓,所以不可以。

    子皮拿公孫替代了馬師颉。

     傳楚公子圍殺大司馬掩1而取其室。

    申無宇2曰:“王子必不免。

    善人,國之主也。

    王子相楚國,将善是封殖,而虐之,是禍國也。

    且司馬令尹之偏,而王之四體也。

    絕民之主,去身之偏,艾王之體,以禍其國,無不祥大焉,何以得免?” 今注 1掩:在魯襄公二十五年,做楚國大司馬。

     2申無宇:是楚國芋尹。

     今譯 楚令尹公子圍殺了大司馬掩,而分了他的家财。

    申無宇說:“王子圍必定不能免于禍難。

    善人,是國家的棟梁。

    王子圍是楚國的宰相,應該把善人來培養,反倒虐待他,這真是禍害國家。

    而且司馬是令尹的輔佐,等于楚王的手足四肢。

    絕了人民的棟梁,去掉自己的輔佐,斬除國君的手足,以禍亂他的國家,這樣的不祥,沒有再大的,怎麼能免禍呢?” 經冬十月,葬蔡景公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冬十月,給蔡景公下葬。

     經晉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