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關燈
襄公四 襄公二十有三年(公元前五五○年) 經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二十三年,春天二月癸酉朔,魯國有日食。

     經三月己巳,杞伯匄卒。

     傳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

    晉悼夫人1喪之,平公不徹樂,非禮也。

    禮,為鄰國阙2。

     今注 1晉悼夫人:是晉平公的母親,是杞孝公的姊妹。

     2禮為鄰國阙:照禮說,因為鄰國有喪事就應該撤除音樂。

     今譯 二十三年三月己巳這天,杞孝公死了。

    晉悼公的夫人是他的姊妹,所以很悲傷,而晉平公不撤去音樂,這是不合于禮的。

    照着禮節,應該為鄰國的喪事撤除音樂。

     經夏,邾畀我來奔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夏天,邾國的畀我逃到魯國來。

     經葬杞孝公1。

     今注 1此經無傳。

     今譯 給杞孝公舉行葬禮。

     經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經陳侯之弟黃自楚歸于陳。

     傳陳侯如楚,公子黃訴二慶于楚1,楚人召之,使慶樂往,殺之2,慶氏以陳叛。

    夏,屈建3從陳侯圍陳,陳人城,闆隊而殺人,役人相命,各殺其長,遂殺慶虎、慶寅。

    楚人納公子黃,君子謂慶氏不義,不可肆也。

    故《書》曰:“惟命不于常4。

    ” 今注 1公子黃訴二慶于楚:公子黃到楚國說慶虎同慶寅的壞話。

     2使慶樂往,殺之:慶虎同慶寅不敢去,就派慶樂往楚國,楚國就把慶樂殺掉。

     3屈建:是楚國莫敖。

     4惟命不于常:這是《周書·康诰》篇的話。

    天命不能常在。

     今譯 陳侯到楚國朝見,陳國的公子黃對楚人說慶虎同慶寅的壞話,楚人召他二人,他們不敢去,就派他的族人慶樂去,楚國人就把慶樂殺了。

    于是慶氏用陳國來背叛楚國。

    夏天,楚國莫敖屈建跟從陳侯去圍陳國都城,陳國人就修理都城,夾闆墜下來,慶氏怒,殺修城的工人,修城的工人互相傳令,各殺他的長官,因此把慶虎、慶寅殺掉。

    楚國人就把公子黃送回陳國,君子說慶氏不義,不可以仿效。

    所以《書經·康诰》說:“天命不能常在。

    ” 經晉栾盈複入于晉,入于曲沃。

     傳晉将嫁女于吳,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1載栾盈及其士,納諸曲沃。

    栾盈夜見胥午2而告之。

    對曰:“不可。

    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子必不免,吾非愛死也,知不集也。

    ”盈曰:“雖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

    我實不天,子無咎焉。

    ”許諾,伏之而觞曲沃人。

    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

    ”皆歎,有泣者。

    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遍拜之。

    四月,栾盈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3以晝入绛。

    初,栾盈佐魏莊子4于下軍,獻子私焉5,故因之。

    趙氏以原、屏之難怨栾氏,韓趙方睦6,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與範氏和親,知悼子少而聽于中行氏,程鄭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輿大夫7與之。

    樂王鲋侍坐于範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

    ”宣子懼,桓子8曰:“奉君以走固宮,必無害也。

    且栾氏多怨,子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

    既有利權,又執民柄9,将何懼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強取也。

    夫克亂在權,子無懈矣。

    ”公有姻喪10,王鲋使宣子墨缞冒绖11二婦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宮。

    範鞅逆魏舒,則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趨進曰:“栾氏帥賊以入,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

    使鞅逆吾子,鞅請骖乘持帶。

    ”遂超乘12,右撫劍,左援帶,命驅之出。

    仆請13,鞅曰:“之公。

    ”宣子逆諸階,執其手,賂之以曲沃。

    初,斐豹隸也,著于丹書14。

    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

    斐豹謂宣子曰:“苟焚丹書,我殺督戎。

    ”宣子喜曰:“而殺之,所不請于君焚丹書者,有如日。

    ”乃出豹而閉之15,督戎從之,逾隐而待之。

    督戎逾入,豹自後擊而殺之。

    範氏之徒在台後16,栾氏乘公門,宣子謂鞅曰:“矢及君屋,死之。

    ”鞅用劍以帥卒,栾氏退。

    攝車從之17,遇栾樂18,曰:“樂免之,死将訟女于天。

    ”樂射之不中,又注19,則乘槐本而覆,或以戟鈎之,斷肘而死。

    栾鲂傷,栾盈奔曲沃,晉人圍之。

     今注 1藩:藩車是車上障蔽,表示有女子在其中。

     2胥午:是守曲沃的大夫。

     3魏獻子:是魏舒。

     4魏莊子:是魏绛。

     5獻子私焉:魏舒同栾盈要好。

     6韓趙方睦:因為韓起曾經讓過趙武的位置,所以很相和睦。

     7七輿大夫:根據服虔的注,七輿大夫是下軍的官名。

     8桓子:是樂王鲋。

     9民柄:就是賞罰的權力。

     10公有姻喪:因為是晉平公的母親有杞國的喪事。

     11墨缞冒绖:晉國自殽的戰争以後,常把缞衣上抹上墨,绖是麻衣。

     12遂超乘:跳上魏舒的車。

     13仆請:趕車的人問往哪裡去。

     14丹書:是把犯罪的人的名字用紅顔色寫上。

     15乃出豹而閉之:就使斐豹到外邊而把門關上。

     16在台後:在晉平公的台子後面。

     17攝車從之:範鞅就上了士匄打仗的車。

     18栾樂:是栾盈的族人。

     19又注:又把箭擱到弓弦上。

     今譯 晉侯将要嫁女兒到吳國去,齊侯差析歸父送陪嫁婢妾到晉國來,用有遮蓋的篷車,裝載着栾盈和他的心腹,送進曲沃。

    栾盈夜間去見曲沃大夫胥午,并且把情況告訴他。

    胥午回答說:“不可以這樣的,上天要廢棄的,哪個能夠使他再興起來呢?你一定不能免禍的,我不是怕死,是明知事情不能成功的。

    ”栾盈說:“事雖這樣,但是靠你起了事,倘有不成,雖是死了,我也沒有懊悔了!我實在沒有天保佑,你有什麼過錯呢?”胥午便應許他,先把栾盈藏匿起來,然後請曲沃的衆人喝酒,音樂響起以後,胥午便對他們說:“現在啊!無意中得了個孺子栾盈,該怎樣處置?”衆人回答說:“得了個主人,替他出死力,雖死猶生。

    ”大家都歎着氣,竟有哭的。

    等到舉杯勸酒了,胥午便又談起栾盈的話來。

    衆人都說:“既然得了主人,怎麼敢有别的心思呢?”栾盈于是走出,一一地拜謝他們。

    四月,栾盈便率領曲沃的兵卒,靠魏獻子的内應,竟很大膽地于白晝闖進绛地去。

    起初,栾盈在下軍中輔佐魏莊子,獻子和他私下很要好,所以栾盈往依獻子。

    趙氏因為原、屏的那次患難,怨恨栾氏,韓、趙二族正當要好,所以韓氏也不幫着栾氏,中行氏因為伐秦那次戰争,也怨恨栾氏,和範氏更加要好,荀年紀輕,是聽中行氏的話的,程鄭又受到晉侯的寵信,隻有魏氏和七輿大夫是和栾氏要好的。

    樂王鲋陪侍在士匄身邊,有人告訴他們說:“栾氏到了。

    ”士匄大懼,樂王鲋說:“隻消侍奉了君主到堅固的宮裡去,一定不會有禍害的。

    況且栾氏有許多恨他的人,你是在國中執掌政權的人,他是從外邊來的,兩下比較起來,你的有利條件多了!既然有利有權,又執掌對百姓的賞罰大權,還要怕他做什麼?那與栾氏交好的,想來隻有魏氏罷了,魏氏可用強力争取他。

    克平禍亂的權柄,全在你手,你不要松懈!”這時晉平公正有姻戚的喪事,樂王鲋便差宣子穿了黑色喪服和兩個婦人坐了車子到晉平公那裡,便侍奉公到固宮中去。

    範鞅去迎接魏舒,隻見魏獻子的兵士,已經排成隊伍,坐好車子,将要去迎接栾氏了。

    範鞅便跑進去說:“栾氏領了賊進來,我的父親和諸位大夫,已都在君的旁邊了,特地差我來迎接你呢!我來給你做骖乘拿帶子吧!”便跳上了車,右手執了劍,左手拉着攔腰的帶子,吩咐快把車子趕出去。

    出門以後,獻子的仆人問到什麼地方去,範鞅說:“到公那裡去。

    ”便直向固宮跑去。

    到了固宮,宣子到階下去迎接獻子,拉住他的手,答應把曲沃地方送給他。

    當初,有個叫斐豹的人,他曾經犯了罪,沒做官奴,有朱筆記着的罪案在那裡。

    栾氏有個大力士叫督戎,晉國人都怕他。

    斐豹趁機對宣子說:“你如果肯把朱筆罪案燒掉,我便去殺死督戎,好嗎?”宣子很歡喜地說:“你殺死他,我若不請求晉君燒掉朱筆罪案的,有白日為誓。

    ”就放斐豹出去,關他在門外。

    督戎見斐豹,便跟着他,斐豹就跳短牆候他來,督戎也跳過來,斐豹就從後面擊殺了他。

    那時範氏的徒黨,在公台之後,前面栾氏已爬上公門了,宣子對範鞅說:“賊的箭已射得到公的屋上了,你快拼命出些死力吧!”範鞅便用劍指揮兵士,和敵短兵相接,栾氏方才退去。

    範鞅坐了宣子的兵車追擊,碰到了栾樂。

    範鞅大叫着說:“栾樂,别打了!哪怕死了,我也還要和你在天上打官司呢!”栾樂射他不中,再注一箭在弦上,正要射範鞅,哪知栾樂的車輪在槐樹根上一撞,連車子都倒翻;有人用戟鈎他,把他的手肘拉斷了,便死去。

    栾鲂也受了傷,栾盈便逃回曲沃,晉人便去圍住他。

     經秋,齊侯伐衛,遂伐晉。

     經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

     傳秋,齊侯伐衛,先驅1,穀榮禦王孫揮,召揚為右;申驅2,成秩禦莒恒,申鮮虞之子傅摯3為右;曹開禦戎,晏父戎為右,貳廣4,上之登禦邢公,盧蒲癸為右;啟5,牢成禦襄罷師,狼蘧疏為右;胠6,商子車禦侯朝,桓跳為右;大殿7,商子遊禦夏之禦寇,崔如為右,燭庸之越驷乘,自衛将遂伐晉。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

    ”崔杼谏曰:“不可。

    臣聞之,小國間大國之敗而毀焉,必受其咎,君其圖之。

    ”弗聽,陳文子8見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聽也。

    以為盟主而利其難,群臣若急,君于何有9?子姑止之。

    ”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謂君甚而又過之10,不得其死,過君以義,猶自抑也,況以惡乎?”齊侯遂伐晉,取朝歌11,為二隊入孟門12,登大行13,張武軍于熒庭14,戍郫邵15,封少水16,以報平陰之役,乃還。

    趙勝17帥東陽之師18以追之,獲晏氂19。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20,禮也。

     今注 1先驅:是最前的先鋒隊。

     2申驅:是前驅以後的隊。

     3傅摯:是申鮮虞的兒子。

     4貳廣:是齊侯的副車。

     5啟:是左翼。

     6胠:是右翼。

     7大殿:是殿後的隊伍。

     8陳文子:是陳完的孫子陳須無。

     9群臣若急,君于何有:群臣假設有急難的時候,那對于君怎麼辦呢? 10謂君甚而又過之:說是君做得錯,而他做得更錯。

    意思說齊莊公隻是背棄盟主,崔杼直想着弑君。

     11朝歌:衛地,在今河南省汲縣東北有朝歌城。

     12孟門:江永說孟門就是河南省輝縣之白陉。

     13大行:江永說在輝縣之西。

    又,大行陉一名丹陉,在山西晉城縣南,河南沁陽縣西北三十裡,亦為入晉要道。

     14熒庭:晉地。

    《一統志》說:“在今山西省翼城東南七十裡。

    ” 15戍郫邵:晉邑,今河南省濟源縣西一百二十裡有郫益,西有邵原關,與山西垣曲縣接壤。

     16少水:《彙纂》說:“少水即山西绛縣之浍水。

    ” 17趙勝:趙旃的兒子。

     18東陽之師:晉地。

    自今河南淇縣以北至河北之正定,皆謂之東陽,地當太行山東南也。

     19晏氂:氂音牦。

    是齊大夫。

     20雍榆:《一統志》說:“雍榆城在今河南省浚縣南四十八裡”。

     今譯 秋天,齊莊公去伐衛國,第一前鋒,穀榮給王孫揮駕車,召揚做車右;第二前鋒,成秩給莒恒駕車,申鮮虞的兒子傅摯做車右。

    曹開給齊莊公駕車,晏父戎做車右。

    齊莊公的副車,上之登給邢公駕車,盧蒲癸做車右。

    左翼部隊,牢成給襄罷師駕車,狼蘧疏做車右。

    右翼部隊,商子車給侯朝駕車,桓跳為車右。

    後軍,由商子遊給夏之禦寇駕車,崔如做車右。

    另有燭庸之越等四人共乘一輛車殿後。

    從衛國出發讨伐晉國。

    晏嬰說:“君王仗着勇力去讨伐盟主,要是不能成功,是齊國的福分,沒有德行而有功勳,這憂愁必定達到君的身上。

    ”崔杼規谏說:“不可以。

    我聽說小國乘着大國的敗績而去侵略它,必定受到災殃,你還是細想想吧!”齊莊公不聽從。

    齊莊公陳須無見到崔杼問:“準備對君怎麼辦?”他回答說:“我曾經對君說,而他不聽,以晉國為盟主而利用它的禍難,假設群臣着急,哪裡還能顧及國君?你還是勸勸君吧!”陳須無退下,告訴他侍從的人說:“崔杼将死,說君不好而他又超過君,他必定不能得到好死!臣行仁義多過君王,尚須自己貶損,何況做壞事呢?”齊莊公就去讨伐晉國,占領了朝歌,分成兩隊入了孟門,登了大行山,在熒庭這地方建築壁壘,占據了晉國郫邵,派兵去看守,把晉國軍隊的屍首在少水築成大墳,以報複平陰的戰事,這才收兵回齊國去了。

    晉國趙勝率領着東陽的軍隊追趕齊軍,捕獲了齊大夫晏氂。

    八月,叔孫豹率軍隊救晉國,屯駐在雍榆這地方,這是很合于禮的。

     經己卯,仲孫速卒。

     經冬十月乙亥,臧孫纥出奔邾。

     傳季武子無適子,公彌長而愛悼子1,欲立之,訪于申豐2曰:“彌與纥吾皆愛之,欲擇才焉而立之。

    ”申豐趨退歸,盡室将行。

    他日又訪焉。

    對曰:“其然,将具敝車而行。

    ”乃止3,訪于臧纥,臧纥曰:“飲我酒,吾為子立之。

    ”季氏飲大夫酒,臧纥為客4。

    既獻5,臧孫命北面重席新樽絜之6,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7,及旅8而召公,使與之齒9,季孫失色。

    季氏以公為馬正10,愠而不出。

    闵子馬11見之曰:“子無然,禍福無門,唯人所召。

    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無所12。

    敬共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