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希·邁爾著 “五十年來的德國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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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有可以比拟的意義,此處僅有簡略的提示。

    但方法的理想主義之興趣不僅範圍其自身,徒對于精神的事實或事迹加以曆史的或心理的了解,而乃以意識的特有力量将興趣轉向于應當存在之物,于理想之規範的工作,對于此種應當和理想在前一時代的追溯自然曆史的興趣支配之下,隻認作無足重輕而已。

    但循此方向進行,亦有一普遍的問題,須得解答,即保證精神的自主性,忠實不苟地尋求出道德的意志所應有之目标——就前一時代之紛歧而無準則看來,此種工作實甚重大,但卻值得感謝的。

     當人們努力從事于方法的研究時,若為實行的理想的趨勢所影響支配,則同時尋求規範的興趣自必愈益強烈。

    前一時代的思想幾于有意使人自覺其僅為一自然産物,在性質上與禽獸根本相同,至少也是從禽獸之列演進而來。

    但現時對于這種自然的看法已有人感覺厭煩,而自覺其究有特異處,足以超出自然的限制。

    此種人之特異于禽獸處即是道德文化之理想。

    于是有如倭铿這般人出來,盡力探求“新精神生活的内容”,倭铿實此種實行的理想主義之富于精神力量的先驅,且曾犧牲他的一生從事于此種工作。

    是即所謂從抽象的空泛裡跳出來而回返到具體的生活的領域。

    誠如特律尺(E.Troeltsch)所說,試從現代的大綜合裡看那曆史哲學的全盛時期,則知現代的文化哲學首須指出其确定的職責,在于揭示現時或将來指導世人生活的理想。

    必得給現時的人類啟示一條道路,此道路又複為明日之人類所遵循。

    一提到人生的理想,恐怕尼采的鬼影首先就要擠進我們這個時代。

    但是他的文化哲學之殘酷的利己的貴族主義與後此似乎頗占勢力的道德的社會主義毫不相容。

    那舊時求“普遍的至善”或“公共福利”的道德理想,在浪漫時期,最後,即已具有形而上學的基礎——黑格爾尚非最後倡導此說的人——即在實證主義盛行的時期中,此種理想亦複變相的保存着,而給予現代以主要的文化理想。

    此種道德理想要求個人為全體而犧牲。

    尼采之《超越善惡以外》一書即是與一切道德的人生觀立于極端相反的地位。

    但同時尼采亦有他的人生理想,而他注重貴族的天才的卓越,其目的亦在達到理想的實現,和人類型式的提高,且他的人生理想的本身,最後亦在于建樹一獨立有力的人的社會。

    所以他的理想還是道德的,無論如何是一種不失掉個性的個人主義的道德。

    至少在今日所盛倡的已不複是從利己觀念出發的個人主義,而乃是一種注重道德人格的個人主義,不惟不抵觸社會福利,且反而萬分着重社會福利。

    因為個人隻有在他個人的埋頭苦幹裡方能夠完成他對于公共文化負擔上的人生天職,而人生天職則以個人的道德自由的實現為最後和最高的至鹄,在此最高至鹄之下,社會的感覺和社會的努力也應是附從的。

    人們漸已相信,道德的文化并不是已成事實的收獲,但隻能活躍地為一有道德自由的人格的社會的共同工作——此種信念似漸将過渡到道德的社會主義。

     方法的和實踐的理想主義進而成為形而上學的理想主義,自然的世界觀亦被一種理想的世界觀取而代之。

    同時當自然的一元論正活動得甚嚣塵上群情景從的時候,乃即是此說内部已被征服的時候。

    到現在,“精神為主”的口号又很有勢力了。

    而認宇宙實在的最深的根本為精神的思想又興盛起來了。

    在此種情形之下,對于德國理想主義的光明日子的記憶不會又活躍起來嗎?在英國,德國的理想主義素少被重視,但已開始重興,回複到黑格爾了,直至現在,黑格爾在英國還是盛極一時的哲學家。

    且在别的國家中,在意大利與荷蘭有了不少的黑格爾學會成立。

    在法國,雖其自然主義的潮流并不見得不如美國那樣強盛,卻有一柏格森建立其形而上學的精神主義,認精神的活力為宇宙進化的有效力量,而認無機的物質為活動的精神曆程之渣滓和解體。

    在德國,即在批判的實證時期,與過去的理想主義時代的聯絡亦從未打斷過。

    而現在理想主義哲學的苗裔如菲希納(Th.Fechner)、陸宰(H.Lotze)以及與他們接近的馮特及E.哈特曼,都成了哲學上的權威了。

    新的精神的創見亦随之增益。

    而自本世紀初期在德國又有一種很流行的口号:回到德國理想主義的哲學——最初大家趨重于費希特,但不久又有新的黑格爾學派出現。

    簡言之,形而上學的理想的和精神的傾向随處給我們這時代的哲學以其特殊钤記的一主要部分。

     稍後于但并不稍弱于理想主義的潮流,于是有絕對主義的運動發生。

    為求得生活與行為之堅定的趨向和絕對牢固的立腳點起見,因而堅決反對認構成人生之意義與價值為浮泛無價值的相對趨勢,而漸趨于相信絕對理想和絕對價值,道德意志的義務複被解釋成一種絕對的效準。

    而其他的文化價值如宗教、藝術、科學、法律、政治亦皆随道德理想而被認作有絕對的效準——皆被認作不僅是滿足人類需要的工具,而具有自身有效的價值。

    于是有所謂道德的先天,邏輯的先天,審美的先天,宗教的先天,法理的先天的說法。

    凡當絕對價值的效準沒有建立于其自身時,則此先天性自一超個人超經驗的理性以求得其基礎。

    在前一時期的哲學思想裡被人擯棄不信的舊名詞“理性”,到現在又時髦起來了。

    但是所謂新的理性哲學乃是一種文化哲學,而此種絕對主義的趨勢固然與理想主義甚接近,但與理想主義亦有許多沖突的地方,而且這兒那兒常有阻礙理想主義發展的地方。

    對于心理的和追溯自然曆史的方法的否認,不免引起一種仇視曆史和心理學的态度,且進而成為一種反心理主義和反曆史主義。

    但此點對于精神科學的方法,特别對于曆史的和理論的研究有了不好的征兆。

    且對于形而上學的知識亦不無重大的阻礙,阻礙實在有絕對價值的權利。

    最顯然的是:此種理性的哲學與18世紀的啟蒙思想何其接近。

    雖然此派哲學志在回複到德國的理想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