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講 真假與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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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璞看見王蘊理迎面走來,一把拉住他: “韋立鵬那兒你去過沒有?試探他的态度沒有?” “昨天我和他談了一下,可是,他對于你所說的事并未表示積極的态度。

    ”王蘊理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對于這樣的問題似乎不感興趣。

     “那麼,他就是消極啰!”周文璞接着說。

     “你何以知道?” “是從你的話推知的,你剛才不是說他并不積極嗎?” “我隻是說他并不積極而已,并沒有說别的。

    你何以能由‘不積極’而推知他消極呢?” “‘不積極’當然就是‘消極’。

    你老是愛咬文嚼字。

    ” “不是愛咬文嚼字,我覺得論事情不能那麼粗忽。

    我們不能由‘一人不積極’而推論他就‘消極’。

    ” “你怎見得?” “……十分确當的道理……我說不出。

    我隻這樣想而已……有機會我們問問教邏輯的吳先生去。

    ” “什麼時候去?” “過幾天。

    ” “哎!過幾天,我可等不得,我們現在就去。

    好不好?”周文璞不由分說,拉着王蘊理就走。

     他們且辯且走,不知不覺到了吳先生的寓所。

     “請進!”阿玉開門,指着側邊的書房,“請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 “好多書啊!”周文璞脫口而出。

     王蘊理應聲掃視吳先生的書架,隻見上面陳列着什麼《數學原理》(PrincipiaMathematica),什麼《數學基礎》(GrundlagenderMathematik),什麼《邏輯哲學論》(TractatusLogico-Philosophicus)……五光十色,滿滿一大書架。

     “哦!二位同學來了!請坐……有什麼事情?”吳先生從卧室裡走出來。

     “我們想來請教一個問題。

    ”周文璞道明來意。

     “什麼問題?” “剛才……”周文璞笑着說,“我問王蘊理某人态度怎樣,他說并不積極。

    我說,那麼他就是消極。

    他說我不能這樣說話。

    我們因此辯論起來,不能解決。

    所以……特地跑來請教。

    ” “呵呵!你們所說的那位先生究竟是否積極,這是一個态度或實際問題,我不知道……”吳先生沉吟一下,說,“不過,就語言而論,我們是不能由說‘某人不積極’而推斷‘他就是消極的’。

    如果這樣推斷,那麼我們就失之粗心。

    因為積極與消極雖然互不相容,但并非窮盡。

    人的态度除了積極與消極以外,還有無所謂積極與消極。

    積極與消極是不相容但并不窮盡的。

    不相容而又不窮盡的名詞,肯定其一可以否定其餘。

    例如,我們說某人美時,可以推論他不醜。

    但不可由否定其一而肯定其餘。

    我們說某人不美時就不能一定說他醜,因為他也許說不上美醜而是中等。

    積極與消極亦然,周文璞卻這樣推論,所以不對。

    ” “這是否是一個邏輯問題?”王蘊理連忙問。

     “與邏輯有相幹的……”吳先生說。

     “為避免這些錯誤起見,就得學學邏輯。

    您說是不是?”周文璞問。

     “是的,最好學一學。

    ” “吳先生可不可以介紹幾本邏輯入門的書給我們看?”王蘊理問。

     “在英文方面倒是不少,在中文方面……我還沒有找出太多适合的書……”吳先生微笑着,“因為,中文的邏輯書中的許多說法,是直接或間接照着許多年以前西方教科書上的說法說的。

    而這些教科書上的許多說法,近四十餘年來經許多現代邏輯家指出其為錯誤,或者屬于形而上學的範圍,或者為知識論的成分,或者甚至是心理學範圍裡的題材。

    近四十餘年來,西方學者做這類工作已經做得很多了。

    因此,近二十年來英美出版的邏輯教科書已經将這些毛病改掉了大部分。

    可是用中文寫的這類書籍上,我們很少看到這類改變與進步的痕迹。

    ……有些談的是不是邏輯,我就很懷疑。

    ” “那麼,我們常常來向吳先生請教,可不可以?”王蘊理迫切地問。

     “好吧!放暑假了,我也比較閑空,歡迎常來談談。

    ” “那是以後的計劃,我們剛才提出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呢!”周文璞又把話題拉回。

     “剛才二位的問題,在邏輯上,是很簡單的,不難解決……”吳先生說到這裡燃起一支煙,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