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2章 朱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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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間纏繞的鍊子隻要微動就叮呤作響,一方半透明的紗巾遮掩了她半張面孔,隻有嬌俏靈動的眉眼露在了外面,卻更顯風情無限。

    &ldquo真有趣,&rdquo謝之寒眉梢一挑,歪頭跟顧邊城說:&ldquo燕大元帥不是想用她來換石老頭的寶貝兒子吧?&rdquo 顧邊城注視着車中的風娘,腦子卻在快速轉動。

    戰事結束之後,為了保護骠騎,同時也為了水墨,他們并沒有将石羽交還,以免石老将軍翻臉不認人,若是他公報私仇,咬死了胡說八道,骠騎此番是功是過,那可就兩說着了。

    表面上自然堅決不承認石羽在他們手上,按照謝之寒的想法,幹脆殺了拉倒,以絕後患,但燕秀峰那番試探許諾又讓顧邊城他們有所顧忌&hellip&hellip 不等顧邊城想清燕秀峰的用意,車中的風娘已發現了他們,她目光閃動,看起來如同水波流轉一般。

    她的聲音中仿佛帶着無限驚喜:&ldquo顧神将,謝大人,奴萬萬想不到,我們竟能在绯都城下相逢,奴有禮了,&ldquo說完姿态優美地在車中彎身行禮,然後再度擡頭,目光如絲般滑向顧邊城。

    那個月夜,他手中銀槍森冷的指着自己的喉嚨,這個景象怎麼也忘不掉&hellip&hellip 顧邊城淡然地點點頭并未開口,見顧邊城不說話,風娘又想開口,卻被謝之寒笑嘻嘻地打斷,他一邊用手指纏繞着水墨戰馬的馬鬃,一邊打量着風娘,見她看向自己,就似笑非笑地說:&ldquo風娘姑娘,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

    &rdquo風娘雖然帶着面紗,可也看得出她笑容一僵,如果說這世上她還有畏懼的人,那眼前這個比她還要俊美但卻更無情的男人無疑就是一個。

     對付不了謝之寒,但馬上還有一個水墨呢。

    從不肯吃虧的風娘嬌柔一笑:&ldquo水墨,我們也曾攜手同行,怎麼,認不得了嗎?&rdquo聽着風娘故意加重的攜手同行幾個字,那血腥的一幕登時又回到水墨眼前,還有赫蘭巴雅那張絕望的臉。

    看見水墨臉色發白,風娘垂下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冷笑。

     忽聽對面的水墨幹笑了兩聲:&ldquo剛才還真是沒認出來,現在才發現原來是你的眼線畫歪了,有點大小眼,就是兩個眼睛不一邊大,真是不好意思啊,風娘姑娘&hellip&hellip&rdquo 看着風娘下意識去遮擋自己的眼睛,謝之寒忍不住放聲大笑,顧邊城抿了下嘴唇,腦海中卻突然冒出姐姐曾說的一句話,&ldquo隻有女人才知道如何對付女人&rdquo。

    隻不過那時候姐姐的表情帶着無奈和悲哀,眼前跟鬥雞一樣的水墨看起來卻很 &ldquo嗚&rdquo不遠處号角的長鳴聲讓顧邊城笑容一斂,謝之寒轉頭望向東禮門的方向,喃喃自語:&ldquo好戲要上演了&rdquo 水墨聽見謝之寒仿佛低語了一句什麼,雖然顧邊城表面看起來并沒有什麼波動,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顧邊城的不愉快,眼光不自覺地從風娘移到了那兩個男人身上。

    風娘如秋水般流轉的眸子裡原本帶了幾分森寒,一時間不知想了多少折磨人的花樣兒放在水墨身上,見水墨再度忽略自己,她的氣息更冷。

    趕車的車夫忽然打了冷戰,他奇怪地張望了一下,明晃晃的太陽正高懸頭上。

     順着水墨的眼光看去,再從顧謝二人身上轉回,風娘突然覺得水墨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還是那張讓她看了就讨厭的臉,但有些東西确實改變了,疑慮抵過了怒氣,風娘睫毛半垂,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水墨。

     不知為何,從見了水墨第一眼起,她就不喜歡這個看起來斯文秀氣的男子。

    明明沒什麼武藝,明明膽小如鼠,貪生怕死,卻在骨子裡有一股&ldquo高高在上&rdquo的感覺,仿佛别人都是世間俗人,唯獨他是世外飛仙,身邊仿佛有着無形的氣場,就算他在笑,似乎也隻是為了逃離,把别人推得遠遠的。

     想到這兒,風娘面紗下的紅唇微扯,但顧邊城,謝之寒,赫蘭巴雅,甚至燕秀峰卻仿佛很欣賞他,甚至可以說親近。

    看着對面明顯很愉悅地在和水墨交談的顧謝二人,風娘隻覺得自己胸口堵得慌。

     為什麼呢&hellip&hellip容貌?确實算得上清秀,但不用說和謝之寒相較,就連燕秀峰的俊秀,他也多有不如;武藝?哼,跟本不值一提;文采?看得出他讀過書,但又不會吟詩作對,雖然會寫字,可難看的還不如初學的幼童;唯一可稱道的,就是這小子的狗屎運了,仗着點小聰明,竟然能活到現在。

     還有那木石姻緣,他究竟是怎麼躲過去的?給藥的那個老頭不是說此藥無解嗎,自己也曾親眼見過中了木石姻緣之人的下場,如果說這世上有比死亡更恐懼的事情,莫過于生不如死,而木石姻緣就是這樣的毒,它生生把你變成一個活死人&hellip&hellip &ldquo你變成個男的,就解了&hellip&hellip&rdquo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從風娘腦海中掠過。

    她一怔,凝神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真該死,早知如此,應該問明白了再送那老頭上西天!風娘不自覺地摸了下胸口,那裡挂着一個制作精巧墜子,裡面藏着一個細如米粒,色如朱砂的藥丸。

     &ldquo喀拉,喀拉&rdquo一陣金屬相碰的聲音響起,水墨和魯維什麼也沒聽見,但耳音極佳的武将們早就轉頭看去,風娘也将自己的疑惑斂起,看起來就如同普通的舞娘一樣,嬌柔且無害。

    一小隊身穿金色甲胄的武士正快步向這邊行來,海平濤微微一笑:&ldquo王爺,将軍,看來皇上有些急了,末将職責在身,先請告退。

    &rdquo 顧邊城點頭笑道:&ldquo平濤,下值之後,有空來我府上喝酒。

    &rdquo海平濤抱拳躬身:&ldquo卑職定當叨擾!王爺&hellip&hellip&rdquo他等候着謝之寒的指示。

    謝之寒卻不耐煩似的一揮手:&ldquo你在宮裡呆的久了,說話做事越來越像那些宮人般磨叽,好在嗓子還沒尖起來。

    &rdquo王佐等人頓時低聲哄笑了起來,海平濤哭笑不得的一躬身,又對羅戰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顧邊城凝視着漸行漸近的金甲武士:&ldquo阿起,不論如何,到了宮裡可由不得你這麼放肆,。

    今日,畢竟是&hellip&hellip朝廷的大日子。

    &rdquo謝之寒把玩着馬鞭的鞭梢兒:&ldquo朝廷的?是他的吧,所以啊,我就說我不該來嘛,惹了麻煩他們心裡不爽,可不惹麻煩&hellip&hellip我心裡不爽!&rdquo偷聽的水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什麼心态啊?! 顧邊城一哂:&ldquo你若真不在乎公主殿下的心情,真是不來也罷。

    &rdquo謝之寒動作稍一停頓,又漫不經心地問:&ldquo那你呢,也是為了貴妃娘娘的心情?&rdquo&ldquo是!同時也是身為臣子的職責,&rdquo顧邊城毫不猶豫地回答。

    謝之寒這才轉頭看向顧邊城,似笑非笑地說:&ldquo二郎,你看起來永遠都是那麼的,忠臣!&rdquo 顧邊城也側頭看向謝之寒,依舊是那麼沉穩:&ldquo過獎了,你現在看起來倒比較像&hellip&hellip怨婦!&rdquo&ldquo哈!咳咳!&rdquo硬憋回去的笑讓水墨連聲咳嗽,臉漲的通紅,她做夢也想不到,顧邊城會這麼說。

    魯維想笑又很不安,隻能面色詭異地幫水墨拍背,眼睛根本不敢看向顧邊城和謝之寒。

     謝之寒難得的瞪圓了眼睛,看起來怒容滿面,但之前散發的那股冷漠卻淡了不少。

    一旁的羅戰還有不遠處的海平濤都低頭一笑,再擡起頭,又是一臉嚴肅。

    顧邊城笑着作勢去拍謝之寒的頭,謝之寒躲的馬馬虎虎,那巴掌還是輕輕落在了他頭上,顧邊城又掃了一眼面紅耳赤的水墨,這才大步迎了上去,羅戰跟上。

    水墨好不容易理順了呼吸,一擡眼就跟一雙漆黑的眸子對上,&ldquo啊!&rdquo她短促地叫了一聲,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幸好魯維拽了她一下。

    始作俑者的謝之寒面對水墨的狼狽,卻隻懶洋洋的一笑。

     &ldquo我很好笑嗎?&rdquo謝之寒問。

    &ldquo有兄弟真好,&ldquo水墨答非所問,臉上的笑容很柔軟,帶着一絲羨慕,更多的是真摯。

    謝之寒忽然覺得今天的陽光很溫暖,他眼光微閃卻沒說話。

    水墨再度向顧邊城的方向望去,那個金甲武士的首領正抱拳行禮,但給人的感覺隻是禮貌而已。

    &ldquo喂,&rdquo謝之寒用馬鞭碰了碰水墨的手,水墨正關注着那邊,隻随口&ldquo嗯?&rdquo了一聲。

     &ldquo你跟我吧&hellip&hellip&rdquo謝之寒說。

    跟?跟什麼&hellip&hellip水墨腦子突然轟然作響,回頭的時候她都能聽到自己的脖子嘎嘎作響,但終究還是對上了謝之寒的臉,在陽光下,那張臉愈加俊美。

    水墨最讨厭的就是謝之寒似笑非笑時的表情,因為那意味着自己又要倒黴了,但現在她才發現,不笑的謝之寒更&ldquo可怕&rdquo。

     &ldquo呵呵,我不是已經跟着您了嗎,呵呵,給您牽馬,打雜,受氣&hellip&hellip&rdquo在謝之寒清澈的目光下,水墨說不下去了。

    魯維聽得一頭霧水,但他察覺到了水墨的不安,想往水墨那邊湊湊,已示安慰,但一碰觸到謝之寒的目光,他覺得自己的手腳仿佛被縛住了,半點也不能動。

     水墨吞咽了一下,手腳冰涼,腦子裡亂糟糟的千頭萬緒但又好像一片空白,謝之寒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讓她感覺對面就是金山,但要過去卻要經過萬丈深淵。

    财寶固然不錯,但過程并不是人人都想體驗的。

     看着水墨驚詫莫名的表情,謝之寒愉悅地笑了起來,火上澆油似的又說了一句:&ldquo我會待你好的!&rdquo說完他瞟了一眼對面。

    水墨一怔,忽然反應過來,她迅速回頭,顧邊城正扭頭看向這裡,陽光灑在了他臉上,有些模糊&hellip&hellip 一時間沒人注意到馬車裡的風娘:&ldquo跟?&rdquo她眼波流轉在水墨,謝之寒和顧邊城之間,雖然謝之寒和水墨的聲音都不大,在這裡根本就聽不清,但是,風娘笑得越發柔媚,唇語還真是個好東西呢&hellip&hellip&mdash&mdash &ldquo呼&hellip&hellip&rdquo水墨長長地出了口氣,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腦門,忽然覺得自己看什麼都有點雙影兒。

    &ldquo阿墨,你還好吧?&rdquo魯維關心地問,但他的聲音裡很明顯帶着興奮。

    水墨背着他苦笑了一下,這才轉身說:&ldquo還好,隻是有點頭暈。

    &rdquo&ldquo你小子真沒用,磕了幾個頭就孬了。

    &rdquo身旁一個大嗓門響起。

    &ldquo幾個?那是幾十個吧!&rdquo水墨怒視着幸災樂禍的王佐。

    今天她算是領教了一番古代的封賞禮儀,其繁複,其漫長,難以一一記述,除了磕了N個頭,按了N個手印,領了一個類似腰牌的東西,她隻記得自己被帶進去的時候明明是白天,再一出門卻發現已經掌燈了。

     &ldquo哈哈,&rdquo一旁的王佐笑了出來,&ldquo水墨,今日乃是你光宗耀祖的大日子,你從一個賤卒到現在從七品的翊麾校尉,隻是磕上幾十個響頭,實在是劃算的買賣,是不是?&rdquo說完他踢了一下靠在牆角,正猥瑣地觀察着往來宮女們的康矮子。

     康矮子戀戀不舍地将目光從宮女們的纖腰隆臀上收回,對水墨龇牙一笑:&ldquo王大嗓說的是,想當初老子升任昭武校尉的時候,還足足給那個封賞的胖子磕了三個響頭呢,他不過是個兵部侍郎中,從五品而已,你今日磕頭的可是兵部尚書,正二品,平日裡就算你想見也還見不到呢。

    &rdquo &ldquo不見也罷了,&rdquo水墨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

    被扔到戰場上她唯一慶幸地就是不用四處磕頭,在現代時古裝劇看過不少,那裡面的大腕們跪起來麻利着呢,可人家一集磕兩頭能掙十萬,自己磕了&hellip&hellip水墨覺得頭磕多了,智商有點低,幹脆掰着手指頭數自己今天到底磕了多少個響頭。

     魯維左右看看,除了這在鬥嘴的王佐和康矮子,其他骠騎戰士都站的有些遠,他忙壓低了聲音說:&ldquo阿墨,你見到兵部尚書了?&rdquo&ldquo唔,&rdquo水墨頭也不擡地答道。

    &ldquo那你真的算光宗耀宗了?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你是朝廷封過的軍官,村正必定不敢再為難咱們,老爺也一定會給你解藥的!&rdquo魯維難掩激動,但還是竭力将聲音壓的更低。

    回家?水墨沉默半晌擡頭看向魯維,魯維顯然覺得自己想到了好主意,一臉興奮地看着水墨。

     家?自己的家遠在另一個時空,而魯維的家,隻怕不是荒蕪了,就是被村正給占了去。

    不用想也知道,元睿那老頭離開那裡的時候就沒想過再回去,自己一直不想告訴魯維真相,隻是希望他在戰場上還有個活下去的念想。

    沒上過戰場的人無法體會,家鄉,親人對于戰士們意味着什麼。

    在他們與敵人死戰之時,想的未必是天下,祖國;而是活着,活着回家去。

     水墨努力地做出一個溫和的表情來,想着該如何安撫魯維,可看着魯維那缺了一顆門牙的燦爛笑容,她覺得自己的嗓子被什麼噎住了&hellip&hellip&ldquo老王,你看,不是那騷娘們嗎?&rdquo康矮子翻腕制住王佐捅向他肋下的手,同時探頭看向對面。

    王佐回頭掃了一眼:&ldquo還真是,看樣子她這是要獻舞了。

    &rdquo 一身紅豔的風娘正在宮女和侍從們的圍繞下,妖娆而過,那股奇妙的花香再度飄起,在空氣中若隐若現。

    周圍不論男女,不管他們是否認識風娘,在她出現的這一刻起,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一舉一動上。

    雖然對風娘一萬個讨厭甚至有些恐懼,水墨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穿了一身大紅卻半點不俗的女人絕對是美女。

     風娘早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水墨和骠騎衆人,知道他們也在等待夜宴的開始。

    此次赫蘭與松岩城之戰,骠騎功勳卓著,皇帝特旨,讓其中有大功者奉旨陪宴。

    雖然排的座次恐怕連皇帝的龍顔都看不見,但對于這些軍人來說,那已是極大的榮耀。

    骠騎軍雖秉承顧邊城的風格,對于榮華富貴渾不在乎,但是對軍人的榮譽卻看的比什麼都重。

     走到跟水墨平行位置的時候,風娘飛過來一個如秋水般閃動的眼波,配着搖曳的燈火更讓人迷醉,水墨全身的汗毛卻登時豎起,不等她戒備,風娘已經被引入了一間樓閣,隻留了個妩媚的背影給她。

    &ldquo啧啧,可惜了。

    &rdquo康矮子砸吧着嘴,王佐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ldquo女子還是重心腸,一個毒婦,長得再美你敢睡嗎?&rdquo 康矮子凝神半晌,搖了搖頭:&ldquo除非捆起來,不行,還得打暈,可那樣睡起來沒滋味啊!&rdquo骠騎們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魯維也想笑,卻被水墨一眼瞪了回去。

    &ldquo那是什麼地方?&rdquo水墨指着風娘進去的地方。

    &ldquo賞音閣,那些要為皇家表演的藝人都會在那裡等候傳喚,&rdquo王佐看也不看就回答。

     &ldquo王将軍,您對宮裡很熟悉嗎?&rdquo魯維好奇地問。

    康矮子噗的笑了出來:&ldquo問的好,這小子要不是遇見将軍,恐怕會對宮裡更熟,哎喲!&rdquo他話未說完就被王佐擂了一拳,&ldquo你叫什麼康矮子,根本是,康老聒!比婆娘還嘴碎!&rdquo看王佐面色不善,魯維一咧嘴不敢問了。

    水墨的關注都在風娘身上,對康矮子的話根本沒放在心上,正想開口再問,四周忽然響起悠揚的音樂聲,聽着類似于編鐘。

    兩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宮侍快步走來,其中一個&ldquo命令&rdquo骠騎軍跟随他而去。

    王佐一揮手,骠騎們快速地組成了整齊的隊伍,再無半點言笑,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冷肅頓時鎮住了見多識廣的宮侍們,他們不自覺地收起了平日裡的驕橫,還算客氣地帶領衆人前行。

     水墨混在骠騎隊伍中,一時間也忘了自己那些比頭發還要多的煩惱,隻覺得眼睛都不夠使了,更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嘲笑魯維的瞠目結舌。

    原以為見慣了現代的霓虹閃爍,高樓大廈,就算這夜宴再豪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隻有當你親眼看見,親身經曆之後才能明白,什麼叫做奢華,什麼叫做皇家氣派。

     魯維已經激動的渾身顫抖了,安坐之時差點腿軟跌倒,幸好康矮子巧妙地推了他一把,才沒有當衆出醜。

    水墨坐下之後觀察了一番,這裡顯然是主會場的最外圍,等于圍繞着湖水而坐,襯着四周燈燭,更覺波光潋滟。

    這座寬敞樓閣依山傍水,中央挂着一道匾額:兩儀殿。

     天朝雖然也有椅子這種事物存在,但在皇家及貴族的宴會上,還是遵循古風,席地而坐。

    水墨自認沒有古人那種坐在自己後腳跟上的功力,幹脆盤膝而坐,再看骠騎衆人,大家也差不多,怎麼坐的都有,但有一樣,各個腰背挺直,目光銳利的可以殺人。

    水墨忍不住看向另一側,當初差點要了魯維小命的黑虎軍校尉正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和魯維,他姓什麼來着?水墨本想問問魯維,一扭頭,卻看見這小子如同磕了藥似的一臉迷醉,隻能苦笑,今晚宴會竟然和燕秀峰手下的黑虎軍同席。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理會,但那黑虎校尉咄咄逼人的目光仍像長了刺兒似的紮了過來,看來他的怨恨很深呢&hellip&hellip一想起那日,初見顧邊城的景象再度浮現眼前,赤馬銀槍,徐徐而來,不論是篝火還是月色,仿佛都沒有他身上的戰甲明亮&hellip&hellip &ldquo賤卒自然不值錢,大老爺也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今天乃是慶功宴,何必見血呢&rdquo水墨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怎麼又想起那時謝之寒的油腔滑調來了,這家夥總是喜歡戲弄人,不論自己是何身份,是男是女&hellip&hellip &ldquo跟我吧,&rdquo謝之寒那雙冷澈的眼恍惚就在跟前,他說這話的時候笑沒笑呢?&ldquo嗯哼!&rdquo王佐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水墨還沒反應過來,一股大力傳來,等她站直了身體,發現自己是被王佐提溜了起來。

    然後也不等她開口說話,腿彎處一酸,人已跪倒在地,直到腦門觸地,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竟然又被王佐按着磕了一個頭。

     &ldquo嘶,&rdquo水墨隻覺得腦門上有刺痛感,略一擡頭才看見一個仿佛金絲纏就的物件已被自己一個頭槌壓成了金餅子。

    正納悶,一股極淡的檀香味道傳來,水墨微擡眼看去,是一雙黑色的薄靴,一個人站立在離自己有十步之遙的地方,衣飾绯紅,刺繡精美,再悄悄擡了點頭,水墨立時翻了個白眼,聲音雖不高,但離得近的人還是聽得到:&ldquo就算你再怎麼整我,我也不會跟你的!别以為穿了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rdquo 話音剛落,餘光掃到王佐驚詫萬分的臉,水墨一愣,謝之寒的真正身份是逍遙王自己已經知道,難道說進了宮就跟他開不得玩笑了?水墨雖不明所以,但本能地察覺不對,她立刻低頭,恨不得把腦門在地上按個坑出來,同時側臉對王佐擠眉弄眼詢問情況。

    在這一刻,木然的王佐終于明白為什麼水墨那麼喜歡翻白眼了,現在他自己也很想翻&hellip&hellip 時間仿佛凍住了,直到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一切:&ldquo咦,是你?&rdquo&ldquo喔?赫蘭公主,你認識他?&rdquo&ldquo是的,陛下。

    &rdquo赫蘭公主,陛下?!!水墨覺得自己如同挨了兩記直拳,腦子裡嗡的一聲,元愛來了?!謝之寒是皇帝?!她不顧一切地擡起了頭,眼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