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2章 朱顔改

關燈
一列奢華的隊伍,錦衣羅袍,官服軟甲,但水墨隻看着眼前站出隊列的那一男一女。

     謝之寒?!不,不是,水墨立刻否決了自己的認定。

    謝之寒有很多種樣子,嘲諷的,笑鬧的,冷漠甚至冷血的,但絕不會笑的這麼&hellip&hellip溫柔。

    她是元愛?!不,也不是,那她是?一身赫蘭華服的女子顯然看出了水墨的疑惑,她微笑着走了過來,身後有人想要跟上,卻被阻攔。

     隻見她走到水墨跟前,竟蹲下了,露在面紗外面的大眼睛滿是笑意:&ldquo喂,你不認識我了嗎?那日營帳,火盆?&rdquo火盆?水墨愣住了,有個念頭閃過卻快的抓不住。

    赫蘭女子笑着回頭說:&ldquo兄長,他救了我,卻不認得我了。

    &rdquo水墨順着她看的方向望去,一雙黑藍異色的眸子一下子撞了過來,還是那樣不急不燥的微笑,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的水墨跪着的腿突然巨痛,抽筋了。

     赫蘭巴雅看着水墨有些扭曲的臉,笑容更深:&ldquo圖雅,草原的規矩是有恩一定要報恩,你可要記得!&rdquo說完對身後做了個手勢,一個侍女打扮的人碎步走了過去。

    &ldquo殿下,陛下還在等您啊。

    &rdquo這個帶了幾分沙啞的女聲讓水墨瞪大了眼,她再度擡起頭來,一個面貌普通的女人來到圖雅身邊,正謙卑地攙扶起她,但對水墨視而不見。

     人群中的顧邊城和謝之寒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站在皇帝身後不遠處的燕秀峰,方才皇帝的金絲佩突然掉落,這也太巧了。

    兩人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同時扭頭看向高高台階上的兩儀殿門,不知何時那裡已站滿了人。

    率先一人梳着高髻,绯色和金色的衣裙交相輝映,鳳冠上的步搖正随微風擺動,雖然看不太清她的容色,但那傲然的氣勢已表露無遺,她正冷冷地俯視着下方 &ldquo白震,&rdquo皇帝輕喚了一聲站在他身後的白主事。

    白主事微微躬身,然後無聲卻迅捷地走到了水墨跟前,彎下腰來,水墨迫不得已與他對視。

    白主事容貌普通,毫無特色,隻是一雙眼,看上去如同一潭死水,不透明,沒有半點生氣,令人望而生畏。

     方才閑來無事等候入席之前,聽王佐等人閑聊,水墨知道所謂的主事也就是閹割過的宮人,到了明清,改稱太監而已。

    在現代,不論影視還是書籍,太監似乎都是一種扭曲的存在,從肉體到心靈,所以水墨不自覺地對白主事有所避忌,不敢再看他半眼,恨不能把自己的頭都縮回腔子裡。

     站在臣工中随侍的燕秀峰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依舊是一副面帶微笑的儒将風範,可他攏于袖中的手早就緊握成拳。

    之前他跟在皇帝身後,看得很清楚,明明是有人借着攙扶皇帝登階的時機,将金絲佩弄斷并滾向水墨的方向。

    那人手法極其巧妙,連白平這老狐狸都沒發現,若不是自己角度剛好,恐怕也不會發覺的。

     燕秀峰用餘光看向那個站在陰影裡的小宮人,毫不起眼,但身手卻如此高明,燕秀峰心中冷笑,他一定是大姐暗藏在皇帝身邊的眼線吧。

    想到這兒,燕秀峰忍不住看向殿門,皇後燕秀清那挺拔高挑的體态立刻映入眼簾,明明隔着這樣長的一段距離,但她身上散發的高傲冷漠還是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躲避&hellip&hellip 那邊白主事對水墨的瑟縮仿佛一無所覺,隻是面無表情地将那個已壓成金餅子的佩飾撿了起來,水墨隻覺得他的袖子從自己手腕處拂過,旋即離開。

    白主事快步回到皇帝跟前,恭敬地雙手高舉。

    皇帝撚起金絲佩摩挲了一下,微笑着說:&ldquo看來朕又要惹皇後生氣了,不小心弄壞了她親手給朕做的飾物,唉。

    &rdquo 皇帝長得雖和謝之寒很像,但聲音絕對不同。

    謝之寒就算再怎樣笑着說話,聲音裡總有兩分冷意,可皇帝的聲音卻如陽光下潺潺流過的溪水,清亮卻溫暖,但他這番話讓水墨感到冰寒徹骨。

    &ldquo都是老奴的錯,竟未将金絲佩系緊,等下老奴定自請責罰,&rdquo白震說完,跪下磕了一個頭。

     正全神戒備的水墨不禁瞠目,這老太監竟然将過錯都攬到了他自己身上。

    站在衆臣工之外的謝之寒一撇唇角,&ldquo這可有意思了。

    &rdquo他聲音雖然極輕,但顧邊城和羅戰都聽的清楚,隻不過顧邊城眉頭微蹙,羅戰卻有些不明白。

    謝之寒看着跪在地上,硬得跟雕像似的水墨突然有些忍不住笑,他扭頭看向若有所思的顧邊城:&ldquo二郎,看來皇後和燕帥也不是一條心嘛。

    &rdquo 顧邊城沒有回答,再度看向高階之上的皇後,這才沉聲說:&ldquo不管是不是一條心,看來他們都想拿水墨來作法了。

    &rdquo謝之寒冷笑:&ldquo好呀,狗咬狗一嘴毛才好,我這個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rdquo顧邊城一哂,未及開口,就聽皇帝說道:&ldquo責罰也不必了,想來這也是緣分,你們都是顧将軍彪下吧?&rdquo 王佐起身抱拳,朗聲答道:&ldquo正是,吾等乃骠騎所屬,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dquo說完一個頭磕了下去。

    所有骠騎戰士都大聲呼喝:&ldquo萬歲萬歲萬萬歲!&rdquo水墨也不例外。

    區區數十位戰士的聲音卻震人發聩,個别大臣不自覺地按了下耳朵。

     皇帝也被吓了一跳似的,輕咳了一聲,但臉上都是喜悅:&ldquo好,好,好!不愧是神将所屬,單憑這份氣勢也是,呃,也是不同尋常的,将士們請起!&rdquo站在旁側的赫蘭巴雅微微一笑,這個中原皇帝倒有點意思,原本想說是戰無不勝的吧?難得會為自己這敗軍之将留面子&hellip&hellip &ldquo顧将軍何在?&rdquo皇帝笑問。

    白主事轉身朗聲問:&ldquo骠騎大将軍顧邊城何在?&rdquo顧邊城大步從人群後繞了過來。

    來到皇帝跟前方要下跪,皇帝一伸手,白主事不知如何已到了顧邊城身邊,阻止了他下跪的舉動。

    顧邊城隻得抱拳躬身行禮:&ldquo陛下!&rdquo 皇帝上前握住了顧邊城的手臂,英俊的面龐上都是喜愛,正要開口,一個小宮女從台階側方碎步跑來行宮禮。

    秀麗的小臉紅潤,還帶了點喘息:陛下,皇後娘娘說吉時已到,還請陛下和大汗,公主入席吧。

    &rdquo皇帝笑容略僵,看了眼台階之上,歎了口氣,帶些無奈地笑笑:&ldquo也好,大汗,公主,請随朕來。

    &rdquo 赫蘭巴雅優雅地一彎身:&ldquo陛下請!&rdquo皇帝轉身欲行,又想起什麼似的對顧邊城說:&ldquo二郎,聽說此次立大功者是你親自為其脫籍的,叫來給朕看看,我對那個壕塹的設計很感興趣。

    &rdquo說完他微笑着和赫蘭巴雅把臂邁步先行,大臣們也各自和赫蘭使節有說有笑的拾階而上,全然看不出,兩個月前彼此還恨不能殺的對方王國滅種。

     等皇帝和大臣們都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謝之寒才慢步走了過來。

    見水墨臉色蒼白,他反倒抱拳恭喜:&ldquo可喜可賀啊,水校尉,等下就要親見龍顔,你也算的上是光宗耀祖了,哼哼。

    &rdquo水墨此時哪有心思和他鬥嘴,自打穿越而來,一路上遇到危險無數,她本能地察覺到,如果自己進入那個金碧輝煌的大殿,九成九會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ldquo不去行不行?&rdquo見水墨憋了半天竟問出這樣一個笨問題,謝之寒笑得嘲諷,羅戰的冰塊臉上難得的帶了點表情,大家都明白水墨已經亂了章法。

    顧邊城跨前兩步,寬厚的手落在了水墨肩上:&ldquo放心吧,陛下乃有道明君,就算你言行有誤,也不會與你計較的,&rdquo說完他捏了水墨肩膀一下。

     顧邊城手上的溫度仿佛穿透了衣料,肩膀上傳來的熱度和重量讓水墨漸漸平靜了下來,她這才想起周圍可不光是骠騎,還有黑虎軍和其他武将的存在。

    顧邊城方才那番話與其是說給她聽的,更是說給這些&ldquo外人&rdquo聽的。

    水墨剛點點頭,一個宮人已迎了過來,規矩地行了禮,笑容滿面:&ldquo王爺,神将大人,羅将軍,請随小人入席吧&hellip&hellip&rdquo 顧邊城三人從側階而上,中間那雕龍戲鳳的自然隻有皇帝可以行走。

    越往前行,殿中的燈火愈發明亮,絲竹之聲也愈響。

    到了側門,有專人唱職,謝之寒第一個走了進去,表情顯得很不耐煩,顧邊城和羅戰随後。

    水墨則被一宮人帶到旁邊,臨時教導了一些必要規矩之後,才被領到了大殿側門外,頓時,熏香和食物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從殿中飄了出來。

    宴會的氣氛顯然很好,談笑聲不絕于耳&hellip&hellip 盡管心中不安,但出于好奇,站在門後的水墨還是忍不住向裡張望。

    紅黑相間的幾案上已擺滿了制作精巧的食物和美酒,年輕貌美的宮女或布菜,或持壺,而大臣們則按照文武品級分坐兩旁。

    大殿正中坐着皇帝和一個貴氣十足的女人,赫蘭巴雅和那個小公主陪坐一旁。

    水墨隻看了那女人一眼就覺得毛孔翕張,一股子涼氣往裡鑽,看架勢她應該是皇後了吧。

    水墨在心裡咂舌,忽然有點可憐那個漂亮皇帝,居然娶了這麼一個開宴會也能做出參加追悼會表情的女人。

     水墨還想再看,卻忽然感覺有異,眼光一轉,才發現殿外那些宮人宮女,看似安靜,實則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幾個穿着打扮與他人不同的宮女甚至還敢竊竊私語,根本不避諱地對她指指點點。

    水墨頓覺渾身不自在,好像一個月沒有洗澡了似的,但就算這樣,她甯願在外面被人當猴似的的觀賞,也不願意邁進大殿一步。

     殿中忽然傳來鈴鼓的聲音,清脆的鈴聲和沉重的鼓聲融洽地結合在一起,原本還在低聲交談的衆人不自覺地停了下來&hellip&hellip一股特殊的花香漸漸濃烈,被紅色輕紗包裹着的苗條身影随着鼓點,從殿側滑了出來,臉半遮掩着,桃花般的眼卻如春水般恣意流淌。

    随着絲竹琴聲的加入,鈴聲和鼓點愈發加快,舞動中那雪白的手臂,纖細的頸項,如蛇一般靈活的腰肢,還有薄薄羅裙勾勒出的修長雙腿,風娘迅速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水墨不自覺地望向赫蘭巴雅,他正笑着欣賞風娘的舞技,好像從不認識她一樣。

    甚至風娘挑釁似的抛了個媚眼給他,赫蘭巴雅也隻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倒是坐在他身後的蘇日勒面沉似水,水墨忍不住扯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突然感覺有些窒息。

    赫蘭巴雅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他掉轉眼光,那藍色的眼珠在燭火下顯得更加清澈,水墨極快速地一閃。

    赫蘭巴雅看着空空如也的側門,微微一笑,摩挲了一下纏繞在掌間的銀鍊。

     剛收回眼光,赫蘭巴雅就發現對面的謝之寒正一臉玩味地看着自己,顧邊城清澈的目光也不在妖娆扭動的風娘身上。

    看着顧邊城臉側那道疤痕,赫蘭巴雅一笑,舉杯向他敬酒,顧邊城回禮,兩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飲而盡。

     燕秀峰,皇後,伺候在皇帝身後的白震,還有一些有心人都看在了眼裡,隻有皇帝還沉浸在風娘美妙的舞蹈當中。

    當風娘以一個極其優美難度很大的下腰結束自己的舞蹈時,皇帝率先鼓了幾下掌,大臣們立刻跟上,或文或白的稱贊着風娘的舞技。

     &ldquo大汗和公主可否喜歡?&rdquo皇帝扭頭問道。

    赫蘭公主圖雅點點頭又搖搖頭,皇帝好奇地問,&ldquo公主這是何意?&rdquo&ldquo這位姑娘跳的很好,可圖雅跳的更好!&rdquo看着圖雅一臉天真爛漫,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ldquo那是自然,她一個舞姬如何能跟高貴的公主想比。

    &rdquo &ldquo陛下,小妹冒失了,這位姑娘的舞技之佳我從沒見過,草原上的人豪放,跳起舞來也是随興,哪有天朝上邦這樣一舉一動皆有規矩,&rdquo赫蘭巴雅疼愛地看了一眼妹妹,誇獎道。

    皇帝顯然被赫蘭巴雅這番話哄的很高興:&ldquo大汗過譽了,隻是舞蹈,閑暇娛樂耳。

    &rdquo 赫蘭巴雅搖搖頭:&ldquo我讀過一些汗書,先賢也說過,音樂,舞蹈皆文化呢。

    &rdquo皇帝呵呵笑了起來:&ldquo大汗精通中原文化,實是兩國幸事,來,願我們能永久和平,不再讓黎民百姓經曆戰火,不論他是天朝人,還是赫蘭一族!&rdquo說罷,皇帝舉起酒杯。

    &ldquo陛下仁善!巴雅自當遵從!&rdquo赫蘭巴雅起身敬酒,所有大臣也齊齊站起稱頌:&ldquo陛下仁善!&rdquo 衆人将酒飲盡之後才紛紛坐下,一直冷冰冰的皇後湊到皇帝耳邊小聲說了兩句什麼,皇帝一怔,又點點頭,轉過來笑說:&ldquo皇後有個提議,既然大汗那麼喜歡中原舞蹈,不如将她送給大汗如何?&rdquo此言一出,顧邊城和謝之寒迅速看向燕秀峰,燕秀峰卻一無所覺似的,用銀簪挑了一塊蟹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兩人心裡頓時明白,燕秀峰私下定和赫蘭巴雅有所交易。

     鮮紅的面紗也遮不住風娘灰敗的臉色,赫蘭巴雅笑吟吟地看了她半晌,這才撫胸行禮:&ldquo皇後娘娘有心,我卻之不恭,唯有收下了。

    &rdquo風娘隻覺得眼前一黑,但她知道,現在她什麼都不能做,如果她敢看向燕秀峰,或者是她,隻會死得更快! 躲在殿外的水墨看着笑容滿面的赫蘭巴雅,還有跪在地上微微顫抖的風娘,隻想拔腿就跑。

    &ldquo陛下,你說過的那位立了大功勞的校尉是否可以宣上殿來,也讓臣妾一見?&rdquo皇後終于開口了,聲音一如想象中的冰冷,但卻意外的帶着些甜意。

    &ldquo你去哪兒?!&rdquo門口的宮人聽到皇後提及水墨,一扭頭,發現他竟然在轉身後退,忙一把揪住了手臂。

    不等水墨再反應,其他宮人已經她圍在了中間。

     &ldquo宣,骠騎軍翊麾校尉水墨上殿!&rdquo唱職的宮人朗聲通傳,水墨隻覺得眼前的燈火好像都在旋轉,如木偶般被人推了一把。

    等她再清醒過來,人已經跪在了大殿中央,無數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ldquo水墨,唔,名字不錯,可曾讀過書?&rdquo皇帝溫言問道。

    水墨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咕嘟一聲在安靜下來的大殿裡分外響亮,别人想笑也不敢笑,隻有謝之寒&ldquo嗤&rdquo的笑了出來。

    皇帝看向他,他卻漫不經心地轉眼他望,皇帝無奈隻能再度看向水墨。

     &ldquo呃,回陛下的話,小人,不,臣認得幾個字。

    &rdquo水墨終于張開了嘴,話一出口,反而沒有那麼緊張了,總算想起自己也是有&ldquo功名&rdquo的人了。

    皇帝又問了幾個關于那個壕塹和她在高句麗大營&ldquo卧底&rdquo的問題,水墨按照之前顧邊城吩咐的一一回答。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ldquo很好,英雄不問出身,看你外貌孱弱,想不到也是個渾身是膽的英雄。

    &rdquo&ldquo陛下過獎,愧不敢當,&rdquo水墨盡量學着古人的方式講話。

    她一邊說,一邊分神關注着赫蘭巴雅,他已經将風娘弄到了手,下一個就該自己了吧?可用什麼理由呢,總不能讓自己去赫蘭發揚光大,如何刨溝吧? &ldquo陛下所言極是,英雄不問出身,正因為如此,石老将軍也動了愛才之心,請臣做個說客,還望陛下和顧将軍成全,&rdquo燕秀峰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說道。

    &ldquo喔?石将軍想調水校尉去戍邊嗎?&rdquo皇帝笑問。

     顧邊城和謝之寒都盯着燕秀峰,其他人則看向石老将軍。

    石老将軍一咬牙站了起來:&ldquo陛下,君子不奪人所好,老臣豈能将神将得力屬下輕易調走,隻不過老臣家裡有一外孫女,年已雙十,隻因家中獨女,想要招贅,老臣覺得水校尉智勇雙全,年紀容貌也配得,聽說他也是孤身一人,再無親眷,如能成雙,豈不是兩全其美?&rdquo &ldquo哈哈,&rdquo皇帝笑了起來:&ldquo原來如此,倒是好事一樁啊?&rdquo冷冰冰的皇後也破顔一笑:&ldquo陛下所言甚是她容貌原本貴氣秀麗,笑起來甚是動人,可但凡欣賞這笑容的男人都不敢看。

    謝之寒,顧邊城倒是看見了,卻一點也不欣賞。

     &ldquo為了兒子,這老狗竟然打這種主意,&rdquo原本心不在焉的謝之寒早已坐直了身子。

    顧邊城看着一臉微笑的燕秀峰,心想原以為把石羽攥在手中,石老将軍無論如何不敢胡來,同時也讓燕秀峰難受一下,但萬萬想不到他們竟想出這麼個損人不利己的法子來。

    要知道石老将軍的外孫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同時家财萬貫,就算入贅,對于一個賤卒出身的男人那也是一步登天啊。

     如果是男人的話&hellip&hellip顧邊城與謝之寒對看一眼,又同時看向已經僵在地上的水墨,謝之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ldquo該死!&rdquo顧邊城自認從參戰以來,遭遇危險無數,連生死都看得淡了,但從沒有一刻向現在這樣束手無策。

    怨不得今日姐姐和公主殿下被送去家廟為陛下祈福,想來這也是皇後和燕秀峰安排好的吧,現在再無人能改變皇帝的想法&hellip&hellip 水墨不知道這些大人物的明争暗鬥,從聽到招贅兩個字之後她就懵了。

    第一反應想說,我已經結婚了,但自從知道元睿那死老頭是赫蘭國師之後,她再不敢提半個字,以免被人當奸細殺了,更何況&hellip&hellip.水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赫蘭公主的方向,還沒找到自己想看到,卻看見赫蘭巴雅露齒一笑,對她舉了下酒杯,狀似恭喜。

     再看看謝之寒和顧邊城,兩人臉色都算不上好看,倒是旁邊的燕秀峰言笑晏晏地在和一個文官交談。

    答應?!當然不行,别說自己是個西貝貨,就算不是,落在燕秀峰和石老将軍的手裡也沒個好,用腳趾想也知道他們不過是想通過自己壓制顧謝二人罷了;不答應?水墨苦笑,抗旨不遵那都是戲裡演的,萬一你叫的不夠凄慘還可以再拍一遍,可這裡&hellip&hellip說自己下身受傷更是扯淡,一檢查那就徹底玩完了。

     &ldquo既然如此,二郎,你意下如何啊?&rdquo皇帝笑吟吟地問道。

    顧邊城腦子飛快地轉着主意,如何才能合理地拒絕,同時不會讓皇帝不愉。

    謝之寒看着燕秀峰那虛僞的笑容,心頭火起,他一揚手就想把手裡的杯子摔了。

    顧邊城反應極快,一把按住了他手腕,但皇帝已有所差察覺,笑容頓時淡了些,不語地看着他們。

    皇後借着用絲巾擦嘴掩飾了自己的笑容,看來弟弟說的沒錯,這個叫水墨的小子果然大有用處,倒也不曾枉費自己辛苦将安平公主和顧傾城調開。

     顧邊城看着瞪圓眼睛盯着自己的水墨,他下定決心一般,站起身來正要回話,卻聽見水墨大喊一聲:&ldquo陛下,臣不能娶!&rdquo此言一出,滿殿皆驚,石老将軍的外孫女,燕元帥親自保媒,天下竟然還有如此不識擡舉之人。

    登時,吃驚的,不屑的,等着看好戲的各色目光都集中在了水墨身上。

     &ldquo水校尉,你為何不願意,難道老将軍家的掌珠還配不上你嗎?&rdquo皇帝多少帶了點好奇,也有點不高興,一個小小的校尉也想抗旨嗎?謝之寒看到皇帝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恨極,也不得不佩服燕秀峰抓皇帝的心思很準,性格溫吞的皇帝最恨的一件事,就是别人不拿他當回事兒。

     殿上所有人都在等着水墨的答案,隻見水墨一個頭磕下去,砰然有聲:&ldquo陛下,臣實在是有說不得的理由,不敢耽誤石家小姐!&rdquo&ldquo說,隻要合乎情理,恕你無罪!&rdquo皇帝沉聲說道。

    水墨連頭也不敢擡,心一橫:&ldquo陛下,臣不能娶妻是因為&hellip&hellip&rdquo所有人都伸長了耳朵,就聽水墨大聲說:&ldquo因為臣從小喜歡的就是男人,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