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東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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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親詣沿海一帶閱視。

    上命各官失事等情,着差去給事中上緊前去,會同清軍禦史,用心訪察,查勘明白,分别等第,并究各夷緻亂根因,進貢真僞。

    沿海一帶邊備不必差官,隻着各該撫按督并海道備倭并守巡等官,嚴加堤備,閱視整頓,不許怠玩。

     刑科給事中張逵疏稱:“浙江甯、紹、台、溫、杭、嘉六府,地濱溟誨,境接倭夷,實東西之巨屏,北都之外帑也。

    是以國家建設衛所,特置都指揮,以總扌耳之。

    封墩戰艦軍器,摩不周備,蓋恐外寇時窺中區為梗耳。

    臣見去年倭夷入貢,恣睢仇虐,橫屠生靈,戕及都司。

    吾中國大被虔劉,拱手莫救,實由武備廢殘,素有蔑視之意,将來之患恐未可量,固不可不預為之處也。

    伏望皇上查照巡視舊例,添設谙悉事故加意民隐都禦史一員,請敕督理,将前項封墩戰艦軍器之數一一增修,令不失舊。

    然後奏聞成績,徐議功賞,以辍其任。

    庶中國奠安,而小醜絕窺觊之心矣。

    ” 時戶科給事中劉穆,承命訪察倭夷事情。

    至是,上不允逵請,敕令劉穆,仍往浙江沿海地方整理武備等事。

    後素卿械至杭州,有司勘以謀叛下海罪,系浙江按察司獄。

    及二倭賊自朝鮮至,并系之。

    論鞠獄成,久而不行誅決,先後盡瘐死于獄。

    倭奴自此懼罪,不敢款關者餘十年。

     四年,浙江市舶太監賴恩奏:“請頒換敕谕,與臣管市舶司事兼提督海道,遇有夷賊,動調官軍剿捕,以固地方便益。

    ”上命照成化年間例換敕與他。

    兵部尚書李越疏曰:“政每患于紛更,法當務于謹始。

    此地内官緣為提督市舶司而設,比與邊方腹裡鎮守守備内臣專為地方者不同。

    即令沿海督兵禦寇,自有海道副使與備倭都指揮使分理于下,又有鎮守太監與巡按禦史提調于上,事體相因已久,沿海有警,俱可責成。

    若複又令市舶太監提督,誠恐政出多門,号令不一,必掣肘誤事。

    又況動調官軍系朝廷威柄,遇有緊急,必須奏請定奪。

    賴恩小臣,豈宜得轍擅自專?推原其心,不過欲假借綸音以招權罔利也。

    乞将原降成命收回,仍戒谕賴恩,令其謹守舊規,安靜行事。

    ” 給事中鄭自璧亦疏曰:“賴恩肆意攬權,恣情黩貨。

    信鄭澤之奸計,則延僞使為上賓;受素卿之金銀,則緻宗設之大變。

    三司兼欲受轄兵權,辄冀專擅,心每上人,動将壞法,内臣中之奉職無狀者也。

    乞将取回别用,另選老成安靜内臣代其任事。

    惟複痛加切責,姑令扪省前愆,用圖後贖。

    其敕書仍照舊止管夷人進貢,并抽分貨物,衛所官軍不得幹預,勿得輕信撥置,紛擾事端。

    ”上诏前已有旨,俱不從。

     賴恩又疏曰:“竊審日本國有武臣三人:一曰大内;一曰細川;一曰{白田}山。

    是皆權臣,猶魯之三家。

    彼國政柄不在國王,而在權臣。

    進貢之事,彼強則彼專,此強則此擅,國王則卒亦莫革。

    近況素卿叛去,弊愈深矣。

    合無将素卿從重處治,同來夷伴或流遠方,或遣歸國。

    另别差官赉敕往谕國王,今後來貢,益謹效順,親具表文,面用國玺,毋容詐僞;貢船毋過三隻,使人毋過五百,毋得仍緻大内。

    細川等弄權私貢,以乖國體。

    浙江備倭等官除将臣庸材,乞賜取回間住。

    别差賢能一員,嚴加提督,整理邊務,葺城池,修戰船,整軍器,慎烽,練兵卒。

    先之于昌國、石浦、大嵩、象山、穿山、舟山、定海、觀海等喉舌緊要之處,次之于松海、金盤、海甯等衛可緩之方,巡海兵備等官,務選年力少壯,熟谙武略,敕專督理。

    不拘三年五年,就任加職,庶免更換,緻曠重務。

    不許久坐省城,時須遍曆操練,事幹急重,乞許便宜。

    仍敕福建等處鎮巡備倭等官,嚴禁漳州賊船,不許縱放出海,眩惑地方。

    各衛官軍月糧,務着有司及時征給,不許缺乏,疲斃官軍。

    日後倭夷入貢,照舊報審實,各執堅甲利器防守,譯審是的,方許護送入港。

    苟有賊船臨邊,務使多帶兵糧剿殺,如有畏怯,即以軍法重治,永為遵守。

    庶幾内則官軍不緻虛費廪饩,外則足制邊境不緻島夷侵漁矣。

    ”上乃诏沿海武備,着鎮巡等官嚴督舉行,巡海備倭官員有久不出巡、坐視民患的,聽各該巡按參究。

     戶科給事中劉穆疏曰:“節該欽奉敕浙江沿海地方,武備久廢,爾仍會同巡按督并海道備倭并守巡等官親詣各處查勘,原設墩堡兵器戰船及官員軍士,一一修複振作,從宜區畫,務俾武事修舉,堪以保障,事完回京複命。

    臣會同巡按浙江禦史潘仿,親詣甯、紹、台、溫沿海地方,一應武備逐一修舉,從宜區畫,事完,另行造冊奏繳。

    外間有事關重大,稍議興革,雖未盡合機宜。

    聊以補塞罅漏,謹用條陳:一、添設巡視重臣。

    東南諸夷,惟倭黠猾,比北虜尤為難制。

    我太祖遣信國公湯和,親詣沿海經略數年,是以兵威大振,夷醜竄伏。

    今醜衆窺伺,邊境危疑,雖嘗嚴督海道官員整饬修舉,但壞之于百年之餘,而欲複之于一旦之驟,雖才智拾倍過人者,恐不能立緻成效也。

    況南北延袤千有餘裡,中間衛所堡寨錢谷甲兵,不減陝西三邊之一,獨責成海道一人,威權既不加重,施為且不自專。

    添設都禦史巡視地方,督理戎務,假以便宜之權,寬以歲月之久,位望之重,既足以清肅頹頑,委任之專,又足以振刷積習,何武事之不舉,而邊患之足慮哉!一、召募補伍軍士。

    臣巡曆沿海衛所,查點額設,軍士逃故者既已過半,老弱者又多不堪,凡遇出海守哨,未免足此缺彼,武備之費未有甚于此者也。

    議将各衛所縣軍民舍餘人等願充軍役者,量行召募在官,填補逃亡正軍,以便差撥出海。

    此固權宜區畫之道,亦急迫不得已之舉也。

    一、選調才能武職。

    臣請将在京在外各衛指揮等官,查選才識優長,性氣剛果,武藝閑熟之人,量加調遣,分布沿海邊衛,每處二三員,或令把總守禦,或令掌印管操,加以鼓舞振作,扶植誘掖,氣習剛勁,既足以振起頹風,騎射精熟,又可以教習士衆,新舊無牽制之人,挾詐有指據之迹,庶幾體統一正,号令一新,積習可祛,兵威聿振矣。

    ”亦不果行。

     按觀張逵、劉穆之疏,則後日添設巡撫,其機已兆矣。

    又豈待楊九澤之奏哉。

    但浙中既有賴恩為市舶而請改敕書,兼管兵務,又有鄧文為鎮守而請換敕書,如成化舊規行事,俱得俞允。

    及查成化敕書,除相同外,仍有兼管銀場,并官員貪贓壞法者。

    四品以上具奏區處,四品以下即拿究治。

    軍民詞訟亦聽準理。

    蓋先時張慶有翊護前星之功,憲廟知其忠而柄之以任,若是文之請蓋為含糊之詞,冒攬權之實。

    給事中鄭自璧請取回鄧文,選老成代任,不從。

    夫以一省之地置二豎之橫,殆亦中國内倭也,其視巡撫之設何如哉!而今論者乃獨歸咎于九澤,謂其議建巡撫以啟倭患,謬矣!且如銀場舊時許開,未聞大憝,今銀場封閉而礦寇嘯聚。

    如四十六年之大劫,非有總制三省之命,其禍恐未息也。

    因時制宜,不可拘泥如此雲。

     十七年,倭使石鼎、周良來貢。

    禮部奏請申十年一貢之例。

    命繳還正德以前勘合,更給新者。

     二十三年,複至。

    無表文,以非期,弗納。

     二十六年,又至。

    仍以非期,使停泊于海山岙,候明年期至而入。

     先是王直者,徽州歙縣人。

    少落魄,有任俠氣。

    及壯,多智略,善施與,故人樂與之遊。

    一時無賴若葉宗滿、徐惟學(即徐碧溪)、謝和、方廷助等鹹宗之。

    為間相與謀曰:“中國法度森嚴,吾輩動觸禁網,孰與至海外逍遙哉!”直因問其母王妪曰:“生兒時有異兆否?”王妪曰:“生汝之夕夢大星入懷,旁有峨冠者詫曰:‘此弧矢星也。

    ’已而大雪,草木皆冰。

    ”直獨心喜曰:“天星入懷,非凡胎。

    草木冰者,兵象也。

    天将命我以武興乎!”于是遂起邪謀。

    嘉靖庚子年,直與葉宗滿等造海舶,置硝黃、絲綿等違禁貨物抵日本、暹羅、西洋諸國,往來貿易,五六年緻富不赀。

    夷人大信服之,稱為五峰。

    船主招集亡命,勾引蕃倭,結巢于甯波{雨郭}衢之雙嶼。

    出沒剽掠,海道騷動。

    是年,巡按禦史楊九澤請設提督以彈壓之,乃命都禦史朱纨巡撫兩浙,開軍門于杭。

    纨乃調福建都指揮盧镗統率舟師搗其巢穴,俘斬溺死者數百,直等皆走逸,餘黨遁入福建海中浯嶼。

    複命镗剿平之。

    纨仍躬督指揮,李興發木石以塞雙嶼港,使賊舟不得複入。

    時海禁久弛,緣海所在悉皆通蕃,細奸則為之牙行,勢豪則為之窩主,皆知其利而不顧其害也。

    纨嚴申禁令,有犯必戮,不少假貸。

    然其間亦有一二被刑者未及詳審,或有過誤,杭人口語藉藉,罪及建議、王主群公。

    纨又以督府新開,綱紀務在振肅,由是官吏亦稱不便,而失利之徒怨滂蜂起。

    明年,朝廷更議廢置,乃改巡撫為巡視。

    未幾,纨複解官去,而東南自此多事矣。

     按嘉靖八年,兵科都給事中夏言曆查浙江巡按王化有磐石衛縛官之奏,張問行有蒲圻所殺官之奏,歐珠有甯波殺方面官之奏。

    故建言請設浙江巡視大臣,已得旨,敕部中推選才望謀勇大臣二三員來看。

    而輔臣張孚敬申議不可,中止不設。

    至是憲臣楊九澤乃複奏,而夏言為首相,适協其前,既行複寝之議,遂得旨,設巡撫大臣來浙,而朱纨首膺其任。

    故今之議倭患者,多追咎于楊,以為不宜創建大僚,以生事端。

    又歸咎于朱,以為法網太密,使奸無所容,遂緻群逞。

    殊不知是時王直之輩,如蜮含沙,勢必射人,如蜃藏氛,勢必迷空。

    況又有福建系囚李七、許二等百餘人逸獄歸直,而為虎翼,雖欲自己,此輩将何适哉!防海之官不過列位正佐耳,素倚通番貿易者為生計,此與奸豪互窩無以異。

    雖有海道兵憲臨之于上,然不操生殺之柄,則号令之而不畏,不寄便宜之權,則調發之而不應,安能潛消此蠢動之兇卵也耶!況因循積習之後,動有牽制,此督府之建所以不容已者。

    黾錯論漢諸王曰:“削亦反,不削亦反。

    ”愚于建督府亦雲,且不建則叛遲而禍大,建之則可以備叛而弭禍。

    何也?觀纨在浙之日,号令嚴明,賞罰必信,規模法制卓有條緒。

    是以浯嶼之剿,雙嶼之塞,确然着績。

    使纨久任以責其成,則懾服之威,防禦之策,合必井井,而下海者絕迹矣。

    由是貿易不通,夷人且将乏用,而況王直輩其有不窘困受縛者乎!吾見其或無今日荼毒之慘,勞費之苦也。

    今乃撤機阱以縱虎,自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