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十一 藝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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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十仞,其地廣盈畝,群石之巅有翠微亭,遊人至此,于窮目遠眺,平疇遠水,俨若圖畫也。

    通體巒锷,皆镌唐、宋時遊人詩記,石面剝殆盡,半為苔所食,苔色尤為蒼然,密緻可愛。

    更竹箭藤蘿,荟蔚交加,垂陰其上。

    江流清洌,黛蓄泓渟,溶瀁于前。

    左畔怪石森然,岸截環抱。

    中遊魚數百頭,随流上下,間廁隐顯。

    近僧人結茆洞側,為放生池。

    洞右畔石級以上數十層為一高邱,名東禅寺。

    先有橫翠亭,亭、寺今皆廢,遺址尚存焉。

    嗟乎,岩壑依然,亭台榛莽。

    不有所記,而水光山色,何以為遊人解嘲也? 雲龍書院記 〔國朝〕陸廣霖 來甯之二年,得賈生文兆獨力成餘志、建書院于丞署故地,感夫勃蔚創興。

    因蔔人材隆盛,有如雲之從龍,故取以名吾書院。

    于是芟其蕪,推其頹,撤其朽,平其陔,逼者曠如,翳者爽如,偏袤奧曲,清豁敷舒。

    此為廳,彼為舍;此宜間,彼宜架;有亭而無榭,似館而非廈;向背正側,縱橫廣狹,固因勢而就裁,要皆執繩墨以為法。

    昔門自南,環其堵以絕之;今門自東,纡其徑以别之。

    曆甬道而升者,外堂也;由堂而進者,中亭也;由亭而入者,内堂也。

    至于廊庑房牖,或聚或偶,或前或後,參差映聯,寬邃朗透。

    是又從淺造深,自迩及遠,一若漸積而幾不可躐等而至焉者。

    院之外周圍列牆,所以脫埃氛、杜塵迹,雖無嘉樹美箭、池沼樓台之美,其淨幽窈窕,已足自辟面目,獨成一境矣。

    為之慎師尊以植楷模,選俊秀以示鼓舞,立條約以定功程,備膏火而設脡脯;此又緣義以起,因時而制者也。

    若夫進退古今,日夕忘倦,崇道德而證經書者,講席之法言也。

    往複如流,辨析铢黍,窮理義而探阃秘者,執業之精勤也。

    含其英,咀其華,根茂而實遂,字挾風霜,句泣鬼神者,則會課之文詞,吟詠之詩賦也。

    又有精微遠響,铿铿铮铮,無明無晦,間重間輕者,乃和耳之風鈴也;蕩漾虛空,滴滴溜溜,斷續疾徐,按時節奏者,助夜之金聲也。

    一唱百和,葉應宮商,如兒女昵語,如勇士赴場者,則書聲之變态,不可以名狀也夫。

    然是院之集美也亦多矣,豈必窮幽絕崄、繪華琢玮哉?君子無往不樂,而有此書院相與麗澤,吾知文章益進,德業加修,連級争先,以應休明之際。

    或有幡然思雲龍之義而念厥始者,抑何厚幸乎?至若昌黎所雲,身願為雲,東野化龍,上下相從者,則又餘今日之私志也。

    因書之石,以措于院。

    院始于乾隆八年五月初八日,成于十月念八日。

    武進陸廣霖記。

     〔國朝〕曾 棨 國朝統一海内,誕興文教,首建太學于京師,以至四方都縣,莫不有學。

    迨今五十六年之間,天下譽髦賢俊之流,資樂育之恩,以成德達材,效于當時,相與敷治理而振功業者,皆出于此,何其盛哉?汀之清流為閩钜邑。

    其舊學,宋元符間在縣治之南;至崇甯,徙治之東;建炎時,遂遷皇華驿之廢址;曆年至今因之。

    洪武初,令朱仲恭鼎新創建。

    永樂丙申,沙寇犯邑,廟學悉毀。

    邑丞黃奇葺茅為宇,以奠以教。

    歲辛醜,三衢李庠以進士來為邑。

    既至,首谒學宮,環視卑陋弗稱,退而歎曰:“此令之責也。

    ”乃捐己俸,率僚屬暨邑富民之樂善好施者,各出資以營之;郡守宋忠亦規資以為助;複以助陿,與訓導丁侃及諸生陳偵輩捐白金百兩,鬻學傍地以廣其址。

    經營初定,以事赴京未果遂,甲辰春,始克還任,營構益力。

    首作大成殿、東西兩庑,前為大成、棂星二門,殿後為明倫堂、“養賢”“育才”二齋。

    會馔有堂,栖息有舍,以至宰牲庫廪、祭品泡湢之類罔不具備,規模制度,雄冠諸郡,黝垩丹漆,煥然一新。

    經始于二十二年之冬十二月庚申,訖工于宣德元年之秋七月丙辰。

    凡役工一萬七千,用材一千三百五十,磚瓦一十萬六千九百有奇,約費白金以兩計者九百五十有奇。

    明年夏四月,庠以考績來京,因其事谒予,請言以為記。

    予惟學校王政之先務,自古帝王之世,莫不緻謹于此,故其教化行而風俗美。

    是雖本于上之躬行,然亦由時當郡縣守令之賢,有以振起而作之也。

    我朝學校之盛,超轶前古;矧有庠之材且賢者以為縣,拳拳焉于興廢舉墜,而尤緻謹于學校之政,豈非達乎治體而知所務者乎?是可書也,因為之序其本末,以為之記,俾後之人有所考焉。

     〔國朝〕熊 槱 今天下治安,大小臣工鼓吹休明,猗欤盛矣。

    而尤賴有承流宣化之郡侯敷政于外,方成天保采薇之盛治。

    我太守王公,以山右名賢晉位郎署,奉簡書,分符汀郡。

    莅任三載,利興弊剔,子惠元元,視民如傷;慎平反,謹舉措;興學校,勤業課;以至除道路,修橋梁。

    一遇饑馑,告籴鄰邦,挽輸飛運,赈乏絕,賜貧窮,菜色以甦,民困頓起。

    而尤銳意開複郡河古道,相其陰陽,觀其流泉,東、西兩河左襟右帶,障川流纡回,狂瀾萦繞,盤為八邑,锺靈毓秀。

    且兩岸長堤,茂林修竹,綠柳紅花,令泛舟采蓮者恍遊山陰道上,不減江南景色。

    猗欤休哉!覩禹功者,必思明德,厥功钜矣。

    所以郡父老、子弟感激歌頌,仁聲之入人者何深也!而武平之尤深愛戴而沐膏澤者,莫如詳減解運省米一事。

    武,岩邑也,距省千有餘裡。

    先是,每歲解米,荷擔挑負,陟彼崔嵬,漸漸之石,維其高矣。

    及其放舟而下,白石粼粼,沖擊怒号,崩崖吞咽,拍浪穿石,飛濤澎湃,噴薄狂倒,魚龍隐見,奇怪出沒,雖輕舟一葦且相顧失色,況運糧積重,非一手一足之力乎?舟一鑿如茆石,渰沒河伯。

    此時官吏仰屋持籌,裡民破家折産,而軍需庚癸之呼,終無補救。

    其後,乃改本色而行折色,一似折銀之逸愈于運米之勞矣。

    而孰知事有大謬不然者,即以解銀折米揆度之,其苦更有甚焉者矣。

    夫年歲之豐儉不同,則米價之貴賤懸殊,或加至三五錢,甚而與原數相等,總視省米之貴賤為加補之低昂。

    于是奉追補價,輸納難齊,額數尚爾竭蹶,額外何能響應?官民兩累,繪圖痛哭,故多解一石即多一石補價之累,況積至不啻千馀石之多乎?夫運米不利于轉輸,而折色又大不利于補價。

    哀此一方,其何能谷?惟恃有大慈大悲介于其側,狂奔盡氣,不惜手援。

    不謂郡侯洞徹積困,不待求救者之大聲疾呼也,一旦備文,陳民艱苦,請定額例。

    荷蒙制府、撫軍、監司諸公,俯念民瘼痌瘝,批允減解省米,存給府縣;較原解額,甦且過半,永著為例。

    官民積年苦累莫休者,至此時,而始一旦豁然頓除矣。

    自今以後,解運省米者,數不滿千,此功此德豈小補哉?宜邑之父老、子弟、紳士愛于心者,必镌諸石,為太守誌不朽也。

    獨是體察民隐舉其艱,非躬親閱曆不能洞晰形勢,非曲體下情不能動中肯綮。

    而公固俨然郎署也,何其所欲與聚,所惡勿施,深恤疲邑之疾苦如此哉!蓋有本焉,傳曰:“在官惟明,莅事惟平,治民惟清。

    ”清則無欲,平則不曲,明則正俗,三者備矣,然後可以理人,惟公有焉。

    今聖天子側席求賢,日夕不遑,思所以撫循斯民者,惟牧守是視,将如漢世太守之二千石故事。

    公行且對揚休命,備陳民艱疾苦凋疲。

    其即以甦吾汀者甦吾閩,即以甦吾閩者生天下,不于武平一邑蔔之哉? 〔國朝〕李夢箕 邑城東枕大阜,阜之巅則山川之壇在焉,故名曰阜、曰東壇。

    有池焉附于城,廣袤十有餘丈,蓋初築城時取土,遂窪而成者也。

    是阜為埋葬之所,而環以外墳墓累累,而鱗鱗栉比,或重積而不可數焉。

    夫池水之所注也,年久日深,水所浸齧,土必崩圮,況當春夏之交,積雨漲溢,其崩圮益甚。

    故旁近墳墓莫不為水所漂沒,棺啟骸沉,歲甚一歲;及冬水涸,白骨如麻,雜出于泥沙、瓦礫間,見者罔不酸鼻。

    欲塞之,則以池為主置之,無可如何者曆有年矣!一日,某聚衆而議曰:“是池也,其為死者患大矣。

    然恻怛之心人所同具,過是池者尚為之傷心,況主是池者乎?抑猶有慮焉,池附于城,水之内潰,幾及城址,亦非城之利也。

    協義募資,盍以利害白于邑父母,酬主者值,而出之,則胡不可惟我所為耶?”衆韪其議,遂谒邑侯程公而呈之,公即命駕親勘,不禁悄然傷心,曰:“嗟乎,人之身後不能保有一抔之土如是,是可悲也!夫骼胔之掩有文,而澤枯之仁莫繼,亦宰是邑者之羞矣。

    ”召業主,命衆還其值,即興工填之。

    于是,刻日計赀,具畚梮,召庸役,踴躍趨事,閱日而行者平,虛者實,流潦失其宅而岡阜完其體。

    不惟宅安泉壤,得永離暴骨之傷,而擁護城垣,亦可免覆隍之慮,其所系不亦大哉?工既竣,爰為紀其事,并董理、輸助諸名于石,所以彰善行、示來世也。

     遊普陀峰記 〔國朝〕徐乾學 遊南塔寺之明日,為八月朔丙申,杭川莫子穎修約,偪陽封子聖侯、同邑羅子次公及餘遊普陀峰。

    辰刻,肩輿出昭旸門。

    于時,正值招徕山海之降者授之官,俾率部曲以三千人駐上杭。

    封令君慮與民居相錯不便,乃作營房千間于昭旸之外,杭人德之。

    即其地也,由昭旸迤北,池水萦回,覆以菱荇,竹木映帶絕佳。

    裡許,乃有石徑,道旁皆良田,農夫方植禾。

    蓋炎方氣候,既以七月納稼,更以餘力播種,為卒歲需,閩、粵間皆然。

    又五裡,為水西渡,渡口有紫竹菴,荊花灼燿于内,榕樹蒙密于外,望普陀在指顧間,與諸子小憩。

    過溪,複升輿,行稍折,為苦竹坑,樹杪人家,點綴如畫。

    其水為苦竹溪,灘水沖激,聲如輕雷,水自白砂裡從北西流入水西渡,為溪山一勝雲。

    曆苦竹坑而上,多松樹,高可十餘丈,枝條多拂衣袂。

    土人為予言:自近歲駐兵,古木率被斫伐,往時經此,盛暑不受炎蒸也。

    東北隅,奇石亂卧,不可名狀,路亦嶄絕,舍輿徒步,僧輩以茗具來迎。

    攀級而上,遂有長松茂草。

    數折,乃至一天門,披襟圍坐,杭城煙火皆在目中。

    更數十武,為毘盧閣。

    再曆而上,為真武殿,有觀音旃檀小像,為峰之絕頂,與雙髻諸山相望。

    下有間道,可抵漳之龍岩,岡巒回互,磅礡無際。

    自水西渡至此,又數裡矣,考志僅雲十裡。

    笏立為普陀峰,而寺之建置不詳。

    詢之僧,曰:“以奉觀音,故峰名普陀。

    向極壯麗,丙戌之秋,山寇薄城,琳宮梵宇都為煨燼,此其僅存者。

    ”餘與諸子徘徊久之,乃取道新庵而下。

    新庵者,離峰頂二裡許,佛殿、僧寮并系新葺。

    其東為土樓,高可數丈,牆堅厚如城墉,僧築此以禦寇。

    莫子攜榼,共飲樓上,盡醉乃去。

    仍經水西渡以歸,歸則日已暝矣。

    是行也,莫子曰:“不可無記。

    ”餘唯天下名勝之境,遭遇兵燹者不可勝數,而載在圖經,傳之後世。

    即廢之後辄複修舉,則皆賢士大夫之力,而四方來遊者之幸也!願莫子、羅子勉之。

    餘異日将重遊焉。

     重修武平縣學宮記 〔國朝〕許延 古者,大學建自京師,以至于郡邑鹹必立之學宮。

    夫豈徒入學鼓箧呻其佔畢雲爾哉?凡鄉射、飲酒、春秋合樂,以及養老、勞農、考藝、選言、尊賢、使能、獻囚、執馘諸大典鹹在焉。

    其學中之弟子,生而見所見聞所聞,既有以恢宏其識量,而漸窺乎政教之所由然。

    于是,因其材之所近而各勤其學業,博士又時時督率,而訓迪之,激揚磨勵之,服習已久,而胥極其能事焉。

    一時人材奮興,彬彬乎可以備國家之用矣。

    考武邑學宮,肇自邑侯李公實,在元大德間。

    時方草創,聖殿與縣署相連毗,氣塞不舒,形家以為言。

    至順治甲午,邑侯楊公宗昌始移而稍東,旁通一道以為出入之迳,其後,人文漸趨于盛,而歲月奄忽,葺治罕聞,岌岌乎亦日就頹廢矣!丁未秋,予初莅武城,方思所以修整之,未久去官,有志而未逮也。

    又四年,複過是邦,見宮牆之内鸠工庀材,諸生普踴躍趨事。

    自聖殿兩庑至儀門、棂星之門,榱桷柱石完以固、宏以敞。

    更加擴泮池之基,而啟聖宮暨明倫堂複漸加整理,次第畢舉,煥然頓改舊觀焉。

    既而,知明經李崙實捐金以為之倡,通庠鹹視産效輸,更得董理諸紳士協力襄事、以成此舉也。

    從來艱钜之任,亦難乎其倡耳!彼夫視為公家事而漠然不一動其念者,無論矣;即落落委巷中,抱咫尺之義,慨然以修複為志者,未嘗絕也,特苦于力之不勝,遂觀望而不前耳。

    于此有人焉,大聲疾呼,以為之倡,必有聞風而興,褰裳以相從者。

    從之漸衆,既有以堅好義之心,而邁往之氣益以鼓焉。

    既而,四境響應,則力出于衆擎,而事彌易舉,遂使數十年廢墜之典一朝而振之,以複其始也。

    是率先倡舉之功,豈非善善之君子所喜談而樂道者哉?自茲以往,仰瞻廟廷,規模宏遠,諸生以時講藝、習禮其中,泮宮芹藻弦誦鼓歌之聲相聞,吾知風化之隆,人文之盛,且将甲于通都而骎骎乎與古為徒矣!予既嘉李君之舉,足慰予未竟之志;而留滞于茲,又樂得觀其成也,遂不辭而為之記。

     汀行筆記 〔國朝〕單德谟 餘有山水癖,欲肥遁者久矣,以待罪汀漳,兀焉匏系,每巡曆所至,竊有神契,情見乎辭,因筆之。

     乾隆辛未年五月既望,汀屬之甯化、清流、歸化三邑,猝逢水患,赤子颠連,幾無更生慶。

    餘于廿六日聞報,即輕騎減從,兼程而赴、閏五月十一日至甯,十五日至清。

    仰體聖天子愛民如子之心,沒者瘞之,生者安之,其或有辦理未協者,為挽回而更正之。

    蓋有司之意欲為國家惜财,而餘之意則務為生民惜命也。

    廿四日,由清赴歸化,途次玉華洞。

    洞不幽深而石多玲珑,陟其巅,有亭将圮,斷簡殘碑,字半磨滅不可識,若移此三竺六橋間,點綴藻麗,不知若何而在此僻壤,埋沒于荒煙蔓草之中?是亦山靈之不幸也。

    歸邑,災較輕,而宰又家素封,已捐資撫恤,各令得所。

    維時天氣炎熱如蒸,不可耐。

    邑之北五裡,滴水岩出焉,岩有玉虛洞,洞有門、有牖,高朗宏敞,肆筵可十數也。

    擊之,石聲镗鎝如鼓。

    憶去年夏,餘自汀回漳,過龍之吊鐘岩,其聲訇然,不啻暮鐘之入耳,化工之妙,真有不可測者耶!六月初一日,複返清,晚宿嵩溪之福潭寺。

    此地淹斃人口甚衆,因出赀,命寺僧作佛事以度幽魂。

    汀屬素有溺女之惡習,自宋已然,而清、甯兩邑尤甚。

    因思今之及溺而死者,安知非溺女之報?遂與士民講因果,以怵惕之;冀化殘忍而為仁厚,亦聊盡予一番婆心雲。

    念六日至汀。

    汀城東裡許,為霹靂岩。

    有以私占岩基來訟者,餘便道往視,岩多蠻石,無秀緻,不足供人流連也。

    汀鎮和公來迎,和公由文改武,人恬雅,有儒将風。

    廿九日,由汀返漳。

    七月朔,過上杭之紫金山。

    盤回曲折,林木陰翳,高可十五裡。

    山有上、中、下三峰,而以中峰之桃源洞為勝,山石峭拔,松竹參天。

    有橋曰琴橋,流水潺潺出其下。

    住僧構閣,顔曰“蒼玉”。

    詢之,昔有石如蒼玉,可為印章,今不可得矣。

    餘偕邑尹趙君、友人張君坐橋上,移時,低徊留之不能去,惜無桃花片,問津尋避秦人、餐胡麻飯耳。

    覽縣志,有董華亭遊普陀岩記,約與遊,以雨阻不果。

    初十日,至水潮之半月泉。

    次日,欲登鵝峰頂祈夢,而山勢逼直,又夜雨泥濘難行,遂登舟而之署。

     〔國朝〕熊為霖 西昌 明天順中,勅祀故汀州司李、贈宮保尚書謝公于府治龍山東,賜額“忠愛”,謂禦大災、捍大患,能竭忠于國而愛其民也。

    當公理汀日,庶獄庶慎,案靡留牍,事無大小必以情。

    強宗豪右,不敢骫法。

    沙尤之亂,發粟募鄉勇,經畫萬全,出死力以保汀。

    又辨釋冤俘四百餘人,不為崑岡之燼。

    蓋洋之役,斬馘大捷,道常坪以搗賊巢,不幸積勞緻疾,身殁行間。

    是時,民心哀怛,呼号動天地。

    爰請于朝,俾立祠祀,以奉春秋。

    語具鄉先輩彭殿撰碑記甚悉。

    三百年來,俎豆勿替,是誠公之德洽人心,亦汀之人士食德思報有由來也。

    爾者,風氣漸薄,人心且不古,若江之距汀千餘裡,公之孫曾不能以時修省祀,遂有妄人冒為子姓,盤踞奸利,詭售祠外廛宇之三,忍敢毀賜坊為肆舍;且于神幾左近,溷作牏圊,狼穢雜沓,不可名狀。

    嗟乎,曾是崇德報功者,而竟若此乎?壬申春,霖以謬承龍山講席之聘。

    至汀之二日,祗谒公祠,詫歎久之。

    尋以聞公之孫曾籲愬,太守曾公、司馬王公、明府丁公,乞其清厘培植,以不墜先澤。

    諸公忾然曰:“噫嘻,鼠子安敢爾?夫崇韬拜子儀之墓,君子猶或非之,況肆為蹂躏耶?且公之有造于汀也,剿滅汝蟊賊,團聚汝骨肉,保障汝城社,撫恤汝瘡痍。

    汝之祖父、高、曾,身食其福,以有今日,乃不思以報而任侵蝕,天乎,人乎,于汝安乎?”于是嚴為清厘,厚為培植,還廛舍租息若幹于祠,垩其缭垣,複其坊額,圮者葺之,枵者植之,糜漫者丹碧之;藻火黼黻我公遺像,傳芭祝醑,昭假祈祈。

    又檢挍祠籍,得租米八十餘石,存其半以備修繕,且給住持;議以其半增龍山諸生膏火。

    言廣公惠,抑杜觊觎也。

    公殁已三百年而遺愛沾濡,複樂得英才而教育之,當亦在天之靈欣然所色霁耳。

    于戲!公之在汀也,年已及垂暮,位不過司李,毅然以國脈民命為休戚。

    彼世之洩洩沓沓,計升鬥糈,視百姓如秦越人肥瘠,一旦變起倉卒,束手無策,非跣而出走,即組頸跽道旁,以視我公,能弗愧耶?霖谒祠,有句雲:“渡河淚盡呼宗澤,擁節年輕想謝玄”,蓋紀實也。

    而公晉封柱國,萬世明禋,不亦宜乎!不亦宜乎!敬紀颠末于石,以感後人。

     平原山廣福禅院記 〔國朝〕陳禹洛 平原山,距郡城六十裡許,千峰嵂,林樾清翳,迳盤仄如衣帶,窅然而深;白雲蓊蓊然,輪囷彌漫,逈絕人境。

    遊者憩息,如入化城給孤園,卻掃棼慮。

    山有古刹,祀伏虎禅師。

    師葉姓,甯化人,披缁于郡之開元寺,得龍象大道力,好濟人利物事。

    郡患虎,每晝出攫人,師以道力相馴服,故為今号。

    年且老,結茆茲山中,為習靜地。

    山向苦绠汲。

    師卓錫,泉湧地,甘且洌。

    南唐保泰(大)七年,汀大旱,郡人迎師禱雨,刻七日不應,願焚其軀。

    及七日矣,積薪厝火,師踞其巅,結趺跏坐,火未燃,雷電交作,暴雨如注。

    又亂兵圍郡城,城将破,時見兩巨僧立睥睨間,或見兩巨僧灑甘露灌城中,兵乃卻。

    兩巨僧者,疑即師與定光也,其神應類如此。

    禅院建自保泰(大)三年,賜額“普護”,真宗朝改賜“壽聖”,宣和間始易今名。

    師自紹興曆嘉熙,累加封号,實為國家禦大災、捍大患,不僅溺空耽寂、了證涅槃耳。

    雖大千世界,具足陀羅尼,汀郡雲乎哉?今日十方頂禮,亦祭法,亦祀典也,禅悅雲乎哉?茲因山僧之請,為泚筆記之。

     邱二先生書院記 〔國朝〕黎士弘 天地靈異之氣,噴礡之為山川,毓锺之為人物。

    由上世迄今數千百年,乃間一呈露,造物之不輕試其奇有如此。

    連城踞萬山中,重巒疊峙參差,覽奇者目不暇給焉。

    矧東田數片石,屹立一方,如古帝春巡,躬桓蒲谷,搢笏雲表。

    連非此,其何以成一邑大觀也?石之麓,為宋儒者邱二先生讀書舍,後人即其遺址祠以祀之。

    按郡縣志:邱鱗,字啟潛,嘉定十三年進士;姪邱方,字正叔,寶慶二年進士;同受業楊澹軒先生。

    澹軒先生為朱門高弟,其時,同學諸子,罕出其右。

    及學成歸鄞江,考道問德,與朱子往複辯論,折衷至當,載在“語録”者,章章可考。

    二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