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安府志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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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者,靡遺餘力。

    皇慶攺元,上以耆望舊學,既相之省,又公而國諸秦。

    未幾,又承旨翰林,不再年,授一品之職者三。

    其睿眷隆洽,有國儒臣,鮮有俪者。

    公自以布衣緻此,懼弗克任,數請緻政休居,上弗為見,遂于上?先瑩距數百舉武某山之陽,構亭曰還山,志其退也。

    或曰:士方窮處,其志未嘗不欲用世。

    今秦國公,天子大臣,兩定内難,不可謂道不行;軍國重務,言無不從,不可謂言不聽。

    夫人臣亟于退者,不越遠讒避禍二事耳矣。

    蓋讒不必遠,當正身率物,使讒言無隙之入為可法;禍不必避,當殚誠為國,使禍患不自我作,為可師。

    見能是則廟堂之高,與山林之邃也,奚其異? 仆曰:子之言,固臣子律巳之上策。

    然聞之,天地無全能,善作者不必善成。

    所以自古明哲之士,審巳隆盛,而戒進于滿盈,初非借以自全,蓋陰陽消長,物理人事之自然者也。

    嘗見史籍所載,勳高位重者,國家一旦顧遇少不及,悻悻其色辭,彼不自訟。

    夫已之昧于去就,乃橫生怨望,卒之罹尤逢殆,使君臣之間胥失,不能善厥終者,何可枚數。

    況一治一亂,固由人事,究其本言,亦有數存乎其間。

    聖人不語及者,蓋恐國家有所倚而不力于治理故也。

    彼曰:吾留則治,吾去則亂,又曰容有少俟。

    皆燭理不明,信道不笃,自洽不勇,有所牽冒戀嫪而然。

    複有一跖仕途,求田問舍,絕口不及,人或勸之,非惟力拒,又從而銜之骨髓。

    嗚呼!其樂然受之而踐之□幾何人哉!嘗謂山林之樂,造物甚靳而不以開人,苟非其人,雖見留于暫,終必假軒裳以去之。

    以是知鐘山之英,草堂之靈,必福德具盛者可以填服。

    于是或者遽然失容曰:有是哉! 吾亦從此反躬,求吾稅駕之所矣。

    會公命記還山亭,故概括其言而書之以獻。

     觀稼軒記 李庭遹 至正癸未夏四月旱,太守張侯暨節判王公禱于五龍山。

    初盥奠禮畢,露稅于庭,有黎庶數人,扶杖而前,若有進謀者。

    惟茲山去郡二十餘裡,神祠據今千有餘年,凡旱乾水溢,有禱辄應,固不待言。

    而山之蜿蟮磅礴,橫亘巽位,居高臨下,燦若燭照。

    前守每欲為亭以舒眺望,築土為基,曆三政而弗克,願因公力以成之,且以為齋戒受禧之所。

    公曰:今旱乾薦臻,民力曷瘳,其可興土功乎?越二日丁巳,雨作。

    巳未,雨大作。

    五月初吉,公率僚屬躬謝神休,則見其基之缺者塞,隆者夷,荷锸負畚,百夫齊興。

    公曰:嘻!今雖有雨,而民食未禮,其可乎?衆曰:不然。

    雨者,神之惠而公之感也。

    苟不因事而葺之,其誰肯堂之者?公曰:基之成矣,木于何有?衆曰:南村有廢亭,其初皆神山木也,構而未飾,幾三十年,災傷疠疫,箴不遑甯。

     今願移置于斯,則彼之兇可除,此之功可成,一舉而兩善并矣。

    公未及答,于是或與以榱桷焉,或施以瓴甓焉,紛紛籍籍,不可勝計。

    公不能遏,乃谕上?監縣欲讷思鸠工僦匠,從民所欲,益其朽蠹,飾以甍甓,不逾月而落成。

    亭成而其景益奇。

    望之則層巒疊嶂,秀壁蒼崖,青環翠擁而拔出氛埃者,莫不排列乎其前;長崗斷阜,??峰象脊,蛇蟠鳳翥而盤踞夫坤維者,莫不阿附于其後。

    高城深池,闾井村落,茂林高木,瓜分棋置,森羅隐見,皆寓幾席之下。

    平原沃壤,莽蒼千裡,高黍下禾,桑疇麥疃,蔚乎大田,而鹹在乎指掌之中。

    凡昔之晦者明,郁者伸,潛者露态,隐者呈形,出沒變現,千奇萬象。

    雖有智者,莫能測其狀也。

    黎老乃相聚而歎曰:嗟夫!潞郡居太行之巅,其形勝甲天下,豈其蘊于古而顯于今欤?将山林有待而後發欤?疇昔之守多因仍,今之守皆循謹,故神降之休,地呈其美,而民樂其事。

    然則茲亭之建,直瞰郡城,請以望州名。

    公曰:不然。

    亭之故,必由人而後興,形之勝必因地而後見,是皆巳然之陳迹也。

    若夫天而不雨,則畇畇原隰,化為滌滌山川,雖欲為亭以保斯樂,得乎?今既雨矣,麻麥在原,禾黍在田,環視回顧,稼穑滿川。

     今又貧者貢力,富者薦賄,不召而自至,不命而自施,則吾與爾為亭,而共享斯樂者,民之力,雨之賜也。

    且夫宣上德而與民同樂者,太守之職也。

    予方将殖爾根,耨爾苖,去螟蟾鋤,去其稂莠,以觀爾稼之成,當名之曰觀稼。

    衆曰:善,遂書之。

    時至正三年歲次癸未八月辛酉朔甲午日也。

    建之者誰?太守菊軒侯也。

    記之者誰?郡人李庭遹也。

     秋谷文集序 許有壬 相國李韓公秋谷先生薨之二十七年,子獻由參議中書省事拜治書侍禦史,進侍禦史,有壬實中丞。

    一日,出先生文集,俾序其端。

    昔蘇子瞻恨不及一見範文正公,與其季子德儒同官于徐,序文正遺稿,以挂名文字中,自托門下士之末為幸。

    而有壬之擢第也,先生寔座主,□餘光,親誨益不少,視子瞻之于範文正,則有壬之幸多矣,序其敢辭? 先生以雄邃之學為帝者師,功勳在帝室,聲名滿天下,自九重以至于裡巷,皆以字稱。

    才氣跌宕,落筆縱橫,歌詩流播,荒陬下邑,傳郵逆旅,往往大書于璧。

    然世歌詩而不知其文,若知其文,而墓碑未出,不知其功勳之大之詳也。

    國初因仍,吏治日就偷窳,士氣奄奄僅屬。

    先生在潛邸日久啟沃謂儒可與守成,一旦當國,即行貢舉,蓋倡于草昧,條于至元,議于大德,沮尼百端,而始成于延祐,亦戛戛乎其難哉。

    三十年來,得人之列于庶位者,可枚指也。

    士風之隆替,治化之樞紐在焉。

    大德之末,丁國勢危疑,神器杌捏之會,猶操舟滟滪三峽,遇排山倒海之風,而能力贊秘策,卒底平濟,非社稷之臣乎?若夫名爵掃地而削其尤,錫予空帑而複其舊。

    大官恃不鈎檢而核其濫,宿衛診憑城社而汰其冗,貴近世臣莫敢議,及乃挺身任之,灼知将來之危,不恤也。

    國家用儒者為政,至元而後,炳炳有立者,先生一人而巳。

    有壬因襮共槩,使讀是集者,知其有德有言,且以見功勳之出有原抵也。

    皇上追念勳德,贈舊學同德翊戴輔治功臣太保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魏。

    國公,谥文忠,獻,字伯征,世濟其美,讵可量哉。

     藏書樓記 許有壬 聖人之治天下,以教不以政。

    蓋教所以為政也。

    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堯政也,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三代之政也,其有不用,則有以濟之,故不率者移之郊遂,而夏楚二物,又撻以記之也。

    甚而至于用弄,則曰:明于五弄,以弼五教。

    又曰:士制百生于刑之中,以教祗德。

    則是古之為政,未始不本于教也。

    誠以降兔秉彜,均是性也,有以迪之,斯自得也。

    自非元惡大憨,甘自絕命,則無不欲其并生于天地之間,是故納民孝弟忠信,而跻世于泰和。

    世道既降,教與政殊,不本于民心,伥伥乎事為之末,先之以簿書期會,繼之以訟獄榜笞,先王之所以教不泯者幾希。

    治不古若,其有以哉!皇元紹百王之正,百度修舉,而首務教民。

    日月所照,莫不建學,分職守之,饩廪優之,長吏主之,風紀砺之,而所以教之者何哉? 亦曰先王之道而巳。

    先王□道,存諸書,教之之,其未有舍書而能者也。

    然郡邑率事盧文,屋字傾摧,尚不加省,而所謂教之之具,能舉之者,蓋無幾焉。

    教尼不行,職此故也。

    黎城有學,曆數政而苟完,顧學者苦無書。

    白君謙來尹歏曰:市肆則有貨也,庫廪則有藏也,道宮梵宇,各實其書,曾謂明倫之地,反不彼若耶?于是直堂之右,作屋六楹,重霤架空,樓出其上。

    材良制工,既崇且堅,首出巳書以倡吏民,又規金自嬴,鬻經史子集共四千三百二十二卷,插架充牣,秩然炳然。

    來谒子記。

    子惟聖朝?育陶冶,圖顱方趾,舉善教之之方,可謂至矣。

    唐、虞、三代之所以為政者,不過是也。

    白郡又能祗奉德音,學不虛設,而充之以書,知以教為下矣,承流之賢者也。

    遂告夫邑之人曰:夫子聖人,其學亦始于觀書。

    合邑之士有書而讀之矣,必得之心,必有之巳,明善複初,業精行修,出而為良才,薰而為美俗,俾朝廷之治不愧隆古,而尹之期于吾士者,庶幾無負。

     故予樂為之記,以待期效焉,罔俾斯樓徙為邑之美觀也。

     □留縣劉公平□記 皇甫本 公諱依仁,字□顔,洪人也。

    其父□名著□,為□神家楷範。

    公蔭自弱冠,夙□幹濟名。

    初尹潞城,治效居最。

    國嘗有賞,考滿悉備六事。

    總兵平章承诏以便宜行事,選任屯留縣尹。

    甫到任,即能招複逃氏,革絕吏獘,抑富強,恤貧繼,興利除害,百廢俱舉。

    且屯留下冀州之地,上瘠民勞,習尚儉素,有堯之遺風焉。

    兵興以來,烏合者衆,紛紛遊食民家,需索無藝,其儉素适足以忤軍意,羅摯疑似亂,罰無罪殺無辜者有之。

    邑民史村楊仲祿,密迩營肆,且為社長,故蹂踐獨多,而含怒者尤劇。

    至正庚子春,大饑,野多餓莩。

    社境有遺屍二,皮肉腐潰,莫辨誰何。

    軍人有詐為親屬,誣以仲祿為劫,所負米而殺之者,強執于所司,榜笞甚酷,不任其苦,乃自誣殺人之罪。

    按狀既成,皆不為謬,家資??掠幾盡,乃上總領兵官行樞密院,谳其獄辭,其意若無可疑者。

     好生之慮,不知帶斷,必求兖審,特委公以鞫之。

    公為人明足以燭理,氣足以持重,乃與同寅監縣王實仲善、王簿王天祿、彥昌、縣尉趙達時習言曰:人命一死,不可複生,苟或誤舉,其能追悔乎?五詞簡孚,無簡不聽。

    今屍形無□,安知其為軍人之所親,殷富之家,恐未□為數鬥米,而望忘命天,為囚,所以求生道也。

    必請緩而推之,庶得其情。

    乃寬其缧袣,至于旬時。

    元執者慮洩其所罔,威力日迫,惟欲速緻之死,以絕從。

    公笑曰:軍威雖重,其如情法何?甯失不經,無成不辜之殺。

    終無所狥。

    時總兵領禦史台中丞事,遣使詢訪至縣,公具以實聞,辭直意懇,有足以感動人者。

    乃召所逮數人,一一審度,審辭有差,各訴冤情,如出一口,灼知其罪,即令公盡釋其囚而歸之家,仍遺給原掠物,俾安業如故。

    四方聞之,鹹服其德。

    詢房使以事與他績并達之省,遣使币帛,特旌異焉。

    壬寅春仲,錄狀來請曰:劉公再生之恩,欲報無由,願為文以銘諸石,庶垂不朽,使後世知楊氏子孫得不絕者,公之賜也。

    予覽其狀而歎鳴咱:夫刑,天下之重事也,古之人必存欽恤之意,常慮其冤也,故曰:其勿誤以庶獄,惟有司之牧夫。

     矧軍強民弱,非公之力,必狥無狀,而緻人死于成案,誰知其為冤?公與軍威奪貨之時,不執法以虧恩,使無告之氏幾危而安,幾灰而燃,非敬恩罔有擇言在身者時□爾耶。

    陰德陽報,捷于影響,于劉之門,安得不昌大乎?心有所感,故不辭而為之釣銘。

    銘:政之所重,無逾于獄。

    劃罰不中,此民于毒。

    軍法惟威,執公直曲。

    哀此良民,罹虐無告。

    差惟劉公,欽哉惟恤。

    不為利殺,不為威屈。

    既察其冤,遂雪其辱。

    拔生于死,轉災為福。

    德浃民心,惟悅惟服。

    勒之青珉,永貞繼述。

     拙庵看山圖序 李惟馨 山水隹麗,武夷為最,次則太行東南、壺關、陵川之間也。

    壺關縣東南一舍裡日林青,即緻道别業,聚廬而托處者數世矣。

    鄉日紫團,乃太行絕頂,若開夷之幔亭峰也。

    世傳神仙所宅。

    山日紫團山,洞日紫團洞,仙日紫團師,所産人參日紫團參。

    洞一名曰翠微洞,中有潭曰白龍泓,澄汀彙,其遠近淺深,皆不可測盛夏,雷雲出于其中。

    舊志雲:樂氏二女,微子之後,采藥于山中,黨栖于洞,服食人參,得道仙去。

    宋政和間,??賜沖惠沖淑真人,廟額曰真澤。

    其他殊名異迹,不可勝紀。

    東迤百裡而近百文原康節故居。

    稍南孫豋長嘯之所,少北則陰慮也。

    峰石峙靈,草木秀潤,翠松蒼桧,淩雲千丈,修竹茂林,與山無窮,蔥蒨??都,郁撥拂雲霞,獘虧日月,名狀罔極。

    群山竦立,艾角峭拔,森若劍戟,風清雨霄,乘興登覽,使人神怡目眩,應接不睱。

     如瀑布水簾,垂虹噴日,天巧捷出,五嶽三塗,似難件仲,但人迹罕到,未嘗表麗其勝景也。

    大抵一溪一壑,一盤一典,丹崖堙壁,疊嶂巑峰,上接霄漢,下瞰煙霭,試一臨之,毛骨聳豎,雖洞天神府,無以加焉。

    緻道敏憩于其時,令童仆挈?提壺,或吟宋詠根,或獨酌松下,因而誅茅結屋,扁曰拙庵。

    于是乎奇嵓絕??,環列于軒戶之外,幾度之上,仍命工肖形,蠟展幅巾,野服藜仗,自名曰拙庵看山啚,谂餘為文。

     大凡地有勝景,得人而後發,人有心匠,得物而後開,境心相遇,固有時耶。

    襄陽岘山,蓋諸山之小者,而其狀著于荊州。

    豈非羊叔子、杜元凱相繼于此,以成其勝哉?至于流風餘韻。

    藹然被于江漢之間,是茲山待其人而後著,紫團山有待于緻道以彰顯也。

    緻道博學多問,謙和儒雅,胸次酒樂,襟懷夷敞,不為厓岸斬絕之行,近功利未易以動。

    深明于易,其吉兇消長、進退存亡之理,自有繩□。

    嘗為郡直學,講明傳授,他人莫及。

    一□鄉薦,以投□自媒為恥,後不複出。

    門人豋第者,恒有本末。

    是時阃外得專封拜,擢為陜西儒學提舉,亦弗屑就。

    古所謂爵祿慶賞,有不可緻之人,今複見矣。

    自是以來,年高而德邵,學富而力行,教授鄉裡,叮咛懇至,将以傳其業也。

    雖嘗觞詠于泉石,是但遣懷舒興,非躭樂放浪,如晉人無檢束也。

     好樂于斯者,有安重堅實,與巳志同。

    安重堅實,其道光明,予于緻道見之矣。

    歲庚申涒灘月辛巳,大荒落,日壬午敦牂,雄山李惟馨序。

     潞安府志卷十八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