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陽典錄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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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陽陳廷桂子犀纂輯 古迹三 忠烈廟舊在橫江門内,祀宋知州事周虎,明嘉靖中遷于城西青石巷。

     宋謝德與曆陽周侯生祠記:開禧三年秋,曆陽郡軍民相與度材鸠工,建周侯生祠于橫江門内,為屋十有七楹。

    堂庑壯麗,軒戶宏敞,金碧相輝,照耀甍桷,一時貔貅之士拱立四壁,而侯像俨居其中,過者凜焉。

    明年春落成,父老屬德與為之記。

    德與曆陽典錄與為之記。

    德與不文,不敢當。

    然于侯為門下士,又嘗始終同患難,目擊侯事,為諜始,直書其實,以昭邦人所以祠侯之意,而明侯所以緻邦人之敬者。

    夫曆陽之為郡,雖在江北,實蔽江南,蓋西援合淝,北接滁、濠,東直直姑孰、建業之間。

    凡渡淮而有事于南者,不得曆陽,則不敢窺江。

    自東晉以還,屢鎮以重兵,守以信将,視為南國襟喉。

    曩年兀術、顔亮輩傾心南寇,必緻其叔力,先陷曆陽,夷其城??,以絕反顧之慮,而後一意為渡江計。

    孝宗皇帝留神邊圉,知曆陽為江淮沖要,首命馬帥李舜舉,繼遣建康都統制郭剛,合兩司事力,為工千二百餘萬,費缗錢百五十萬有奇,而糧會不與焉。

    自乾道庚寅,迄于淳熙丙申,凡七年,而後城池樓橹始以備告。

    孝皇節用愛人,獨不憎太府之錢、大農之粟,與夫兵卒之力,必城曆陽而後巳。

    淵衷遠慮,果無所見而然哉?三十年間,屬時承平,是城之有無,未見其損益也。

    開禧丙寅,邊釁遽開,旋進取之師,為退保之計。

    侯以宣府丘公崇薦,來守是邦,下車之初,從容與士大夫。

    登城而望焉,慨念孝皇經理之本意,而深歎故将規畫之有方,顧諸将曰:吾它日守浮光,願為陳亨祖;守山陽,願為趙立;今得此城而守之,子願為姚興輩。

    蓋三人者皆以于其所。

    于是邦人知侯之意不可拔也。

    是冬,胡馬大入,以十一月辛卯圍合淝。

    癸巳,遽舍合淝,盡徹其衆,益以濠梁、渦口、安豐、正陽新至之師,命其大将納懶将軍者,為平南蕩寇将軍、中路行軍先鋒亞将,沒撚将軍者,為殄寇中郎将、行軍先鋒副都統,将其大衆十餘萬居前,而以石硈?世号為烏眼将軍者,統真女直數萬,押陳于後。

    而其大酋孛撒揆則又統精兵稱元帥行府,為将軍之殿焉。

    倍道兼行,不兩日直抵曆陽。

    蓋知我馬帥拔軍之後,城中無兵,且襲兀術顔亮之故智,欲以聲勢恐喝,先下曆陽也。

    方馬帥之去,僅留正兵一千八百六人,合諸處濱亡徒隸,不滿四千人,而州城十一裡,城門十一所,以城計人兵才十之一耳。

    軍民岌岌缒逸,相繼斬之,不能禁。

    父老叩侯馬泣請曰:吾州自建炎以來,凡兩遭胡寇摧陷,有以數萬衆不可支持,竟去保江面者。

    公雖忠赤,奈無兵何?侯曰:國家養将養兵,一臨難辄四走。

    吾雖不任将事,然守臣也,從于城守,乃吾分内事。

    父老行矣,無過為吾悲。

    于時用事者輕聽寡謀,号令不一,督府雖巳開,而權不得專。

    或建議他司,謂居巢巳焚,請曆陽從之。

    檄巳到,侯懷之不出,曰:将在軍,君命且不受,吾以已決矣。

    無何,賊盡集,周二百裡内,皆虜營也,城中聲援四絕,而賊生兵日增。

    侯自分萬外,而将士僚吏激于忠義,俱不懷生。

    自十一月甲午圍合,丁酉攻城。

    十二月癸醜,賊始罷攻,迓營以绐我。

    庚申,賊始出州境。

    受困幾月,被攻凡二十有七日,苦戰凡三十有四。

    始戰之日,首馘其骁将韓萬戶于香泉門之下,繼殺其萬戶者三,殺金銀牌郎各一,皆獲其寶信,支解其指斥者四人于連雲觀。

    後,拘獲其所執馘賊酋十八人,獻之丘督樞,标于建康市,取賊矢百二十二萬有奇,上于張督樞者六十二萬。

    奪賊铠仗鼓旗逾萬數,輸之鎮江武庫,所謂石硈?者,射中其目,載至仙蹤而斃。

    殺賊屍與濠平,築京觀八公山,更山名殺胡岡,大書立豐碑其上,自始迄終,危難萬狀,卒以蕞爾之地,腰賊喉牙,使不敢渡江。

    時人謂侯之全曆陽,其功不在張雎陽後,蓋有三難焉:将臣先動,而軍民之心巳去,城大兵少而膺敵之所必攻,士非六撫,而上下之情殊未相谙,卒然而起,犯天下之至危,而竟以集事。

    此無他,天之所相惟忠與孝。

     賊之初至,侯與諸将登城以觀其布置。

    虜營幕相屬,煙塵漲天,不見其際,兵器有聲,如潮奔雨驟。

    侯慮動衆目忽起曰:視此何為?請往朝太祖太宗。

    諸将莫曉所謂。

    侯前巳戒吏置黃帟,設祖宗二神位于靈會門上,邀諸将詣前,炷香為誓曰:羯胡犯順,衆巳臨城,臣等當捐軀命,上報國恩,有一不虔,得奉祖宗法,戮于此門之上。

    辭旨慷慨,音吐洪暢,聞者聳然。

    訖賊退,無敢怠厥事者。

    母太夫人何氏,年高九袠,惟侯一子一孫,甫九歲。

    侯知賊至必山,請太夫人攜孫逃難江南。

    太夫人痛哭曰:母子相倚為命,而令吾逃,子死,母孫焉歸?固不肯行。

    侯泣曰:忠孝不兩全,兒以城中以報天子,母攜弱息往嗣先人。

    書遺言一紙以别,見者沾襟。

    侯有利器,曰紫荏,嘗以自佩。

    賊怒城久不下,以白刃逼其衆,八面并進,攻機畢施,作祟祭風于西北隅。

    有頃,南風大作,火箭亂發,樓橹百間,立為煙埃,而飛燼所及,城中火四起。

    賊将登城,矢石如雨,左右請侯少避其鋒,侯怒目揮紫荏以示之曰:賊即破城,吾用此自刎,以于城上。

    汝輩得脫,為吾報朝廷,則九十老母得溫飽以終餘年。

    此足一動,忠孝盡虧。

    暨賊敗退,竟不移跬步。

    即侯造次颠沛之間,君親家國之念,倦倦若此,則破勍敵,全孤城,以屏障東南,在人事言之,誠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