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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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嘗發地得大錢三十餘千文,皆“順天”“得一”。

    當時在庭皆疑古無“得一”年号,莫知何代物。

    餘按《唐書》,史思明僭号鑄“順天”“得一”錢。

    “順天”其僞年号,“得一”特以名鑄錢耳,非年号也。

     世有透光鑒,鑒背有銘文,凡二十字,字極古,莫能讀。

    以鑒承日光,則背文及二十字,皆透在屋壁上,了了分明。

    人有原其理,以謂鑄時薄處先冷,唯背文上差厚,後冷而銅縮多。

    文雖在背,而鑒面隐然有迹,所以于光中現。

    餘觀之,理誠如是。

    然餘家有三鑒,又見他家所藏,皆是一樣,文畫銘字無纖異者,形制甚古。

    唯此一樣光透,其他鑒雖至薄者皆莫能透。

    意古人别自有術。

     餘頃年在海州,人家穿地得一弩機,其望山甚長,望山之側為小矩,如尺之有分寸。

    原其意,以目注镞端,以望山之度拟之,準其高下,正用算家勾股法也。

    《太甲》曰:“往省括于度則釋。

    ”疑此乃度也。

    漢陳王寵善弩射,十發十中,中皆同處,其法以“天覆地載,參連為奇,三微三小。

    三微為經,三小為緯,要在機牙。

    ”其言隐晦難曉。

    大意天覆地載,前後手勢耳;參連為奇,謂以度視镞,以镞視的,參連如衡,此正是勾股度高深之術也;三經、三緯,則設之于堋,以志其高下左右耳。

    餘嘗設三經、三緯,以镞注之發矢,亦十得七八。

    設度于機,定加密矣。

     餘于關中得一銅匜,其臂有刻文二十字日:“律人衡蘭注水匜,容一升。

    始建國元年一月癸卯造。

    ”皆小篆。

    律人當是官名。

    《王莽傳》中不載。

     青堂羌善鍛甲,鐵色青黑,瑩徹可鑒筆發,以麝皮為絤旅之,柔薄而韌。

    鎮戎軍有一鐵甲,匵藏之,相傳以為寶器。

    韓魏公帥泾、原,曾取試之。

    去之五十步,強弩射之,不能入。

    嘗有一矢貫紮,乃是中其鑽空;為鑽空所刮,鐵皆反卷,其堅如此。

    凡鍛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鍛之,比元厚三分減二乃成。

    其未留頭許不鍛,隐然如瘊子。

    欲以驗未鍛時厚薄。

    如浚河留土筍也。

    謂之“瘊子甲”。

    今人多于甲劄之背隐起,僞為瘊子,雖置瘊子,但無非精鋼,或以火鍛為之,皆無補于用,徒為外飾而已。

    朝士黃秉少居長安,遊骊山,值道士理故宮石渠,石下得折玉钗,刻為鳳首,已皆破缺,然制作精巧,後人不能為也。

    鄭嵎《津陽門》詩雲:“破簪碎細不足拾,金溝淺溜和纓緌。

    ”非虛語也。

    餘又嘗過金陵,人有發六朝陵寝,得古物甚多。

    餘曾見一玉臂钗,兩頭施轉關,可以屈伸,合之令圓,僅于無縫,為九龍繞之,功侔鬼神。

    世多謂前古民醇,工作率多鹵拙,是大不然。

    古物至巧,正由民醇故也。

    民醇,工不苟。

    後世風俗雖侈,而工之緻力不及古人,故物多不精。

     屋上覆橑,古人謂之“绮井”,亦曰“藻井”,又謂之“覆海”。

    今令文中謂之“鬥八”,吳人謂之“罳頂”。

    唯宮室祠觀為之。

     今人地中得古印章,多是軍中官。

    古之佩章,罷免遷死皆上印绶;得以印绶葬者極稀。

    土中所得,多是沒于行陣者。

     大駕玉辂,唐高宗時造,至今進禦。

    自唐至今,凡三至泰山登封。

    其他巡幸,莫記其數。

    至今完壯,乘之安若山嶽,以措杯水其上而不搖。

    慶曆中,嘗别造玉辂,極天下良工為之,乘之動搖不安,竟廢不用。

    元豐中,復造一辂,尤極工巧,未經進禦,方陳于大庭,車屋适壞,遂壓而碎,隻用唐辂。

    其穩利堅久,曆世不能窺其法。

    世傳有神物護之,若行諸辂之後,則隐然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