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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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一廚。

    子弟數十人,皆以禮法,貞觀六年,诏旌表其門。

     張公藝,郓州壽張人,九世同居,北齊、隋、唐,皆旌表其門。

    麟德中,高宗封泰山,過壽張,幸其宅,召見公藝,問所以能睦族之道。

     公藝請紙筆以對,乃書“忍”字百餘以進。

    其意以為宗族所以不協,由尊長衣食,或者不均;卑幼禮節,或有不備。

    更相責望,遂成乖争。

    苟能相與忍之,則常睦雍矣。

     唐河東節度使柳公綽,在公卿間最名。

    有家法,中門東有小齋,自非朝谒之日,每平旦辄出,至小齋,諸子仲郢等皆束帶。

    晨省于中門之北。

    公綽決公私事,接賓客,與弟公權及群從弟再食,自旦至暮,不離小齋。

    燭至,則以次命子弟一人執經史立燭前,躬讀一過畢,乃講議居官治家之法。

    或論文,或聽琴,至人定鐘,然後歸寝,諸子複昏定于中門之北。

    凡二十餘年,未嘗一日變易。

    其遇饑歲,則諸子皆蔬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為丹州刺史,以學業未成不聽食肉,吾不敢忘也。

    ” 姑姊妹侄有孤嫠者,雖疏遠,必為擇婿嫁之,皆用刻木妝奁,缬文絹為資裝。

    常言,必待資裝豐備,何如嫁不失時。

    及公綽卒,仲郢一遵其法。

    國朝公卿能守先法久而不衰者,唯故李相昉家。

    子孫數世二百餘口,猶同居共爨。

    田園邸舍所收及有官者俸祿,皆聚之一庫,計口日給餅飯,婚姻喪葬所費皆有常數。

    分命子弟掌其事,其規模大抵出于翰林學士宗谔所制也。

     夫人爪之利,不及虎豹;膂力之強,不及熊罴;奔走之疾,不及麋鹿;飛飏之高,不及燕雀。

    苟非群聚以禦外患,則反為異類食矣。

    是故聖人教之以禮,使之知父子兄弟之親。

    人知愛其父,則知愛其兄弟矣;愛其祖,則知愛其宗族矣。

    如枝葉之附于根幹,手足之系于身首,不可離也。

    豈徒使其粲然條理以為榮觀哉!乃實欲更相依庇,以捍外患也。

     吐谷渾阿豺有子二十人,病且死,謂曰:“汝等各奉吾一支箭,将玩之。

    ”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支箭折之。

    ”慕利延折之。

    又曰:“汝取十九支箭折之。

    ”慕利延不能折。

    阿豺曰:“汝曹知否?單者易折,衆者難摧。

    戮力一心,然後社稷可固。

    ”言終而死。

    彼戎狄也,猶知宗族相保以為強,況華夏乎?聖人知一族不足以獨立也,故又為之甥舅、婚媾、姻娅以輔之。

    猶懼其未也,故又愛養百姓以衛之。

    故愛親者,所以愛其身也;愛民者,所以愛其親也。

    如是則其身安若泰山,壽如箕翼,他人安得而侮之哉!故自古聖賢,未有不先親其九族,然後能施及他人者也。

    彼愚者則不然,棄其九族,遠其兄弟,欲以專利其身。

    殊不知身既孤,人斯戕之矣,于利何有哉?昔周厲王棄其九族,詩人刺之曰:“懷德惟甯,宗子惟城;毋俾城壞,毋獨斯畏;苟為獨居,斯可畏矣。

    ” 宋昭公将去群公子,樂豫曰:“不可。

    公族,公室之枝葉也。

    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蔭矣。

    葛藟猶能庇其根本,故君子以為比,況國君乎? 此諺所謂庇焉,而縱尋斧焉者也,必不可君。

    其圖之,親之以德,皆股肱也。

    誰敢攜貳!若之何去之?”昭公不聽,果及于亂。

     華亥欲代其兄合比為右師,谮于平公而逐之。

    左師曰:“汝亥也,必亡。

    汝喪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汝何有?”既而,華亥果亡。

     孔子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

    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兇。

    德雖得之,君子不貴也。

    故欲愛其身而棄其宗族,烏在其能愛身也?” 孔子曰:“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

    ”善為家者,盡其所有而均之,雖粝食不飽,敝衣不完,人無怨矣。

    夫怨之所生,生于自私及有厚薄也。

     漢世諺曰:“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

    ”言尺布可縫而共衣,鬥粟可舂而共食。

    譏文帝以天下之富,不能容其弟也。

     梁中書侍郎裴子野,家貧,妻子常苦饑寒。

    中表貧乏者,皆收養之。

     時逢水旱,以二石米為薄粥,僅得遍焉,躬自同之,曾無厭色。

    此得睦族之道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