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林玉露卷之五 甲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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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從此變蕭疏,幅巾投老鍾山日,辛苦區區活數魚。

    」 杜悰範文正 唐宣宗遺詔立夔王,而中尉王宗實等迎鄆王立之,【中尉王宗實等迎鄆王立之 「王宗實」,原誤作「王宗貫」,考新唐書卷九懿宗本紀並資治通鑑卷二四九宣宗大中一三年所記,當作「王宗實」,據改。

    】是為懿宗。

    上嘗出宦官請鄆王監國奏,令宣徽使楊公慶持示宰相杜悰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皆以反法處之。

    」悰謂公慶及兩樞密曰:「主上新踐阼,當以仁愛為先,豈得遽贊成殺宰相事!若習與性成,則中尉樞密,豈得不自憂乎?」公慶色沮而去,帝怒亦釋。

    慶曆中,劫盜張海過高郵,【劫盜張海過高郵 「劫」,原誤作「刦」,據諸本改。

    】知軍晁仲約令百姓斂金帛牛酒勞之。

    海悅,徑去,不為暴。

    事聞,富鄭公欲誅仲約,範文正不可。

    富公慍曰:「方今患法不舉,欲舉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眾?」範公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事,奈何欲輕壞之?他日主上手滑,吾輩亦未敢自保也。

    」富公終不以為然。

    其後自河北還朝,不許入國門,未測朝廷意,終夜徬徨,不能寐,思範公語,繞床歎曰:「範六丈,聖人也。

    」文正之言,與杜悰略同,皆至言也。

    李斯勸胡亥以煩刑,而身具五刑以死,為人臣者,可以監矣。

    建炎初,【建炎初 「初」字原無,考下文「維揚之禍」,為建炎元年事,故據諸本補。

    】維揚之禍,諫官袁植乞誅黃潛善等九人,高宗不可,曰:「朕方責己,豈可歸罪股肱?」宰相呂頤浩曰:「我朝輔弼大臣,縱有大罪,止從貶竄,故盛德足以祈天永命。

    植發此言,虧陛下好生之德。

    」乃出植知池州。

    大哉!高宗之德。

    至哉!頤浩之論。

    當時若從植言,潛善等固死有餘罪,然此門既開,厥後秦檜專國,必借此藉口,以鉏善類,其產禍,寧有極乎! 詩詠蟋蟀 張文潛雲:「詩三百篇,雖雲婦人女子、小夫賤隸所為,要之非深於文章者不能作。

    如『七月在野』以下皆不道破,至『十月入我床下』,方言是蟋蟀,非深於文章者能之乎?然是詩乃周公作,其超妙宜矣。

    荊公絕句雲:『昏黑投林曉更驚,背人相喚百般鳴。

    柴門長閉春風暖,事外還能見鳥情。

    』蓋祖此法。

    」 人事天命 王景文雲:「有心於避禍,不若無心於任運。

    」斯言固達矣,然必自反無愧,自盡無憾,【自盡無憾 「盡」,諸本作「省」。

    】乃可安之於命。

    伊川曰:「人之於患難,隻有一個處置,盡人謀之後,?須泰然處之。

    」東坡曰:「知命者必盡人事,然後理足而無憾。

    物之有成必有壞,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而國之有興必有亡也。

    雖知其然,而君子之養身也,凡可以久生而緩死者,無不用;其治國也,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無不為;至於不可奈何而後已,此之謂知命。

    」 涪陵樵夫 伊川謫涪,渡江,風浪大作,舟中之人皆失色。

    伊川正襟端坐,神色泰然。

    既及岸,有樵夫問曰:「公是達後如此,是捨後如此?」伊川登岸,欲與之言,已去不可追矣。

    餘謂惟達故捨,惟捨故達,達是智,捨是勇。

    夫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使未聞道,必有貪生怖死之心,安能夕死而可哉!可者,委順而無貪怖之心也。

    「朝聞道」是達,「夕死可矣」是捨,達須是平時做工夫,捨則臨事自然如此。

     胡忠簡碑 周益公作胡忠簡神道碑雲:「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定,義士猶或非之,孔子奚取焉,為萬世計也。

    」蓋忠簡力詆和議,乞斬秦檜,而紹興終於和戎,故以忠簡比夷齊,以高宗比武王,可謂回護得體。

     秦誓 康節邵子雲:「夫子定書,以秦誓綴周、魯之後,知周之必為秦也。

    」前輩頗不然其說。

    餘嘗思之,亦自有理。

    蓋說者皆謂取穆公悔過一念,故特錄其書。

    然作誓之後,彭衙、令狐、汾曲之師,」,誤。

    【案,左傳魯文公元年記作「衙」。

    】貪忿愈甚,烏在其為真悔過!【?彭衙令狐汾曲之師 「衙」,諸本作「烏在其為真悔過 「真」,原誤作「其」,據諸本改。

    】夫子奚取焉?況二百餘年,千八百國之諸侯,豈無一君之賢、一言之幾於道,奚獨於西戎之君有取哉?蓋當是時,周已不可為,而列國又皆不自振,惟秦駸駸始大。

    夫子知周之亡也,諸侯必折而入於秦,故定書之末,特收此篇,以微見其意。

    或曰,聖賢言理不言數,若爾,則夫子亦言數乎?曰,此非數也,勢也。

    夫子嘗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