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關燈
蘇子美年二十一,上疏極為切至,後以祠會棄踬不振,未五十淪亡,良可歎惋。

    然而是亦韓文公所謂柳子厚少時不自貴重顧惜者也。

     侍郎郎廉叔清風峻節,聞于一代。

    嘗師朱頔沈天錫,既顯皆均俸及之,每置書不稱官,上雲門生。

    二人既沒,又周其子為畢婚嫁,告老還鄉未有居第,漸治園廬,号“武林居士”。

    其賢高矣。

     宋莒公再入政府,景文時以端明殿學士守成都,辄系金方團笏頭帶,言者上聞。

    朝論欲究然否,公白上雲:“臣久備位二府,累蒙賜帶,曾寄遺祁。

    兄弟之心,觊其早被進用,不期遂佩服爾。

    ”事即中寝,可謂善為辭也。

     宋莒公晚年,景文奄謝諸侄成服,公惡其缞縷太粗,命易去。

    有一門客自言素辱恩遇,願請以衣,當日都下人多傳笑。

    近時有相國誕辰,馳至賓次薦紳,跪籠放生祝壽之人相埒矣。

    噫!士迷深利,喪失廉恥,莫知自賤者何獨斯焉!古傳為要人或特溺器,或驗便液,蓋不誣矣! 夏文莊豪俊之流也,然操行多疵,清論寡與。

    慶曆中,自前執政拜樞密使,言者排之不已。

    即罷,時石守道進《聖德頌》,其序雲,皇帝命得象,殊為丞相,竦樞密使。

    次雲用禦史谏官十一疏追竦白麻,又除襄為谏官,天地人神昆蟲草木無不喜躍。

    皇帝退奸進賢發于至誠,奮于睿斷,見于剛克。

    公怏怏銜之,深歲設水陸齋,常旁設一位立牌,書曰:“夙世冤家石介。

    ”人以謂益彰石之谠言勁節而重自暴其醜也。

    豈非忿懑内懷勿能制而未之思乎? 神宗在禦,李端願納節以少師緻仕,特給節度使俸之半。

    曹佾拜中書令,特贈公使錢一萬貫,朱衣雙引。

    皆近朝待戚裡之殊禮也。

     曾子宣、呂吉甫同為内相,與客啜茶注湯者頗數。

    客雲:“爾為翰林司,何故不解點茶?”吉甫即雲:“翰林司若盡會點茶,則翰林學士須盡工文章也。

    ”意譏子宣,緣此遂相失矣。

    與武元衡在院中食瓜驅蠅事頗不遠焉。

    哲宗紹隆丕構拓大提封劉舜卿帥熙河出兵塞外,破戎壘,擒囚領鬼章,至庭下,倨悍不拜,竟弗能屈,反善遇之。

    識者以謂若因其慢,即時出于不測,斬首以徇,揚威示武則類必沮勢喪氣,乘機足以掃蕩也。

    此正阃外之事,專之可也。

    雖罪擅誅何避焉?舜卿庸才,不能建偉然之事,區區畏首畏尾圖全之策,執俘以煩朝廷,謬矣。

    人君何賴焉?魏文帝雲:“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翰墨之流,貴己忽人,其源久矣。

    無深怪。

    惟自視有餘裕者不然,如韓退之未嘗弗推子厚,杜子美未嘗弗稱太白,豈區區務取勝也。

     江南李後主善詞章,能書畫,盡皆臻妙絕。

    是時紙筆之類亦極精緻,世傳尤好玉屑箋。

    于蜀主求箋匠造之,唯六合水最宜于用,即其地制作,今本土所出麻紙無異玉屑,蓋所造遺範也。

     王元之詞學器識度越當代。

    大宗深所器異,而天資忠勁。

    知無不言,言無所徇,殆以知制诰坐事貶商州團練副使。

    還朝,上曰:“王文章俊穎,人罕偕者,但性剛直,不甚容物。

    ”命宰相召戒之後,又繼被貶斥,皆以論議也。

    嘗為《三黜賦》雲:“一生幾日,八年三黜。

    始貶商於,親老且疾,兒未免乳,呱呱擁樹。

    六百裡之窮山,唯毒蛇與贙虎。

    曆二稔而生還,幸舉族而無苦。

    再谪滁上,吾親已喪;幾筵未收,旅襯未葬。

    泣血就路,痛彼蒼穹安仰,移郡印于淮海,信靡監而鞅掌。

    旋号赴于國哀,亦事居而送往。

    明四人于液垣,何寵祿之便蕃。

    今去齊安,發白目昏。

    吾子有孫,始笑未言。

    去無騎乘,留無田園。

    羝羊蠲藩,老鶴乘軒。

    不我知者猶謂乎郎官貴而郡守尊也。

    于戲!令尹無愠,吾之所師。

    下惠不恥,吾其庶幾卞和之刖,吾乃完肌曹沫之敗。

    吾非輿屍,緘金人之口,複白圭之詩。

    細不宥兮過可補,思而行兮悔可追。

    慕康侯之晝接兮苟無所施,徒錫馬而胡為?效仲尼之日省兮苟無所為,雖歎鳳而奚悲?夫如是屈于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谪而何虧?吾當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

    ”公之志斯可識矣,然而直之為行而悔而弗可恃。

    臯陶所謂直而溫,叔向以直及難是已。

     元之表啟精緻,如:“諸縣豐登,全無公事。

    一家飽暖,盡荷君恩。

    三神山上,曾陪鶴駕之遊;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