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宗第十六

關燈
天有日,國有君,家有主,人有首,木有本。詩曰:“君之宗之。”族有大宗小宗,為學各有宗,如《易》有施、孟、梁邱,《書》有歐陽、大小夏侯,《詩》有齊、魯、韓,《禮》有大小戴、慶氏,各專一家,所謂宗也。詩文亦然,至于書,亦豈有異哉?

    書家林立,即以碑法,各擅體裁,互分姿制。何所宗?曰:宗其上者。一宗中何所立?曰:立其一家。雖學識貴博,而裁擇宜精。《傳》曰:“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學者因于古碑,亦不失其宗而已。

    古今之中,唯南碑與魏為可宗。可宗為何?曰: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越,四曰點畫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構天成,十曰血肉豐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齊碑惟有瘦硬,隋碑惟有明爽,自《隽修羅》《朱君山》《龍藏寺》《曹子建》外,未有備美者也。故曰魏碑、南碑可宗也。魏碑無不佳者,雖窮鄉兒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異态,構字亦緊密非常,豈與晉世皆當書之會邪?何其工也!譬“江漢遊女”之風詩,漢魏兒童之謠諺,自能蘊蓄古雅,有後世學士所不能為者。故能擇魏世造像記學之,已自能書矣。

    言造像記之可宗,極言魏碑無不可學耳。魏書自有堂堂大碑,通古今,極正變,其詳備于《碑品》。今擇其與南碑最工者條出之。昔朱子與汪尚書論古文,汪玉山問朱子曰:“子之主人翁是誰?”對以曾南豐。曰:“子之主人翁甚體面。”今舉諸家,聽人擇以為主人翁,亦甚體面矣。

    《爨龍顔》為雄強茂美之宗,《靈廟碑陰》輔之。

    《石門銘》為飛逸渾穆之宗,《鄭文公》《瘗鶴銘》輔之。

    《吊比幹文》為瘦硬峻拔之宗,《隽修羅》《靈塔銘》輔之。

    右三宗上

    《張猛龍》為正體變态之宗,《賈思伯》《楊翚》輔之。

    《始興王碑》為峻美嚴整之宗,《李仲璇》輔之。

    《敬顯俊》為靜穆茂密之宗,《朱君山》《龍藏寺》輔之。

    《輔福寺》為豐厚茂密之宗,《穆子容》《梁石阙》《溫泉頌》輔之。

    右四宗中

    《張玄》為質峻偏宕之宗,《馬鳴寺》輔之。

    《高植》為渾勁質拙之宗,《王偃》《王僧》《臧質》輔之。

    《李超》為體骨峻美之宗,《解伯達》《皇甫摐》輔之。

    《楊大眼》為峻健豐偉之宗,《魏靈藏》《赓川王》《曹子建》輔之。

    《刁遵》為虛和圓靜之宗,《高湛》《劉懿》輔之。

    《吳平忠侯神道》為平整坤淨之宗,《蘇慈》《舍利塔》輔之。

    右六宗下

    既立宗矣,其一切碑相近者,各以此判之。自此觀碑,是非自見;自此論書,亦不至聚訟紛紛矣。

    凡所立之宗,奇古者不錄,靡弱者不錄,怪異者不錄,立其所謂備衆美,通古今,極正變,足為書家極則者耳。

    《經石峪》為榜書之宗,《白駒谷》輔之。

    《石鼓》為篆之宗,《琅琊台》《開母廟》輔之。

    《三公山》為西漢分書之宗,《裴岑》《郙閣》《天發神谶》輔之。

    右外宗三

    漢分亦各體備有,亦各有宗,别詳《本漢篇》,此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