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四 諸儒學案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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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欲》) 為善去惡,便是趨吉避兇,惑矣,陰陽異端之說也。

    祀非類之鬼,禳自緻之災,祈難得之福,泥無損益之時日,宗趨避之邪術,悲夫!愚民之抵死而不悟也。

    則悟之者,亦狃於天下皆然,而不敢異。

    至有名公大人猶極信尚,反經以正邪慝,複誰望哉? 凡人之為不善,其初皆不忍也,其後忍不忍半,其後忍之,其後安之,其後樂之,至於樂為不善,而後良心死矣。

     精明也要十分,隻須藏在渾厚?作用,古人得禍,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渾厚而得禍者。

    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乃所以為愚也。

    (以上《善惡》) 别錄  宋儒有功於孟子,隻是補出個氣質之性者,多少口吻,不動氣,事事好。

     每日點檢,要見這願頭自德性上發出,自氣質上發出,自習識上發出,自物欲上發出,如此省察,久久自識得本來面目。

     孝子之於親也,終日乾乾,惟恐有一毫不快事到父母心頭,無論貧富貴賤,常變順逆,隻是以悅親為主。

    蓋悅之一字,乃事親第一傳心口訣。

     明道受用處,陰得之佛、老,康節受用處,陰得之莊、列。

    然作用自是吾儒,蓋能奴仆四氏,而不為其所用者。

    此語人不敢道,深於佛、老、莊、列者,自嘿識得。

     忠節鹿乾嶽先生善繼  鹿善繼字伯順,号乾嶽,北直定興人。

    萬曆癸醜進士。

    授戶部主事。

    遼左缺饷請帑,疏皆不行。

    會廣東解金花銀至,先生與司農議劄,納太食轉發遼左。

    而後上聞,上怒,降級調外任。

    先生因移疾去。

    金花銀者,國初以備各邊之緩急,俱解太倉,其後改解内府,宮中視為私錢矣。

    光廟禦極,複官。

    改兵部主事。

    司馬王象乾行邊,請用廢弁之以贓敗者,耿職方不覆,司馬又請旨,命司官不得違阻。

    先生寓書福清争之,無以奪也。

    高陽以閣臣督師,先生轉員外郎中,皆在幕府。

    高陽解兵柄,先生亦罷歸。

    家居四年。

    崇祯初,起為尚寶司卿,陞太常寺少卿,未三載,複請告。

    九年七月,先生堅守定興,城破死之。

    贈大理寺卿,谥忠節。

     先生讀《傳習錄》,而覺此心之無隔礙也。

    故人問其何所授受,曰:“即謂得之於陽明可也。

    ”先生與孫奇逢為友,定交楊忠愍祠下,皆慨然有殺身不悔之志。

    嘗寄周忠介詩雲:“寰中第二非吾事,好向椒山句?尋。

    ”首善書院之會,先生将入,聞其相戒不言朝政,不談職掌,曰:“離職掌言學,則學為無用之物,聖賢為無用之人矣。

    ”遂不往。

    先生之學,近東林諸子,一無攙和夾雜,其斯謂之狂狷與? 論學語 吾輩讀有字的書,卻要識沒字的理,理豈在語言文字哉?隻就此日此時此事,求一個此心過的去,便是理也。

    仁義忠孝,名色萬千,皆随所在而強為指稱也,奈何執指者求理乎?指稱種種,原為人觌面相違,不得不随在指點,求以省悟,而人複就指點處成執滞,談玄說妙,較量一字之間,何啻千裡! 此理不是人做作的,天生萬物,而人得其生物者以為生,四海一天,萬裡一天,人心與天并大,隻就乍見孺子一端推之,上下四方,往古來今,觸無不覺,叩無不應,偌大宇宙,都呼吸一氣之中,故宇宙中物皆性中物,宇宙内事皆分内事也。

    《大學》之明德,《中庸》之性,《論語》之仁,皆是物也,乃合下生成本來面目也。

     此理不是涉懸空的,子臣弟友,是他着落。

    故學以為己也,而說個己,就在人上;學以盡心也,而說個心,就在事上。

    此知仁與莊莅不得分也,修己與治人不得分也,博文與約禮不得分也,文章與性道不得分也。

    不然,日新顧諟,成湯且為拈禅矣。

      天地萬殊,總是一本,要識得把柄,纔好下手。

    而形與性分不得,仁與人分不得,忠恕一貫原非借言,敦化川流豈容分指?學須是莫知,下學上達分不得。

    教何嘗有隐?文章性道分不得。

    看來為學隻在當下,學術事功亦分不得也。

     從來文人概稱學者,識得孔子之意,誦詩則乍歌乍哭,欲鼓欲舞,詩亦是學。

    讀史則其事若親,其人若生,史亦是學。

    屬辭則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文亦是學。

    總之,天地萬物皆此生意,生意在我,法象俱靈,吟風弄月,從容自得,孔、顔樂處,意在斯乎! 禮樂不是鐘鼓玉帛,儀節不是聲容制度,全在日用間應事接物上,讨求應節。

    其當然而然,極其中的去處,叫做禮;其自然而然,極其和的去處,叫做樂。

    兩個字,又卻是一個理,未有不合禮而得成樂,不合樂而得成禮者,細體之自見。

     總憲曹貞予先生于汴 曹于汴字自梁,号貞予,平陽安邑人。

    登進士第。

    授淮安府推官,擢給事中。

    萬曆辛亥京察,先生以吏科都給事中,與太宰孫丕揚主其事。

    是時崑宣傳四明之衣缽,收召黨與,皆以不謹坐罷,其黨金明時、秦聚奎起而讦之,先生與太宰皆去,而朝中之朋黨遂興。

    光宗立,起太常少卿,屢遷佥都禦史,吏部左侍郎。

    其推少宰也,先生陪馮恭定以上,而點用先生。

    蓋小人知君子難進易退,一颠倒而兩賢俱不安其位矣。

    崇祯初,召為左都禦史。

    庚午緻仕。

    卒於家,年七十七。

     先生與馮應京為友,以聖賢之學相砥砺,講求兵農錢賦,邊防水利之要。

    其耳目大概見之《實用編》。

    所言仁體,則是《西銘》之註疏也。

    木則不仁,不木則仁,即上蔡之以覺言仁也。

    以覺言仁,本是不差,朱子卻以為非,謂知覺不可以求仁,仁然後有知覺。

    夫知覺猶喜怒哀樂也,人心可指,隻是善怒哀樂,喜怒哀樂之不随物而遷者,便是仁體。

    仁是後起之名,如何有仁方有知覺耶?且上蔡之言知覺,覺其天地萬物同體之原也。

    見得親切,故又以痛癢言之。

    朱子強坐以血氣之性。

    血氣之性,則自私自利矣。

    恐非上蔡之所指也。

     論講學書 夫道無之是非,無人弗足,講學以明道,士農工賈,皆學道之人,漁牧耕讀,皆學道之事。

    隆古無講學之名,其人皆學,故無名也。

    國家以文學取士,天下學校,無慮千百,章縫之士,無慮萬億,蓋令其日講所謂時習,所謂孝弟,所謂性命仁義,而以淑其身,待天下之用也。

    乃人心不古,遂有口耳活套,掇拾粉飾,以為出身之媒,師以是教,上以是取,恬不為異,非其質矣。

    而於立身行政,毫無幹涉。

    於是君子厭薄其所為,而聚徙講道,人遂以道學目之。

    若以為另是一種,豈不惑哉?然講學之中,亦或有言然而行不然,而藉是以幹貴人,捷仕徑者,而其名為道學也,是有口耳活套之實,而更美其名,人誰甘之?則群起而相攻,而講者益寡,道益晦矣。

    太抵所學出於實,則必闇然自修,不論大節細行,一一不肯放過,雖力量不同,未必盡無疵,而不自文以誤人也。

    所學出於名,則有張大其門面,而於其生平未純處,亦曲為言說,而謂其為道。

    夫夷之隘,不害其清;惠之不恭,不害其和,然亦何必曰此隘,此不恭,正道之所在,而陋孔子於下風乎?羅近溪逢人問道,透徹心體,豈不可尚?而闊略處,亦誠其病,乃學者得其闊略以為可,便其私也。

    (《答李贊宇》)  而或多不羁,誠有如止菴疏所謂賄賂幹請,任情執見等說,是其坐女子於懷而亂之,而猶侈然薄魯男子不為也,而可乎?但今因止菴之疏而遂禁其講,是因噎廢食。

    夫此學乃乾坤所由不毀,何可一日廢也?似更當推廣,而俾千百學校,億萬章縫,無不講,以及農工商賈,無不講,才是。

    而其機則自上鼓之。

    若得複辟召之典,羅緻四方道學,倣程子學校之議,布之天下,以主道教,於一切鄉學社學之衆,漸次開發,而申饬有位之士,以興學明道為先圖。

    其學則以躬行實踐為主,随其人之根基,引之入道,或直與天通,或以人合天,或真臻悟境,或以修求悟。

    夫天人合一,修悟非二,舍天而言人,舍悟而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