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二 諸儒學案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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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紀,跪容也。

    拜以折磬之容,吉事上左,兇事上右,随前以舉,項衡以下,甯速無遲,背項之狀,如屋之元,拜容也。

    拜而未起,伏容也。

    ” 若夫立而跛,坐而蹁,體怠懈,志驕傲,視數顧,容色不比,動靜不以度,妄咳唾,疾言嗟,氣不順,皆禁也。

     (右威儀動作之節。

    (凡十七條。

    ))(古人自起居飲食,事親敬長,以至應事接物,莫不各有其法,然随事着見,應用有時,惟動作威儀之節之在人身,有不可以須臾離者。

    故學者内既知所存心矣,又必緻謹乎此,使一身之動,鹹中節文,則心體之存乎内者,益以純固矣。

    此内外交相養之法,惟實用其力,漸見功效者,然後有以深信其必然,非空言所能喻也。

    ) 雜言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此二句於先天圓圖求之。

    上下四方,以對待之體言,所謂乾坤定上下之位,坎離列左右之門也。

    往古來今,以流行之用言,自震至乾,《易》中謂之數往,往者,往古之謂也;自巽至坤,《易》中謂之知來,來者,來今之謂也。

    然則古之言宇宙者,其義如此,故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乾坤毀,無以見易。

    ”宇宙之義深矣。

     邵子曰:“先天之學,心學也,陰陽消長之理,吾心寂感之機。

    ”妙哉!妙哉!胸中須是光光靜靜,流動圓轉,無一毫私意障礙,方與天地合一,萬事萬理,隻要就心上體驗。

     心之體固該動靜,而靜其本體也,至靜之中,而動之理具焉,所謂體用一源者也。

    先儒每教人主靜,靜中須有一個主始得。

      心纔定,便覺清明,須是靜時多,動時少,雖動也,而心未嘗不靜焉,方是長進。

     喜恕哀樂未發時,最好體驗,見得天下之大本,真個在此,便須莊敬持養。

    然必格物窮理以充之,然後心體愈明,應事接物,毫發不差。

    若隻守個虛靈之識,而理不明,義不精,必有誤氣質做性,人欲做天理矣。

    此聖賢之教,格物緻知所以在誠正之先,而小學之教,又在格緻之先也。

     虛靈知覺,則心也,性則心之理也。

    學者須先識性,然後可以言存心,不然隻認昭昭虛靈者為性,而不知自然之理,此所以陷於作用之非,而不自覺也。

     黃後峰書室對?“誠自不妄語始,學從求放心來。

    ” 凡學莫先辨其誠僞之分,所謂誠者無它,隻是一味笃實,向?用功,此心之外,更無他事。

    功夫專一積久,自然成熟,與鹵莽作辍,務外自欺者,大有間矣。

     一念到時,鬼神皆通。

     聖賢千言萬語,無他,隻教人求其放心而已。

    心纔收歛,便覺定靜清明,然後讀書,講明義理,方有頓放處。

    若此心已先馳骛飛揚,不能自制,而血氣乘之以動,乍盈乍怯,乍作乍止,凡百所為,卒皆無成,其患有不可究言者已。

      (既知此,而猶以格物窮理在誠意之先,何也?心不放,便是誠意。

    ) 聖賢所以立教,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

    平居暇日,當操存體驗,使此心之體常清明定靜。

    至於講學窮理,皆所以培養此心。

    講學之功,讀書為要,而所讀之書,又必先經後史,熟讀精思,掃去世俗無用之文,不使一字入於胸中,然後意味深遠,義理浃洽,而所得益固矣。

     客慮不必純是人欲,凡泛思皆客慮也。

    天下之理,有精粗本末之殊,吾身之應事接物,亦有緩急先後之序,要擇其最切己者而精思之,漸次積累,久後心體自明,應接自無礙矣。

    若舍近思遠,舍卑思高,非惟不得其理,适所以汩亂其心體之真,而深有害,又不若不思之為愈也。

     見處貴透徹,行處貴着實。

     (知崇禮卑是。

    ) 聖賢教人為學,緊關在一敬字,至程、朱發明之,可謂極其親切矣。

    今考其言,既曰“主一無适”,又必曰“隻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幹”,曰“隻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曰“未有貌箕倨而心敬者”,曰“嚴威俨恪,非敬之道,但緻敬須從此入”。

    蓋心體難存易放,初學工夫,茫然未有下手處,隻就此威儀容貌,心體發明最親切處,矜持收歛,令其節節入於規矩,則此心自無毫發頃刻得以走作間斷,不期存而自無不存矣。

    近時學者,動言本原頭腦,而忘卻檢身密切之功。

    至其所謂頭腦者,往往錯認别有一物流行活動,可以把持玩弄,為貫通萬事之實體。

    其於敬之一字,蓋有視若徽纏桎梏,不肯一用功者。

    不知許多道理皆凝聚於此,舍此而别求本源頭腦,其不為精神作用,而流入於狂谲也者幾希!  自古聖賢教人,不過使之緻謹於言語動靜、事親從兄、隆師親友之間,養其恭敬恻但之心,以為田地根本,而時将聖賢言語,反覆詳讀,切己體認,使其行着習察,不昧所向而已。

    初未有簡徑捷法,可以直下頓悟,亦未嘗使人安於支離淺陋,如俗學之無用也。

     百物所需,皆天理也,隻不可分一片心去那上頭計較。

    人之一心,所蘊畜關系者何事?而令此區區者,役使不得少休,哀哉! 凡事物未至,而先立個心,以預待之,此便是逆詐,鮮有不差者。

    故心不可以無主,尤不可以有私主,天理自然,何容私之有?須是虛心以待事物之來。

    敬便一,一便虛,有時心不如此,而發言之際,不覺如此者,是此心不宰,而氣反挾之以動也。

     凡與人議論,務要色和詞暢,非臨時可勉強,大抵養定者色自和,理定者詞自暢,義理雖是,而誠意未着,亦未能動人。

      莊裕徐養齋先生問 徐問字用中,号養齋,常之武進人。

    弘治壬戌進士。

    除廣平推官,召為刑部主事,曆車駕郎中,出知登州。

    調臨、江二州,多盜,擒獲略盡。

    築江堤七十二處,以才略見稱。

    積官至廣東布政司。

    以右副都禦史巡撫貴州,平蒙钺之亂。

    召為兵部侍郎,謝病歸。

    起南京禮部,進戶部尚書。

    卒,贈太子少保,谥莊裕。

     先生為舊論纏繞,故於存養省察,居敬窮理,直内方外,知行,無不析之為二,所謂支離之學,又從而為之辭者也。

    其《讀書劄記》第二冊,單闢陽明,廣中黃才伯促而成之。

    嗚呼!其何損於陽明哉! 讀書劄記 孟子茅塞之論,深切學者病痛。

    天理良心,虛明自在,坦然平道,若大路然。

    人心一動,即七情交雜,遂棼如也。

    充塞既久,些子虛明透露不出,與茅塞何異?則運動作為,皆為形氣物欲所使,真無别於禽獸矣。

    極力芟夷,開除荊棘,以還大路,學者宜自勉哉! 閑思妄想,既往複來,客感得以乘隙而突入也。

    病在中養不固,而門戶闊疏,斜徑滑習耳。

    其原在好善惡惡,未能真切,故坐悠悠忽忽,養成此患,而不自知也。

    若欲去之,其幾隻要誠意,誠意即慎獨,慎獨即是敬,扃鑰斷不可少,而防閑次之。

     端居無事時,且不要留心世事,遇不平有動於中,則失自家中和氣象,此君子所以思不出其位也。

      人為心害者,不獨富貴飲食,男女之欲,凡山水書畫,古今事蹟,與夫将迎顧慮,往來於懷,未能遣去,其為害一也。

    大抵廣大寬裕,盡置外境,而休心自如,方見本性。

     草木有氣質而無知,鳥獸有知而無覺。

    覺乃聰明穎悟處,知此當然之理,幾微畢見者也。

    故伊尹以先覺自任,而孔子亦以先覺為賢。

    可見若但知飲食男女富貴,求遂其欲,而不覺其當然,則孟子所謂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萬物形於有,而生乎無,成於實,而本乎虛,故制器者,尚其象,崇其虛,所以制用也。

    人之於物也,耳遇之而成聲,目遇之而成色,雖聖賢猶夫人之耳目也。

    其所默會心通,窮神知化,固不在於形聲也。

    《詩》“無聲無臭”,蓋言形而上之道,天德至矣。

     近世言《大學》格物義,議論尤多,或以格為正,如孟子“格君心之非”之格,正與非對,下雲“一正君而國定”,彼以為正是也。

    此於正物無意義。

    或以為如雲正是義,正,當也,又於物字不照應。

    或以為格者揆正之也,格物知本也,如孟子言“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

     又如《大學》絜矩之義,且謂朱《註》以格物而謂之窮理,古未之聞也。

    如此言,意雖近,而於本文義,恐未盡會通,終有支節窒礙處。

    愚觀《書》贊堯“敬德之光”,曰“格于上下”。

    《舜典》言“巡狩,至於北嶽,歸格于文祖”。

    又“禹征有苗,三旬逆命。

    舜乃誕敷文德,舞于羽于兩階。

    七旬,有苗格”。

    《詩》言“魯侯允文允武,照假烈祖”。

    皆有誠意感通之義。

    夫我之格人,人之格我,皆以理通,其實一也。

    朱《註》謂“窮至事物之理”,與《易》“知至至之”義同,本亦無害,但於感通之義稍殊,故至後議日紛如也。

    《易》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彼固聖人之事,而學未有不由是而得也。

    原格字義本扞格,有未通求通之義,猶古治為亂,以治亂而曰亂也。

    蓋萬事萬物,盈於宇宙,而備於人,原於天,而具於吾之心。

    惟於氣禀物欲,或有偏蔽扞格,故於明處無由可通,隻以吾心當然之理,精思熟玩,引伸觸類,曲暢旁通,《易》所謂“精義入神,觀其會通”是也。

    如是則向之龃龉扞格於吾前者,皆将渙然冰釋,怡然理順,活潑潑然而來,種種皆化,物物皆理,萬物皆歸一太極也。

    知豈有不緻?意豈有不誠者乎? 非禮勿言之訓,程子之箴确矣。

    大抵中守義理,自不至於妄言;言行相顧,自不敢為多言。

    況有悖入興戎損氣之為害哉?抑嘗驗之人,有喜怒意向,則其言易乘之而出,故制情乃所以謹言也。

      為學作事,忌求近功,一求近功,則自畫氣阻,淵源莫極。

    楊、墨、告子之徒,霸者之功業是也。

    聖人無近功,故至誠無息。

    孔子不知老之将至,若顔子未見其止,孟子深造之以道,是不求近功。

    法則參前倚衡,及勿忘勿助諸篇,則又其步級也。

     程子論《易》:“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

    ”蓋謂天命流行而生人物,始有性。

    人生而靜,道理蘊而未感,故為天之性,感於物而動,為性之欲。

    欲即喜怒哀樂之情也。

    若以靜推而上之,則為造化未形時,隻是一團氣涵理在,故不可言性。

    言性即堕形氣中,非複性之本體矣。

     孟子說“存心養性”,四字精密,二者雖開說而義實相因。

    性本天賦仁義禮智信純粹真實的道理,而寓於心。

    有感則情動,随物而遷,心有存焉者寡矣。

    心既不存,則人欲日長,天理日消,故存心所以養性,養性所以奉若乎天之所以與我之理,即子思子所謂“尊德性”,《易》所謂“成性存存”是也。

    良心既存,物不擾動,《大學》之“之定”,《易》之“艮其背,不獲其身”時也。

    定而虛,虛而明,一真自如,《中庸》之謂中,《大學》之謂靜,《易》“敬以直内”時也。

    由感而動,出皆常理,《易》動以天為無妄,《中庸》之謂“和”時也。

    由是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五常百行及仁民愛物,而物各得其所,孔子所謂“一以貫之”時也。

    故存心養性工夫,其效甚大。

     性字訓義心生,以人心具此生理,而實不外乎氣也。

    程子以為性出於天,才出於氣,然才亦根於性之理,必於氣以發之,故高辛子八元之才,忠肅恭懿,宣慈惠和,蓋以德性用事,是何等才也。

    若專以氣用事,則闇於理義,為剛狠給惠,而非所謂禀受之才矣。

    孟子所謂“非天之降才爾殊”,言不能盡其才者也可見。

     明道答橫渠《定性書》,大意動靜皆定,不留将迎,不系内外,此性所以?定也。

    次言無情者定之本,順應者定之用,既無情順應,自不須除外誘,除則增一套事。

    《易》所謂“至赜而不可惡”也,引《易》艮止為内定,孟語不鑿為外定,故兩忘無事,靜而明通,如聖人順應喜怒之常在於物,而中無所系也。

    後言忘怒觀理,乃學者求定工夫,而用力之要,莫切於此。

     或謂人心本無靜,氣化流行,亦無靜時。

    愚觀《易》《系辭》曰:“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

    ”又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蓋非靜無翕其動,非動無闢其靜,乾為至健,而有動靜,故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

    ”以為無靜,非也。

     人生存養不厚,則德不聚,出皆支離,未能順理。

    《易》以“尺蠖之屈,龍蛇之蟄”,皆自外而内,“退藏於密”之事。

    下言“精義入神,窮理入於微妙”,如《中庸》之盡精微,乃為緻用之本。

    利用安身,順而利往,如《易》義以方外,乃為崇德之資,此正是内外交相養之道。

     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前求中”。

    程子曰:“不可求,求即是思,思即已發,不可謂之中也。

    ”又問:“呂學士言當求之於喜怒哀樂之前,何如?”曰。

    “不可。

    既有知覺,卻是動也,怎生言靜?”後來羅豫章師龜山,李延平師豫章皆以靜坐觀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為何如,而求所謂中者。

    想其觀字,亦如言聖人之能反觀,非費思求索之謂,必有默會自得處。

    孟子言平旦好惡,雖是動,亦於本心未梏之際觀之。

    學者於此二者,交用其功,則天理常存,善端呈見,日用動靜,蓋有渾合自得而不自知矣。

     《易無妄》,心有天人兩端而已。

    天理渾然處,自有泛應端緒出來,無思無為,所謂道心也。

    若感物而動,為性之欲,既與物涉,便有計較安排,雖善惡不同,均為人心也。

    道心動皆天理真實,故為無妄,人心稍涉計較安排,雖善亦妄